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這一晚,他睡得舒服極了,夢裡都是一大片的喜字,一大片的新婚紅色。天剛蒙蒙亮,鐵匠就爬了起來,桃子說了,讓他早點開門。他可不敢怠慢,萬一開晚了,桃子已經從門口過去了,就怕請都請不回來呢。

把剪刀敲好,打磨得鋥亮,用一根小鋼柱把兩扇刀片串聯起來,一把非常漂亮的剪刀,就成型了。

桃子進門的時候,大鐵匠正把剪刀拿在手上比量,見她進來就滿臉帶笑地迎了過來:「桃子,這把剪刀打好了,你來看看我的手藝怎麼樣?」

田桃接過剪刀試了試,不住的點頭:「嗯,不錯,用著挺舒服的,比咱們本地的剪刀好用多了。不過,那裁縫是男是女啊,如果是女人的話,可能用著還是有點兒大。」

的確,桃子的小手握住剪刀的柄部,寬寬鬆鬆的,打開合上的角度,有點兒不太合適。

「別動。」霍沉突地一把抓住她手腕,捧著剪刀和她的小手,和剪刀柄部用手指比量了一下尺寸,才放開她:「好了。」

田桃突然被他捉住手,本來下意識的想甩開,可是見他一臉嚴肅認真的伸出一根手指在那裡比來比去,並沒有占自己便宜的意思,而是在非常認真的量尺寸。

還真別說,這些天她一直見的都是鐵匠魁梧強壯的模樣,今天第一次見他粗中有細的神情,倒也十分有趣。

量完了尺寸,霍沉沒再攔著她,送她進了後院廚房,把門一關,似乎沒打算出去。

田桃放下籃子,正要洗手發麵,見他筆直地站在門口,不像要回鋪子的樣子,不禁問道:「發麵有我自己就行了,不需要幫忙的。」

鐵匠噗嗤一下笑了:「你不是說,今天早晨給我帶水靈的大蔥來嗎?我還沒吃飯呢。」

「哦,你說這個呀,我給你帶了,在籃子里呢。」她掀起蓋布,從裡面拿出幾棵剝的白白嫩嫩,洗得乾乾淨淨的高桿大蔥放到盤子里:「你自己裹吧,我要洗手和面了。」

「嗯。」鐵匠痛快的答應一聲,卻站著沒動,只是跟著田桃的腳步,一起走到西屋去洗手。

田桃挽起袖子,露出白嫩纖細的手腕,洗凈了手,拿起棉簽一擦,便又好奇地看向身旁門框處的身影:「你不是沒吃早飯嗎?那你怎麼還不去吃,跟著我做什麼?」

「我還沒洗手呢,我跟著你來洗手啊。」鐵匠笑眯眯的,心情特別好。

「哦,這樣啊,那你洗吧。」桃子著急去和面,就沒有幫他倒水,心裡想著不就是把水潑到院子里,再重新舀一瓢嗎,這點兒活兒對鐵匠來說不算什麼。

可是就在她從麵缸里舀出面來倒進面盆的時候,卻見鐵匠根本就沒給盆里換水,用她洗完手的水繼續洗自己的手,還用她擦過手的棉巾,輕柔的擦著那一雙大手。

桃子心裡有點兒小彆扭,感覺怪怪的。

霍沉筆直的站在門框邊,一邊用棉巾擦著手,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掃著桃子的方向。

果然,如他期盼的那般,小姑娘羞澀的眼神,朝自己這邊望了望,便有些臉紅,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或許這就是喜歡吧,大鐵匠在心裡告訴自己。看來還是傅媒婆眼光犀利,一眼就瞧出了桃子的心思,其實桃子是喜歡自己的,只不過是自己太笨,沒看出來。

