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九皇叔,我不甘心……我不能為母妃報仇!」他跪在地上,雙拳猛地捶打著地面,留下了幾塊暗紅的血漬。
「報仇?」謝長寧忽然開了口,「你已經不僅僅是在報仇了,你牽連了多少無辜的人。」
她一個個的數著:「我的庶妹長蘊是受你教唆,司馬家是在你的放任下,丟了幾十條人命,哦,還有平陽公主駙馬。甚至,你還想奪取太后的性命。蕭正琦,你所謂的報仇,不過就是為了你自己的私心,你自己想要得到那個位置。所以你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懂什麼!」蕭正琦狠狠地瞪著謝長寧,「不過是婦人之見!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
「好一個不拘小節!」謝長寧冷笑,「所以你就送命去吧!」
原本就是想再看一眼蕭正琦是不是老老實實的,見他如此,謝長寧扯了扯嘴角,直接拉著蕭衍的手往外走。
走得太過著急,她腳絆在了什麼東西上,打了個踉蹌,蕭衍將她扶住。她回頭看了一眼,便見到過道上橫著一根白骨,她不由面色一白。
「瞧你被嚇得。」驀然一道女聲。
謝長寧抬頭,就看到了暗處,司馬穎頂著臨川公主的臉站在那裡。謝長寧無端鬆了一口氣。
「你也來了。」
「不僅我來了,秦霜也來了。」司馬穎幽幽道。
謝長寧輕輕點了下頭,拉著蕭衍出去了。
司馬穎淡淡看了謝長寧的背影一眼,扭頭看著秦霜:「我們走吧。」
蕭正琦原本就沒有平復下來,看到這兩個人,更是雙目通紅,他死死地盯著秦霜:「你這個賤婦!」叫喊著,他就要撲了過來,奈何柵欄並不允許他做這樣的舉動。
「蕭正琦,你算計了我的清白,你還有什麼資格罵我?」秦霜冷笑著,全然沒有了以往嬌蠻的樣子,這段時間,她也成長了不少。
「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會嫁給太子!」蕭正琦惡狠狠地說著,帶著陰毒。
秦霜輕描淡寫地看了蕭正琦一眼:「只要是你死,嫁不嫁給他,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她當然知道。
「司馬穎,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他說?」
「司馬穎?」蕭正琦看著那張臨川公主的臉,忽然就笑了,「怪不得……怪不得……那些證據,哈……」他失神地向後退了兩步。
「害人終害己。蕭正琦,你對司馬家做那些事情,還坐視不理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司馬穎的聲音清靈冷漠,一絲絲寒意滲透了他的骨骼。
蕭正琦坐在地上:「司馬穎,我原本以為,你是懂我的。」
「原本我也以為我們是一樣的人,我滿心信任你,就算是扳倒司馬言,我也沒有想過會動你。」蕭正琦緩下了聲音,帶著一絲絲不尋常的意味。
「沒想過?那我那個替身怎麼死在流放的路上的?蕭正琦,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想著欺騙我利用我。」司馬穎冷然道。
「那個時候,我也以為我們市一樣的,你待我終究是不同的。可是你恨所有的世家,我又有什麼不同。就算你唯獨會留下我,那又怎麼樣?司馬家不在,你說這些都是枉然。」司馬穎如今將他看得透透的,再也不信一個字。
「司馬穎。」蕭正琦忽然沉默了。
他緩緩站起來,走到牢門邊,蹲下,一隻手伸了出來。秦霜連忙拽著司馬穎後退,生怕蕭正琦一時想不開制住了她們二人。然而,蕭正琦卻是將那枚藍色吊墜放在了牢門邊上,輕輕往前一推,吊墜滑到了司馬穎的腳邊。
「你曾經問我這個吊墜到底是做什麼用的,也有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蕭正琦黯然開口,「這是我母妃生前視若珍寶之物,你與我一樣幼年失母,可是你比我幸運。司馬言很疼愛你。我想,請你好好替我保管這樣東西。若是能為我收屍。那便與我葬在一起。」他不能保證這樣東西能留在他手裡,一直上了刑場還在。
司馬穎默然,她蹲下身將那枚藍色吊墜撿起來:「這件東西,我暫且拿著,日後若是能夠葬你,我必然會將它與你同葬,最後勸你一句,莫要再耍什麼心思了。」
然後,她拉住秦霜的手腕,兩人也離開了天牢。
江陽王府皆是縞素,凄哀之景隨處可見。
戚洵接任江陽王爵位,再次自請前去西北鎮壓暴動,尋回父親屍身。崇德帝終於首肯。與此同時,將司馬穎接入皇宮之中與太後作伴。
知道這個消息,謝長寧忽然就笑了。前世之時,好歹還要等到戚洵離開的那一天,才被接入宮中,看起來,崇德帝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王妃,沈小姐求見。」在淺碧的一再強調下,絳朱終於改了口,提到那位沈家小姐,語氣不由帶了幾分怨憤。
謝長寧恍然想起來府中還有這麼個人。
「讓她進來吧。」自己搖著頭,似笑非笑。
沈玉可款款走進來,面上尤帶淚痕,一見到謝長寧,她驀然跪下:「王妃,請不要趕我走。」
謝長寧愣了一下,即刻知道,蕭衍這是準備讓她離開了,但是她居然還不想離開。思忖了一下,方才開口道:「你額頭上的傷已經好了,無事的話,就離開吧。三皇子已經威脅不到你了……」
「你……你們都知道……」沈玉可立刻帶了幾分惶然,想起之前的行動那樣順利,更是心有戚戚。
「嗯。」謝長寧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不……離開了端王府我無處可去。王妃,請……請不要趕走我……我願意為奴為婢。」
「堂堂沈宰輔家的小姐,我怎麼敢讓你為奴為婢呢。」謝長寧搖著頭,算是拒絕了。
「王妃……」沈玉可無力叫了一聲,企圖打動謝長寧。
「你起來吧,在這裡跪著也是無用,沒人會為你主持公道。」顯而易見,沈玉可還是想耍一些什麼花招,比如讓外人看起來為難了她啊,等等。
「王妃……」淺碧忽然沉著一張臉進來,有些厭棄地看著沈玉可。
「怎麼了?」謝長寧隨意翻開一本書,「絳朱,快扶著沈小姐回去收拾收拾,若是暈倒在我這裡便不好了。」
絳朱應了聲,立刻去了。
沈玉可還想再說些什麼,見謝長寧毫無反應,心知這一關是過不了了,訕訕離開。
「說罷,到底怎麼了。」
「現在外面都傳瘋了,說您心腸歹毒,為難沈小姐,甚至將沈小姐推倒磕了頭。」淺碧徐徐說道,「甚至還有沈宰輔的門生,就是那些翰林院的書生,義憤填膺想找您討要個公道。」
「哦,他們這麼喜歡沈小姐啊,那乾脆讓她挑一個嫁了好了。」謝長寧全然不當回事。
「可是您的名聲……」
「名聲?我名聲好了十年,也沒見多些什麼,名聲被敗壞了,也不見得就少點什麼,你倒是知道操心。」謝長寧搖了搖頭。
「聽起來也不舒服啊。」
「這種東西,你越理會它,反而傳得越快,你要是不理睬它了,它反而覺得沒有意思,自己就銷聲匿跡了也不一定。」謝長寧看得開,翻過來安慰淺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