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亡命天涯——贖罪（中）

()少年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氣血平復下來，儘可能的多說幾句話，其實，他完全可以將這些話說完之後再來以死向天下謝罪，可是他怕等他將這一切都交代完之後，他死不掉，因為吳伯不會讓他這樣做，所以只能如此。

「吳伯，待我死了以後，您去東鵬鎮找皇后與太子殿下，十年前，我奉命去刺殺皇太子，但是當時我並沒有殺了他們，而是將皇后與年僅5歲的太子擄走，為了便是保住他們的xìng命，我對他們承諾過，待我討回了血債之後，便會負荊請罪，幫助太子復國，重掌天下。

如今，朱雄已死，新朝不穩，是他們復仇的大好時機，而我卻不能夠向他們兌現我對他們做過的承諾了，我希望吳伯能夠替我向他們兌現這一個承諾，咳咳……」。

「少主，老奴答應您，老奴答應您，老奴一定替您向他們兌現您的承諾的，少主……」老者悲痛萬分，血淚橫下。

得到了老者的承諾，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金sè令牌，交給老者，道：「吳伯，您拿著這個令牌……前往漯河城，找到一家名為赫庄鐵匠鋪鐵店，主人姓赫，單名東字，……見令如見人，您將這個令牌交給店鋪的主人，讓他帶領眾弟兄一同輔佐太子殿下，共同推翻朱雄的新朝，從新一統天下，這也算是我為他們的一種贖罪的方式吧，等到成功之後，您一定要請求太子殿下看在我已死的份上，饒了我的弟兄們的xìng命，讓他們卸甲歸田，就讓一切的罪惡在我這裡結束吧！「咳咳咳」。

「好，我答應您，我答應您少主，等到太子殿下重新執掌天下之後，若是他執意要報仇的話，就算是拼了老奴的xìng命，老奴一定會將兄弟們保住，就算是死，老奴也會為兄弟們鋪上一跳血路。」老者每一句話都沒有半分猶豫，剛強有力，落地有聲。

聽完老者的話，少年臉上露出了些許釋然的神sè，眼神異常專註的看著天空，卻有一些溫馨的感覺，似乎在那裡有著什麼東西對他有著無比的誘惑與吸引一般。

而此時，老者的眼中在滴血，心在滴血，此時此刻的他，已經到了痛不yù生的地步，如不是為了少年未了的心愿，老者真的願意追隨少年一同前往那yīn曹地府，護住自己的少主，不讓他在過奈何橋的時候喝孟婆湯，老者現在的心情，可以說是此生以來最悲慟的一刻了。

即便是35年前他親眼看著趙家1ooo餘人及自己的愛人被殺時，他都沒有現在這般痛心過，因為當時的他還有夢想，還有希望，因為當時他死人堆里看到、聽到那些人的對話，那些人將他的少主留下了，這就是他的希望，儘管知道這是很渺茫的，但畢竟還有一絲絲希望。

而現在，做了35年的夢，實現了，但是在他心中的希望也破碎了，就在少年舉劍刺入胸膛的那一刻起。老者抹了把眼淚，舉目望天，出了此生最憤怒的怒吼：「老天爺，你不開眼吶，35年前你帶走了趙家1ooo餘人的xìng命，今天，你又帶走了我家少主，你不開眼吶，你不開眼……啊哈哈哈……」。

「吳伯……」少年將目光轉向老者，眼神顯得有些獃滯，緩緩的抬起右手，卻似重千金，老者見狀，趕緊將臉湊向少年的手，少年輕輕的將老者臉上的淚痕擦了擦，道：「吳伯，您……您別這樣，……您這樣……我會不忍心走……走的……」

