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拜見大夫人
()銅鏡中的牧千尋瘦的皮包骨頭,雙頰凹陷。皮膚呈黃黑之色,還有雀斑星星點點的分散在顴骨之上。雙眼雖大,卻少了幾分靈動,顯得有些獃滯無神。細碎的皮屑黏在蒼白乾裂的嘴唇上面,看起來十分形容憔悴。這五官之中也就是那小巧挺拔的鼻子倒還看的過去,可放在這張臉上也失去了原本來應有的光彩。
她獃獃的坐在鏡子前心裡想道:「外表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太重要了,要是照這副樣子長下去,那我的未來肯定是一片灰暗啊。不行不行,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青兒端著一盆熱水從屋外進來,她將水盆在架子上放好柔聲說道:「小姐,快過來洗把臉睡覺了。明天一大早您還要給大夫人請安呢,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牧千尋應了一聲走了過去,自己把臉埋進熱水裡用力的搓洗著。這個時代又沒什麼洗面奶,只好靠這一雙手了。她洗完臉之後用毛巾擦了臉,又裝作天真的樣子問青兒道:「青兒姐姐,有沒有擦臉的香香?」
青兒不太理解牧千尋的意思,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小姐您說的是香粉?您這麼小還不需要那些吧,上房還沒有劃撥小姐的脂粉錢呢。」
牧千尋聽了這回答就知道沒有擦臉的保養品了,看來以後還得自己想辦法做一些。保養要從娃娃抓起,才能有什麼吹彈可破,膚如凝脂的好肌膚。而且自己臉上這雀斑她可不能坐視不管,好歹自己前世也是校花啊,到了古代可不能就這麼被雀斑給毀了。
也許是因為累了,牧千尋頭一沾陶瓷枕頭就沉沉睡去。青兒見小姐睡著了,幫她掖了掖被角就退了出去。
睡夢裡牧千尋恍惚間看見一個穿著鵝黃色衣服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頭烏黑的秀髮如瀑布一般散落在肩上。她回過頭來,牧千尋卻看不清楚她的臉。只能見到那瑩潔柔嫩的手臂上還戴著一個翠綠的玉鐲,在一片朦朧的光暈里顯得是那麼突出。那女子的溫柔動聽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回蕩著,叫道:「千尋,千尋,我的好女兒,不要怨媽媽,千尋,千尋……」
牧千尋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差點就脫口而出大叫一聲媽媽。她的額頭上結起來細密的汗珠,看起來像是做了惡夢的樣子。青兒剛剛才將洗漱的東西端進來準備叫小姐起床,就發現牧千尋已經自己坐了起來。她連忙走到床前關切的問道:「小姐您怎麼了?做惡夢了嗎?」
牧千尋已經回想不起自己剛剛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夢,只記得看到了一個翠綠的鐲子。她搖了搖頭說:「沒有,只是突然醒了。」
青兒幫她換好衣服端來漱口水讓她漱口,牧千尋看了看那碗清水表示十分頭疼。這古代人每天早上漱口水就當刷過牙了,多噁心啊……可是條件限制也沒辦法讓她那麼考究了,人家幾十年不刷牙不也活過來了嗎。先這麼將就一天兩天的,以後再想辦法。她端起漱口水狠狠的在嘴裡漱了好長時間才吐了出來,接著又用清水洗了半天的臉。半天的光線十分充足,牧千尋又從鏡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現在的那張臉,頓時又頹喪了一點,但還是鼓足了勇氣要改變現狀。
