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自己的未來(柳芭 女 28歲)(2)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田蒙的母親對我的態度出乎我的意料,她甚至不屑於對我表現出敵意,似乎我的存在很正常,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她看起來對田蒙身邊有女人很習慣,這種感覺讓我彆扭。我想到田蒙的過去,他很少對我講,我也沒問過,我只在乎我們認識后的田蒙,可是現在我不得不去想,我到底是他的第幾個女人?
田蒙的母親在外地,她每個月都要來看望田蒙。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一到她來那天我就自己待著,以免碰見她。從田蒙那裡我知道她是個要強的女人,田蒙受她的影響很大,她在他心裡佔有很重要的位置。我有種預感,她的態度將會影響我和田蒙的關係,可是我太愛田蒙了,我下意識不去想這點。管它呢,我只要享受現在的幸福,這就夠了。我往前奔跑著,根本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來。
柳芭說到這裡停住了。大部分的傾訴者在傾訴中都有這樣的停頓,用來分割幸福和痛苦。
我已經忘了從哪一天他開始不回來,不接我的電話。這發生在我們相識一年後。一年的時間,每一天都是相愛的,傾心相與,無所遮掩,一年的時間足以把愛人變成親人。
是不是太愛了反倒會失去?害怕失去就更容易失去?有一次他連續失蹤了4天,我知道他在某一個地方,可是我找不到他。我還是找了,沒了矜持,也不顧什麼面子,用一種最原始的方式,和一個村婦尋找她的丈夫沒什麼兩樣,走進田蒙可能去的地方,帶著絕望大聲叫他的名字。
4天後他出現了。他迫切地說出這幾天發生的事。他說他相親去了,他母親相中了一個女孩子,讓他去見,如果他不反對,親事就定下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一切聽起來很滑稽,他在開玩笑吧?他的表情卻是正經的,於是我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你該不會娶她吧?我故作輕鬆地打趣,心裡有一個地方縮緊了。
「她對我的事業有幫助,而且,我媽媽也喜歡她。」他說。
我憤怒地站起來:「那我呢?」
他仰起臉,那雙眼睛里還能看到眷戀:「做我的情人。」
我瞪著他。
眼前這個人忽然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也許,我並沒有真正認識他。
他不自然地說:「我不想做選擇……」
「你無權選擇我!」我咆哮起來。
他驚訝地看著我:「親愛的,我愛你,你知道,別逼我……」
「去你媽的愛吧!」
我狂怒地沖向衣櫃,把我的衣服挑出來,塞進箱子。我曾經像一個小貓,討好他,向他獻媚,只要能和他好下去,他的懷抱對我來說充滿了魔力。而現在,我只覺得恥辱,恥辱把我變成了一隻狂怒的豹子。
我拎著箱子走出門去,帶著一點渺茫的希望,他會走上來奪過箱子,向我認錯,就像以前我們鬧彆扭一樣。然而他沒有。
我走出門去,我徹底失去他了。
柳芭說第二天她就後悔了,她強烈地思念田蒙,她甚至考慮了一下做情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除了不能結婚,還可以和他在一起,其實也沒有失去他。只差一點,她就向自己妥協了。但是這時候有一個更大的聲音否定了這個念頭:不,不做任何人的情人!
在和田蒙分手一個月後,柳芭開始覺得身體不適,看著鏡子里自己日益消瘦的臉,她意識到自己遇到麻煩了。她一個人去了醫院,醫生告訴她,她懷孕了。
我做了手術,請了一個月假調養身體。這次折騰花完了我的積蓄。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我想到田蒙,身體的痛苦沖淡了他對於我的魔力,他忽然變成了一個平淡無奇的人。這時候再想到他讓我做他情人的要求,那是多麼可笑!我竟然差點為他斷送了自己的理想。我躺在手術台上,身體極度虛弱,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即使這樣我卻並不覺得太糟,有一樣東西還是我的,那就是我自己,它差一點就偏離了方向,滑遠了。但值得慶幸的是,它還在,自信還在,驕傲還在,所有我自己的東西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