鐵匠滿心歡喜,拿起一張涼餅抹上炸醬,卷了一顆大蔥,「咔嚓」就咬了一口。

「你怎麼不把餅熱熱呢?」桃子不解的問道。

「沒事兒,不涼,挺好吃的。」這兩個月,大鐵匠一直飢一頓飽一頓的湊合著,這麼好的飯食,對他來說,已經是很歡喜了,哪還顧得上什麼冷熱。

田桃卻有些難以接受,不管自家日子好壞,飯菜總是熱熱乎乎的,吃了涼的東西,胃裡頭會不舒服。她和好面,洗凈了手,推著大鐵匠往外走,讓他去前面的八卦爐里,把餅烤熱了再吃。

「快去烤啊,一會兒都被你吃完了。」桃子又在他后腰上推了一把。

霍沉嘿嘿地笑著,回頭瞧瞧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心裡暖暖的。他的胃結實,直接吃了涼的也沒事,不過既然桃子堅持,那他樂意聽她的話。

進了鐵匠鋪,霍沉找出一個乾淨的長柄鐵夾子,夾住吃了幾口的卷餅,放到火上去烤。很快,混合著醬香的肉味飄散開來,裡面的大蔥被火烤過之後,散發出一陣蔥香,大餅的表皮有些焦脆了,裡層卻更加鬆軟,醬汁和肉汁滲透到面層里,被火一烤,香味更加濃郁。幾滴油沿著卷餅流淌下來,滴進火苗中,滋滋地響。

鐵匠食慾大振,把長夾子拿回來,伸手毫不客氣地握住烤焦的麵餅,燙得他連吹了好幾口氣。

「瞧你,直接就用手拿,也不怕被燙個大水泡。給,用草紙墊著,就不燙手了。」田桃從自己的籃子里拿出幾張草紙,細心的幫他捲住底部,兩隻小手各捏著草紙上下兩端,把中間的部分留出給他握。

鐵匠大手一攥,把餅牢牢握住。可是他的手太大了,桃子留出的地方有點兒小,這一握,就連人家的小手一起握在了手心。

田桃手一顫,趕忙抽了回來,白凈的小臉上飛快地浮起兩朵紅雲,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急匆匆地轉過身去:「我走了,你自己吃吧。」

「桃子……」大鐵匠舉著卷餅,痴痴的瞧著她。

「幹嘛?」桃子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霍沉笑笑,終究沒有多說什麼,只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說道:「中午早點過來吧,賣不完就別賣了,我給你包圓兒。」

田桃抿著嘴唇笑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邁步就出了門。

大鐵匠吃著噴香的炸醬卷餅,看著小姑娘的身影從窗前的垂柳旁走過,清脆的叫賣聲悠悠地飄了進來。

吃完飯,鐵匠渾身是勁兒,掄起大鐵鎚把燒紅的鐵條砸扁揉圓,很快就做成了一把新剪刀。這一把,比昨天做的那一把質量更好。這一上午再沒做別的,只單單打造這一樣物件兒,在工序上又多加了三道熱段,三道冷段,把剪刀打磨的明亮照人,鋼刃薄而堅韌。做好之後,用最小號的小鋼錘,把不滿意的細微之處全都修整了一遍。

做好這一切,大鐵匠頗為滿意的看看自己的傑作,跑到門外瞧瞧街上。

沒有看到桃子的身影,他有點兒小失落。還沒到正午,肚子也不餓,此刻他也沒心情再去打些鐮刀鋤頭之類的,忽地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霍沉把一根細鋼條扔進了八卦爐,燒紅之後取了出來,用幾個大鐵塊把它擠在中間,用更為堅韌的細鋼錐,在鋼條的頂部使勁兒戳,把邊沿挖掉了一圈,中間形成了一個凸起的桃心。

大鐵匠細細的把桃心磨的平整光亮,讓它的邊沿又整齊又對稱,瞧上去賞心悅目,才夾起鋼條,在大水桶中淬火。

成型的剪刀又被回爐煅燒,燒的差不多了,他拿出來把桃心兒鋼條,抵在在刀柄與刀頭的連接處,輕輕一敲,一個桃心的圖案,就落在了剪刀上。

看著這個漂亮的桃心,霍沉特別滿意,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把新剪刀又細細地修整一番,每一處瑕疵都沒有放過,直到剪刀漂亮的讓人離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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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成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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