第三百二十九章 回去
在這一瞬,唐玄伊想到了許多事情,想到了父親,想到了朝廷,想到了這一路以來的披荊斬棘。
他當真……有點累了。
就這樣……睡去吧。
他漸漸閉上眼睛,放下了所有的力氣。
馬蹄聲突然而至。
「唐卿!!!」
一個熟悉而溫暖的聲音突然出現,就在唐玄伊即將跌入深淵的那一刻,一雙溫熱執著的小手突然緊緊抓住了唐玄伊的手臂。
唐玄伊若有似無地睜開眼,視線漸漸清晰。
他看到了,那曾經不止一次喚著他的人啊……
「念七……」他喃喃而語,黯然的眼底多了一抹淺淺的光。
他的腦海是空蕩蕩的,聽不清外面的聲音,只是就這樣望著她。
她為什麼滿身是傷,為何有血……為何……在哭泣?
啊……他明白了,他的念七,還是義無反顧地跟來了……
「放手吧……」唐玄伊用著最後的力氣說著,「念七……聽話……」
但沈念七更根本不理會唐玄伊的話,仍舊用那受了傷的手緊緊抓著他:「唐玄伊!!你說過!!事情結束你就回來與我成親!!你怎能,怎能言而無信!!」
「對不起,終究還是食言了……」唐玄伊輕輕笑了。
「不允許你食言!!」沈念七大喊,不再顧忌自己,見唐玄伊的身體越來越往下,索性用兩隻手抓住了他,而她也在跟著他一同往下。
「放手……」唐玄伊開始微怒,「你還有更好的人生……」
「沒有了唐玄伊,沈念七,一無所有。」沈念七不僅沒有放手,還越抓越緊。
「傻女孩兒……」唐玄伊突然失笑。
就在這時,跟隨唐玄伊來的大理寺衛士跑來,一隻又一隻的手從念七身側伸了下來。
「大理!」
「大理!我們來了!!」
「抓住啊!!」
唐玄伊怔住了,他看向那些還沾著血的手,看著那一雙雙熱切的目光,最後看向了念七。
「唐卿,我們回去!一起!」
他突然笑了,有史以來第一次這般笑。
他曾以為,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對抗著權力,對抗著兇犯。
如今恍然,他從來不是一個人,從來不是。
他想回應,想要回應他們,回應她……
是啊,他還想陪在她身邊,長長久久的陪著,還要為她掀起蓋頭。
他什麼都沒見到,也不曾好好對待過她,豈能,豈能就這樣死去。
太沒出息了。
唐玄伊笑了,而後咬住牙,一點點將已經毫無力氣的手伸上去,抓住了其中一隻手。然後對念七說道:「如果不放手……就抓緊了。」
「唐卿……」念七破涕為笑,緊緊抓著唐玄伊。
所有人將他一點一點拉了上來。
同時,秦衛羽已經騎著馬趕到,下面所有的太平亂黨都已經被擒獲,在他身邊還跟著潘久,似乎早已遇見到會有人受傷,於是也跟著跑來。
「大理!!」
潘久也立刻跑來給唐玄伊檢查傷勢。
看到他們,唐玄伊便安心了。
秦衛羽已經安頓好百姓,而長安城裡中毒的人應該也已經安好。
唐玄伊揚手,虛弱地說道:「活著帶走……」他看向甘平。
對於甘平,秦衛羽雙眼布滿憤怒,念七看到他則是萬分心痛。
她壓抑著親手殺了甘平的衝動,半膝跪在地上,緊緊抱著唐玄伊,身子都因恐懼與憤怒而顫抖。她緊張地看著潘久替唐玄伊止血,在潘久點頭示意結束后,才終於放心。
潘久又立刻去給甘平止血。
「唐卿,都結束了……」
唐玄伊輕握住念七的手,緩而慢地點頭。
這時甘平卻笑了一聲,說道:「唐玄伊,我們的遊戲,你還沒有贏……」
唐玄伊攏眉,若有似無地看向甘平。
「你忘了……全盤中,還有一個人,你沒有找到……」甘平笑了,笑得凄冷,「這盤棋里,不僅僅還剩一人……天,還沒亮……不是嗎?」
唐玄伊的眸子倏而閃過幽光,忽而想起了。
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叫方廣的人潛藏在黑暗裡。
除了他,還有……誰?
……
日蝕所帶來的黑暗,漸漸在散去。
皇宮的某一個地方,一名身著錦繡衣著的男子正坐在榻上等待著,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在矮案上。在他的腰間,掛著那塊陳舊的紅色和田玉。
微弱的日光灑在他的下頜。
「失敗了嗎……」他冷哼一聲,抓起一個雕刻著玲瓏紋的匕首推門出去。
……
另一面,金吾衛大將軍在左朗府上一同等待結果。
「陛下已經藏在秘密的地方了,只有幾個親密的人知道。周圍也有不少侍衛,所以我便出來同你一起等消息,我倒要看看那個混入我長安的細作是誰!」
「應該馬上就知道結果了。」左朗也提心。
左詩韻親自給大將軍與左朗奉茶,然後擔憂地看向兩個人。
「詩韻,你先離開吧,這裡可能不太安全。」
「這是父親買的私宅,難得一回,詩韻在這裡照顧更嫻熟。」
「麻煩你了,詩韻。」大將軍接過茶飲了一口。
忽然有一個人被帶了過來。
大將軍馬上起身問道:「你知道袁隱?」
那個侍衛點點頭:「袁隱以前是做過侍衛,但是馬上就被調到別的地方了……好像還換了名字……現在是……」
他說出了那個名字,大將軍與左朗皆一陣驚詫。
「怎麼會是他……?!」大將軍開始覺得不對,「如果是這個人的話……那陛下的行蹤……」他突然起身,「不行,我得馬上回宮將這件事告訴陛下!」
大將軍起身就要走,卻在走了第三步的時候,突然一嘔,一口血順著嘴角流出。
他難以置信地回頭,睜大眼睛,然後就這樣倒在地上。
「大將軍!!」左朗不知道出什麼事了,立刻起身。
一把匕首無聲無息地壓在了左朗的脖頸上,生生將他按回了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