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舉案齊眉

「姥姥，還沒睡呀？」江向晚對著自己的外婆，小女孩撒嬌態才盡顯，才不是那個打碎了牙就會往肚子里咽的倔強傻瓜。

老人咳嗽了兩聲，江向晚心裡一緊，最近姥姥身體的抵抗力越來越差，前不久表哥向磊打電話無意中說老人總是小病不斷，怪自己了，竟然有一個多月沒去看姥姥。

「姥姥，是不是感冒了？去醫院看了沒？吃藥了嗎？」江向晚絲毫不給老人回答的時間，一股腦把自己的擔心吐了出來。

老人呵呵一笑，「晚晚比姥姥都嘮叨了，吃藥了，見到顧中校了嗎，他人怎麼樣？」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大限到來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可憐的孩子了。

江向晚身子側向一邊，膝蓋微微上頂，好像小小的身子縮在了一個蛋殼裡，抿了抿嘴唇，才不好意思的開口，「他明天要帶我去見他父母，可是姥姥，晚晚擔心。」

老人微微一怔，恍然大悟，其實晚晚身體里住著一個叫自卑的小人，從小到大，如影隨形。

「我的晚晚那麼優秀，不用擔心不用怕，你是姥姥最大的驕傲。」老人不停的順著氣管，死死壓抑住湧上喉頭的咳意，用最最真切的情感堆砌女孩勇氣的壁壘。

江向晚在黑暗中盈盈笑了，眉眼彎彎，止不住的愉悅瀰漫在整個房間，「姥姥，你是怎麼認識顧北墨的？」現下還是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你姥爺生前隊伍上的一個老朋友，前不久來看我，說起來的。」不想讓晚晚知道顧家欠向家一條命，憑藉晚晚的善良，一定能讓顧家人因為喜歡而接受她，並非由於恩情。

江向晚絲毫不曾懷疑，姥爺就是退伍軍人，舅舅也當過兵，興許姥姥認為當兵的人責任感強，有擔當，有氣魄，才迫不及待讓自己同顧北墨相親。

「原來是這樣，可是姥姥，我感覺顧北墨對我壓根沒意思，可能……他只是想結婚。」這種夫妻相處方式是江向晚一直以來喜聞樂見的，可是這一刻說出這句話心裡有股說不出的酸澀。

老人一頓，一手緊緊捂住電話的傳聲筒，悶悶咳嗽兩聲才開口說話，「晚晚，感情可以在相處中發芽滋長，也可以消滅殆盡，姥姥一直以為，你比你媽媽要聰明很多。」

所以，你媽媽是後者，你一定要做前者。

你要盡全力的去幸福，連帶著你媽媽的那一份。

老人第一次在江向晚面前主動提起紅顏薄命的女兒，江向晚心中唏噓，翻了翻身，把手機換到了另一隻手裡，「姥姥，其實這樣正好，相敬如賓，晚晚還樂得自在呢。」

舉案齊眉。

相敬如賓。

誰說就沒有感情？

「好啦，姥姥你快睡覺吧，明天讓我表哥買幾個梨，煮了梨水治咳嗽，吃了葯不管用一定告訴我一聲，咱們來中心醫院。」病魔總愛找到老人，在歷經風霜的身體上抽上重重一鞭，江向晚半絲不敢大意。

「好，好！姥姥就睡，你也早些休息。」

老人那頭掛了電話，江向晚才緩緩移開貼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機，一時間沒有了睡意，后撐著雙手坐了起來，抱著膝蓋倚在床頭柜上。

顧北墨，程家明，江慶衡，楊柳，江甜甜，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

簡訊的鈴聲響起，江向晚看了一眼備註，把手機隨手扔在了被子上，眼睛卻總是不由自主的看過去，嘆了口氣，爬過去拿起被丟在床尾的手機，打開。

「姐姐，家明哥哥還是不肯接受我，我求你幫幫我。」

嘲諷的笑笑，不作理會，江甜甜似乎能預料到江向晚一定會看簡訊似的，滴滴滴幾聲又傳來一條，「姐姐，我保證是最後一次，家明哥最聽你的話，幫幫我讓他接受我好不好。」

她江向晚不是觀音菩薩，也做不了慈悲為懷的大善人，既然是他們自己滾床單滾出來的糾葛，又何必拿來噁心自己，她已經跟程家明分手，從此，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至於江家一家人，拼偽善可能有難度，拚絕情，她江向晚倒是可以挑戰。

一大早，顧北墨帶著江向晚回了大院，成功的把正在吃早餐的一家人堵在了飯桌上。

看著消失了一天的顧北墨突然帶了個女孩回家，四個長輩臉上表情各異。

顧老爺子不動聲色的扯扯嘴角，然後迅速斂起，直了直身子，正襟危坐。

老太太那是毫不客氣的盯著江向晚，恨不得一眼就能看到骨子裡，看清楚人家姑娘的祖上三代苗正不正，根紅不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