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顧今朝只當他信不過別人,並未多想:「也行,讓我阿娘給你熬點葯,你好生歇著,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馬車行得快,些微顛簸,她偶爾摸一下他的額頭,心急如焚。
幸好他一直清醒,光是發燒,並未倒下,到了新宅門前,顧今朝趕緊給人扶了下來,進了家門問了小廝,說阿娘已經回來了,更是喜出外望,趕緊讓人去叫她。
客房沒有點火,直接給人送了自己的屋裡,顧今朝讓謝聿躺了她的床,沒等多一會兒,阿娘匆匆趕過來了,一看謝聿這模樣也不慌不忙。
屋裡的小丫鬟過來給謝聿擦拭,他不許近身,只好換了個小廝。景嵐開了葯,特意叮囑了來寶去給熬藥,又讓人去世子府送信。
顧今朝給人帶到了,早就鬆了這口氣。
忙前忙後跟了阿娘的身後,見她臉色也不好,心生擔憂。
娘兩個都出了屋裡,景嵐腳步匆匆,今朝連忙追了上去:「阿娘今個不是去花房了嗎?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景嵐懶懶道:「心裡不痛快,就回來了。」
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這麼一會兒心裡就不痛快了,今朝仔細瞥著她的臉色,試圖從中窺探一二:「怎麼了?早上還好好的,不是說要考慮和謝呃那個誰的婚事了嗎?」
不提他還好點,一說起他來,景嵐頓惱:「讓他有多遠給老娘滾多遠,成婚?成個屁!」
這變得也太快了點,顧今朝不明所以,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怎麼?他做什麼了,阿娘這麼生氣,我看他也不是那般無情無義的人呢!」
他當然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就是因為他太有情有義了,所以憤怒。
憤怒的是,他不肯與徐家斷了往來。
她從來不屑與誰爭搶男人,宮裡那個的存在她略知一二,謝晉元說是謝聿娘臨死之前託了人告訴他,要照顧好她姐姐的。
即使現在懷疑她,請了徐家老太醫來,也還在調查當中,並未斷了干係。
今日讓人送了新單子去世子府,回來就跟她說了,說世子府有個女人在,正趕上謝晉元來花房接她,一問才知道,昨個晚上徐貴妃竟然擅自出宮,被他保下來了。
一開始遇見謝晉元的時候,他一度將她認錯,非說她是謝聿他娘,好吧,她長得可能是跟那個叫什麼徐家女有相像的地方,但是她不喜歡被人當做替身。
如今她能感受得到,他對自己的情意,不過她討厭徐家,尤其宮裡那個,徐貴妃偶爾會在宮裡出點小事,然後叫他過去,女人的小心思,只有女人才懂。
謝晉元這樣的人是不會懂得那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的,景嵐也懶得說,但是不說不等於可以忍,他再次提及婚事,她只說簡單,讓他斷了與徐家的干係。
他盯了她半晌,說怎麼斷,今生今世也斷不了了。
氣的她摔了他一身花花草草,自己坐車先回來了。
這些事怎麼能跟女兒說,景嵐氣還未散盡,直推了今朝回去:「你趕緊回去看著些,謝聿他身子還沒調養好,本就比常人要弱些,可別出了大事,去去去,別跟著我。」
阿娘不讓跟,今朝只得回來了。
原本以為阿娘和謝晉元能成,這會兒又沒個方向了。
謝聿的存在感太強,這樣的人孤傲如他,清貴如他,並不是她能掌控的人。
他的信物還掛在腰間,伸手撫過也是五味雜陳。
顧今朝飛快回到自己屋裡,來寶熬藥還未回來,世子府也未派人過來,屋裡只有她府上一個小廝在眼前看著。
謝聿這會已是燒起來了,躺在她床上渾身無力。
他半闔著眼,瞥見她的身影,眸光頓亮:「幹什麼去了?怎麼才回來?」
今朝上前摸了他的額頭,回身親自來擰了手巾,給他擦臉:「我才出去就回來了啊,怎麼了?難受啊,難受就忍忍,湯藥馬上就熬好了。」
擦了臉,捲起了手巾又放了他額頭上面。
回身坐下了,給他蓋上了薄被:「你這身子真得好好調養調養,你看看我,我小時候身子就不好,但是現在就不同了,一年到頭也不病一次的。」
謝聿勾著她手,抓著握住了。
今朝回頭看看,自家小廝貪閑,早躲了一邊去了,她怕被人看見,忙是掙脫了給他手放了被下。
謝聿才要動,她噓了一聲,起身拿了矮矮的馬扎過來,坐了一旁。
如此伸手到了被底,才又握住了他手。
掌心滾燙,阿娘說手上也有穴位的,使勁揉著能促進血液流動,緩解高燒。
用力揉著,她低著眼看他:「你說說你吧,今天這麼冷的天,幹什麼穿這麼少就過來了?受不得風的,得知道自己什麼身子呀!」
謝聿抬眼,一把握住她手不叫她動:「沒想到,我也有這麼一天,小心翼翼看著人臉色,生怕言重,其實剛才在路上,有一句話是假話。」
今朝疑惑地看著他:「什麼假話?」
因著高燒,呼吸都重了些,他勾著她的手指與她十指交纏:「今日了斷了,以後不許你見他,我在意,非但在意,還十分在意。收了我的信物,那便是我的人了,不許你反悔。」
他目光灼灼,掌心也燙著她,那雙眼睛,望進去了,裡面都是她。
莫名地心疼,今朝眨眼,不敢再看,忙是別開了臉去,一開口不小心還結巴了下:「誰誰是你的人了?別胡說……」
話音未落,謝聿已是坐起傾身。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雙還帶著不正常體溫的薄唇就落了她唇上,成功將她沒說完的話堵了回去。
謝聿灼熱的呼吸似乎感染到了她,整個人都似被火團圍住,胸腔當中的那顆心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失控撲通撲通飛快跳了起來。
眨眼,顧今朝渾身都僵住了。
這個混貨,沾了一下還吮了口,才坐直了。
四目相對,謝聿舔唇:「現在是我的了。」
屋裡溫暖如春,院中卻是天寒地凍。
景嵐慢騰騰走了前院去,也是心煩意亂,一股子邪火無處發泄。
正要回屋去,看門的小廝蹬蹬蹬跑了她的面前來:「夫人!門口來了人了,我看車徽是世子府車馬,車上坐著個貴人,她說要見您,讓您……」
景嵐聞言頓時火冒三丈:「讓我幹什麼?想見我就見我,我是她奶媽呀?」
她踢開腳邊石子,轉身要走,可來人等不及通傳,竟然擅自進了大門,女人一身錦衣,身姿窈窕,慢慢走了過來。
景嵐站住,頓時環臂:「誒呦,這位夫人是不是走錯門了?」
二人眉眼有些許的相似,徐淑寧一步一步走過來,緊緊盯著她的臉,似受到了莫大的驚嚇:「你……你是……」
她腳下踉蹌,差點摔倒了去。
景嵐瞥著她的臉,略一思索就猜出了她是誰:「怎麼?嚇著你了?」
她妹妹徐宜寧已經死了,不可能還在世上。
徐淑寧心下稍安,揚起了臉來:「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誰?」
景嵐這會正惱著呢,管她是誰:「嗯,真不知道這位夫人是誰,擅闖民宅,理當報官,不過……」
話未說完,女人已怒:「雖不在宮中,也身為貴妃,爾等還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