「不，不，少主，……嗚嗚嗚……」老者失聲痛哭。

「吳伯，等我走了以後，您要好好的或下去，就算為了我，您也要活下去，還有，吳伯，等我走了以後，坤兒希望您把他也也葬了吧！」少年將目光移到了躺在一邊的那個人，此時，那人已經完全斷氣了，老者也將目光移到了此人，不，是那具屍體上，臉上由悲慟轉為憤怒，因為，就是因為這個人，才讓自己家破人亡，才讓自己這35年來，活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此時就算面對的只是一具屍體，也難解心中的憤怒。

少年也注意到了老者臉sè的變化，深吸一口氣后，說道：「吳伯，……現在他已經…已經死了，俗話說人死債…債兩清，何況…何況我曾經叫了他…他35年的父…父親啊，他也給了我被他剝奪了的父…父愛啊……現在他死了，我們之間的血債也清了，就讓他入土為安了吧」……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少年眼中的光芒是十分複雜的，即便是到了此時，他仍舊沒有能夠完全將他們之間的恩怨放下。

說放下，又如何能夠放下，35年了，即便只有2o年的時間，也只有2o年的仇恨記憶，卻也讓他終生銘刻，或許這一份情與仇會伴隨著生生世世，也說不定的。

聽了少年的解釋，老者臉上的憤怒也終究減少的幾分，就算是萬分不願，他也會照樣去做，因為這是少主的一個未了的心愿，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少主積德，他也會這樣做。

「少主，您，您放心吧，我會將他安葬了的……」。

「咳咳咳……噗……」少年一陣猛咳，一口紫黑sè的血液從少年口中噴出，身子也在開始顫抖了，冰涼的感覺讓老者心中的恐懼瞬間曾加到了。

「吳伯……」。此時，少年已是面如錫紙，氣若遊絲。

聽到少年的聲音，老者只有將耳朵盡量的靠近少年，盡量讓少年說的輕鬆一點。「吳伯，我……我知道……我是……趙……趙家的……罪人……是……爹娘的……恥辱……我……我不配……進入趙……趙家的……墓地……，我……我只有……一個……一個願望……，我希望……吳伯您……您……在我……死了……以後，把……我埋在……一個……一個可以看……看見……爹娘的……的地方……讓……讓我……以後可以……永……永遠的……守在……爹娘的身……身邊……不讓……他們……蒙羞了……」。

「不，少主，您是英雄，您是趙家的英雄，老爺的夫人都在盼望著您回家呢，我們，我們現在就回家，現在就回家，少主……」老者急切的說道，雙手顯得有些慌亂的抱著少年。

當少年說完這些后，再次陷入了沉默中，只是眼神中還透露著他的生命依舊在，只是快的流逝著而已，少年獃獃的看著天空。

良久，少年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令人為之恐怖的一幕，少年臉上原本如同錫紙的皮膚正快的充著血，漸漸的變得紅潤起來，身體上的各個部位也都在生這改變，就如同死而復生一般，短短的半分鐘時間，就似乎恢復到了絕佳的狀態。

但是看到了少年的變化，老者卻沒有絲毫的喜悅，而是在他的眼神中出現了無以復加的絕望之sè，沒錯，就是絕望，因為此時少年的表現已經壞到了不能再壞的程度了，這是迴光返照，是一個人的生命走到了盡頭之後的表現。

「吳伯，您看到了嗎……」少年仰望著天，伸出右手說道，儘管此時少年在迴光返照期內，他的身子依舊是不能動的，依舊躺在老者懷抱中。老者順著少年指著的方向看去，天空中，依舊晴空萬里，碧藍的天空彷彿是天下間最為純凈的一種顏sè了。

「吳伯，您看到了嗎，是爹爹和娘親，他們在向我招手，他們說我是英雄，他們說他們原諒我了，您聽到了嗎，吳伯……」剛才一直都沒有流淚的少年，此時就像是斷線了的珠子，一連串的往下掉。突然，少年右手握住劍柄，猛然力，穿心而過的長劍被抽出，劍指蒼天，然後慢慢倒下，少年再次，也是最後一次噴出一口血之後，滿足的閉上了眼睛。留下了一聲震徹天地的怒吼：「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