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今朝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別說是沒醉,就是才有那麼點的酒意也被嚇醒了:「你……你這是在自薦枕席?啊不是自薦枕席就是那個世子……這……這……我不明白,難道你看上我了?」
驚恐得看著他,甚至有點語無倫次了。
謝聿倒是坦然,索性直白地點了點頭:「嗯,你就當我瞎了眼,看中你這個沒良心的。」
「……」
一下睜開雙眼,酒醉之前的點點滴滴都像做夢一樣,在腦海當中反覆出現。
顧今朝雙手撫額,用力揉了揉,還有點頭暈,矮桌上的燭火飄忽不定,屋裡燈火昏暗,隔著窗紙往外看,似乎還是漆黑一片。
再往屋裡看了眼,她已經回到了自己屋裡。
艷陽樓里,謝聿竟然明著暗著和她說,要和她好?
尷尬得她不知說什麼好,今朝回眸間瞥見酒菜,靈機一動與他說,不如兩個人行酒令比個酒氣,誰后醉倒就送另外一個人回府去,假如謝聿能送她回府,那她就認下他了。
別的不說,喝酒的話顧今朝很有底氣,不過是想找了一個借口拒絕他,誰想到喝到最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是醉倒了,連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
艷陽樓的酒從來都是後勁大,但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腦子裡清明了些,抓過旁邊薄衣穿上了,即刻掀開被子下地。
才穿上鞋子房門就開了,來寶提著燈走了進來,一眼看見她起身了,誒呀一聲:「誒呀可是醒了,回來之後就這個睡呀,一直睡到現在,再不醒可要給你灌點醒酒湯了。」
顧今朝飢腸轆轆,精神還好:「還沒亮天我怎麼又餓了,我好像也沒睡多久。」
來寶嘆了口氣,往外指了一指:「還沒睡多久,半夜被世子送回來的,還是第一次見你醉成這樣,這都第二天晚上了,整整一日一夜呢!」
竟然睡了這麼長時間,今朝訕訕地笑笑,隨即又想起什麼似地看著來寶:「世子送我回來的?他下車了嗎?」
來寶搖頭:「他並沒有下車,是他身邊的侍衛將你背回來的。」
沒道理她都醉了,他還一點事沒有。
既然沒有下車,那他……
她拉住來寶,接過燈來:「你們可見著世子了?他是不是也醉了?」
來寶白了她一眼,直搖著頭:「別提了,怎麼突然和世子出去喝酒了,你這一直睡還好些,世子回到世子府一直吐,聽說白天也折騰好半天,晉王爺讓人來請夫人去給他看的。」
謝聿從小身子不好,輕易都不會飲酒。
也不知道這會兒怎麼樣了,今朝嘆了口氣:「那我娘現在回來了嗎?」
來寶搖頭:「沒有,一直沒有回來。」
顧今朝提著燈來回在屋裡踱著步,思來想去總不放心,這時候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宿醉的頭痛了,她向來不喜歡在一件事上糾結太久,站了片刻,這就往外面走。
「不管了,我過去看看。」
來寶追了她出來:「你去看什麼啊,車馬都沒在府上,宵禁了!」
京中宵禁時,只有主街才有禁衛軍巡夜,她走偏街小巷,身上還有世子府的信物,撞見了也不怕,心中念著不放心,到底是往出來了。
到了門口了,來寶拿了斗篷追過來才發現自己身穿薄衣。
顧今朝披上斗篷,肚子提燈,這就出了大門。
出了巷口一直快走,到了中郎府門前,她回頭看了看,垂眸走過。
和她想的一樣,光走偏街小巷沒有遇見任何一個人,到了設防的主街上遇著巡夜的,只說是去世子府給世子送藥方的,親自被人送了世子府去。
世子府朱門緊閉,顧今朝在高牆邊上溜邊轉悠著,不知疲憊。
猛然間,似乎想起些事來,她沿著高牆往後門走去,記憶當中彷彿給她開了一扇門,小時候她偷偷來找謝聿,似乎就這樣一直這麼走下去,印象當中有一棵高樹。
她提著燈,到了世子府後門處,果然有一棵高樹。
不知道這麼多年了,為何還留著它,她將燈火吹滅藏了暗處,雙手扒著樹身這就爬了上去。
果然和記憶當中一樣,順著這棵大樹有枝杈伸到世子府牆上,顧今朝身輕如燕,上了高牆貓著腰,緊緊抓著斗篷找了個落腳點,反身扒著牆身這就滑了下去。
她知道謝聿住在哪裡,更是小心。
走上長廊了,忽然失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進來,明明可以有許多借口過來看一看,非要跳什麼牆,如果真的被人抓到了,真箇是說不清。
身上的翻毛斗篷幸好是玄色的,在這夜色當中不易被人察覺,連帶著自己都覺得可笑了。
更加坦然,腳步輕快許多。
當然了,立即被侍衛隊撞個正著,顧今朝還未拿出信物,都未開口,那打頭的侍衛提燈一照發現是她,上前抱拳,恭恭敬敬地點了頭,比她先一步離開了。
她站了一站,不願細想,趕緊去尋謝聿了。
後院里靜靜地,謝聿屋裡還亮著燈,顧今朝快步上了石階,先到窗前聽了一聽。
沒聽見有她阿娘的動靜,這才到門前敲了敲。
屋裡的丫鬟給開了門,她閃身而入,趕緊關上了門。
這丫鬟可不認識她,張口驚呼,驚得她一把給人嘴捂上了。
顧今朝可不敢放手,直在她耳邊急急道:「別叫啊,我是景夫人的兒子,給世子送葯來的,他醒了沒有?如果醒了看見是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小丫鬟往裡指了指,今朝挾著她往裡走了走。
到了裡間,一眼瞥見謝聿靠坐在軟墊上,似乎聽見腳步聲了,也抬眸看著她。
他臉色蒼白,長發垂在背後,眼邊還有些許碎發,看著又添病色。
看見她這般模樣進來的,他怔了怔,隨即失笑:「你要來便來,挾持我府上丫鬟幹什麼?」
顧今朝忙放開這丫鬟,可是長長鬆了口氣。
她大步上前,站了床前。
醉酒之後,她在榻上滾來滾去也滾了一整天多,雙髻微松。
耳後掖著碎發,雖是粉黛未施,但是就是這麼一張臉,看著也是少年英姿,精緻容顏雌雄難辨。
這屋裡太暖了些,走了一路更熱。
顧今朝伸手解開斗篷,隨手掛了一邊,她看著謝聿,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想了下,才開口:「昨日是你送我回去的?」
謝聿饒有興緻地看著她,給一邊還驚慌失措的小丫鬟攆了出去,輕輕嗯了一聲。
聲音輕得不可思議,今朝就那麼看著他:「其實吧,其實我昨天說的是玩笑話,心情不好想喝酒,但是這個吧……」
不等她說完,他已是打斷了她:「並非玩笑,你這是輸不起?」
她當然不是輸不起,她覺得這是她的失誤,是以無言以對。
謝聿神色淡淡地:「其實你昨天喝醉了之後,還幹了一件事。」
顧今朝:「什麼事?」
謝聿眸光微動,伸手挽起了袖子。
隨著他的動作,能看見那小臂上還寫著蠅頭小字。
他一臂攔在胸前,讓她看清上面的字跡,伸手點了點:「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