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上面有人

看著本該因許久未見而倍感親切的老院長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話，饒是之前作了這樣的猜想，T還是被驚得後退了兩步，腳步踉蹌，差點跌倒。

用骸骨僕人的話來說，T就是這位鍾地王的兒子，上一任地獄之主的兒子。

鍾地王退位「之後，地獄之主的位置毫無疑問也該是T的。

可是現在兩人如此相見，非但沒有任何的親切感，反而生出一種莫名的陌生。

無論是出於對這個從小就很照顧自己的院長，還是出於血緣的關係，都只剩下陌生。

K驚呼道：「地獄之主是女的？」

鍾地王依舊和藹地笑道：「你覺得呢。」

這麼一會兒，K腦子裡忽然腦補出了一堆鍾地王與鍾馗天師之間的實際關係，不過他很快就把這些「八卦」性質的猜想甩掉了，有些存在，是褻瀆不得的。

T想要開口說話，但突然間腦子一陣恍惚，他發現自己又出現在了夢境中，那個奇怪的空間，那個詭異的空心山內部，依舊在沿著環著山壁的路一圈一圈地往下走。

他一邊走，一邊問道：「你還在嗎？」

「一直在等你。」

那個聲音似乎說話變得順暢許多，或許是體力正在逐漸恢復的緣故，總之聽起來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虛弱感。

「我怎麼會又出現在這裡了？」T問道，他感覺今天自己的話有點多，但卻還是止不住想要問。

老院長是鍾地王的事實對他來說有如晴天霹靂，最重要的是，她正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傷天害理的事，其中還涉及到了伊藍若的好姐妹林慧。

「因為你需要找回屬於自己的存在，以及你自己最真實的力量。」

T向下望了望，下面的火海依舊很遠，四周的溫度倒是隨著高度的降低而逐步升高，但是要走到底，還是太遠太遠。他估計了一下，就算自己放開手腳一路狂奔下去，也需要跑很久很久，起碼不會比跑一場馬拉松輕鬆。

「屬於我的存在？還有我最真實的力量？」

「你真以為自己是那女人的孩子嗎？」

這個問題把T問得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是從骸骨僕人那裡知道自己與地獄之主的這層關係的，對方最後連命都捨棄了，只為將自己的力量贈與自己，那麼他總該不會認錯人的。

「地獄這個勢力，很強大的，比人類強大太多，如果出現了不法之人坐上王座，那麼遭殃的就是人類了。」

「什麼意思，你是說鍾地王心術不正？」T一邊走，一邊問。

「與她無關。」

那個聲音頓了頓，許久，才又悠悠地道：「上面那些傢伙，想要將所有的管理權都集中到自己手裡，所以，你才會成為她的孩子。」

「上面？」

T更加疑惑起來，上面那些傢伙，是誰？是比地獄更高級的存在，還是人間某些厲害的人物？亦或者，難道是神？

「等你走下來之後，自然就會知道了。」那個聲音回了一句，沒有太多解釋，然後整個山洞便陷入了沉寂。

T又問了幾個問題，都沒有得到回應，只得作罷。

他想要努力向下奔跑，只要早一點跑下去，他就能早一點獲取真相。

可是當他開跑的時候，精神再一恍惚，「啪」地一下一隻手下意識搭在了一張桌子上，穩住了身子。伊藍若在他即將倒下的片刻間已經跑了過來，此刻也正好將他扶住，眼神關切。

T清醒過來，夢裡的畫面飄遠，記憶開始模糊。

他沖伊藍若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鍾地王盯著伊藍若，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眼神中卻有著異樣的目光。伊藍若被盯得渾身不自在，雖然這個老太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將她帶到了這裡，並且將他們撫養長大，但現在她的眼光，真的非常陌生。

K問道：「那個女鬼的靈魂，是被你切碎的吧？」

鍾地王道：「沒錯，我需要填補我自身所缺的東西，只能委屈一下她們了。」

「她們？」K怒不可遏，但面對著眼前的老院長，心裡卻又百味陳雜。就像是一個大公無私的正義警察，某一天突然查到某個窮凶極惡的罪犯竟然是自己最親最近的人的時候，心裡的那種掙扎。

是該維護心中的正義，還是維護與生俱來的親情。

他們之間雖沒有血緣，卻有著比血緣更緊的親情。

「林慧呢？」蘇淺顏忽然大聲責問道。她不是在這孤兒院長大的，也沒有來過這裡，對這老太太也沒有什麼交情與感情，她現在一心擔心的就是林慧。而且她也不傻，看得出T、K他們心裡的困惑，於是將話題搶了過來。

「那個女娃子啊，不自重啊，這樣的人，就算下去了，也得經受折磨，倒不如成全我，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榮耀。」

蘇淺顏很憤怒，甚至忍不住想要衝她「呸」一聲。

「你受了傷？」T忽然問道。

鍾地王收起了笑容，黯然嘆了口氣，「沒錯。」

T又問道：「據我們所知，當時在地獄，可沒有誰能夠傷得了你，就算是地獄深淵的上古凶獸，它們也沒機會出現吧。」

鍾地王黯然地抬起來，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說道：「地獄的那些傢伙當然不行，打傷我的人，來自上面。」說著，她豎起食指，指了指天花板。

K順著她的手指看上去，沒有看到什麼。

周雷總捕頭和阿狸則一直在門外，沒有敢進來。在鍾地王面前，他也只是前朝陰司中的一名小小捕頭，上不得檯面。就彷彿縣衙里的捕快，突然被拉到了天子上朝的朝殿之外，哪怕這個天子已然不是自己曾經效忠的人，但人家畢竟是皇帝，沒有人宣傳，他哪敢貿然出現。

但鍾地王說「上面」的時候，他是第一個明白過來的人。

上面有沒有神仙，就算是曾經地獄的人也說不準。他曾經的上司就猜測過，說上面應該不僅僅只存在什麼天道，或許真的有神有仙。閻王之前，十殿閻羅同時統治地獄之時，背後的地藏王菩薩據說就是來自於天上，但是他與傳說中的仙卻又不同，他只是西方佛教的人，距離神仙，還是要差上一截的。

至於他最後的去處，卻沒有人知道。

T也反應過來，夢裡的對話雖然模糊不清，但他還是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問道：「你是說，天上也有人？」

K驚訝道：「神仙？」雖然他曾也自詡為孫悟空下凡，但真正聽到有神仙存在，還是很震撼的，那種震撼可比第一次聽說地獄時要大得多。但卻又與葉公好龍不同，他只是驚訝於神仙的真實性，卻也不怕對方某天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