早餐是一碗稀粥加上一碟鹹菜還有兩個饅頭。牧千尋坐在桌子前看到這些東西就頓時沒了食慾,心想道這牧家四小姐的待遇也太差了吧,早上就吃這些東西?可她一想自己那副面黃肌瘦的樣子,就算沒食慾也要全都吃下去。現在正是長身體的關鍵時刻,可不能挑食。想著想著就立刻動了筷子,風起雲卷的就把那些東西給吃完了。
青兒在一旁笑著說:「小姐今天早上吃的可真快,平常可要磨磨唧唧半天呢。吃完青兒就帶你去給大夫人請安吧,想必小姐也不認識路了。」青兒對牧千尋失憶的這件事深信不疑,處處為她著想。
牧千尋乖巧的笑了笑,心想道終於要去見那個惡毒的大夫人了。我倒要領教領教你還有什麼招數來對待一個七歲的孩童。
這蘭苑是牧府最偏遠的地方,也只有青兒和牧千尋兩個人居住。牧千尋跟在青兒後面走了很長時間都沒見幾個人影,偶爾經過的下人都對這個四小姐視而不見,更沒有行禮請安的話了。大約走了一刻鐘青兒才在一處黑色的大門前停了下來,半蹲下身子抓住牧千尋的衣袖說:「小姐待會兒進去可千萬別再亂動東西了,老老實實的跪著知道嗎?我在這兒等你出來。」
牧千尋點了點頭,便跨過門檻走了進去。這大夫人的住處有點類似於老北京的四合院,進門就能看到一個巨大的青花瓷的水缸,走近一看裡面還養著五顏六色的鯉魚。左右手邊各是四間屋子,正前方的大屋大概就是大夫人平時起居的地方了。院子裡面有下人在打掃,他們像是完全沒看到牧千尋一般自顧自的做手裡面的事情。牧千尋徑直走向正前方的大屋,進門之後就見到廳堂正中掛著一幅氣勢磅礴的山水畫卷,左右兩邊各擺了一個白瓷花瓶。左手邊還有一個紅木架子上面放著各色古玩玉器。紅木的圈椅和案几上都雕著並蒂蓮花,看起來不知道比她所住的蘭苑好上多少倍。牧千尋也不敢多看,生怕那個大夫人一出來又找自己麻煩。現在她可是砧板上的魚肉,毫無還手之力啊。
一個身著淺藍色布衣的丫鬟從裡間走了出來,冷冷的對牧千尋說:「夫人在裡面聽三小姐背功課呢,叫四小姐在外面等一會兒。」
牧千尋點了點頭,心裏面卻是十分不滿。她理好衣裙跪下,也不敢亂動。跪了恐怕有一炷香的時間才聽到裡間隱約有聲音越來越近,一個穿著海棠紅軟葛長裙的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人牽著一個身著淺粉色印花緞的小女娃娃走了出來。那個婦人就是大夫人蘇瑾言,那個小女娃娃應該就是大牧千尋一歲的三小姐牧清妤了。蘇瑾言一臉慈愛的笑容看著牧清妤,牽她到主位上坐下。那臉色在轉過來看到牧千尋的同時就暗沉了下來。
牧千尋不敢抬頭,只得把頭低了下去磕了一個頭說道:「給大夫人請安。」
蘇瑾言輕哼了一聲也沒有叫她起來,只是冷冷的說道:「昨日里罰你在柴房關了一天不準吃飯,你可服?」
「夫人罰尋兒是為了尋兒好,尋兒昨日里在柴房面壁思過了一天,定當不辜負夫人的期望,誠心悔過,絕不再犯。」牧千尋裝作悔過的樣子說道,現在除了服軟別無他法。她可不想再無端端的遭什麼罪了。
「那就好。你母親親不在了,我自然應該幫將軍好好管教管教你。免得日後你嫁了人,別人還說我們牧家不會教女兒。壞了我們牧家的名聲。」蘇瑾言尖酸刻薄的說著,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臉上稍微柔和了一點接著說道:「你看你三姐姐,行為舉止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女兒家該做的功課也做得很好。哪像你,整日里就呆在蘭苑裡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牧清妤聽了母親的誇讚一臉傲慢神色的看著跪在廳堂中間的牧千尋,驕傲之情溢於言表。她存心想奚落那個牧千尋一番,便裝作和牧千尋很親切的樣子脆聲說道:「尋兒妹妹,前幾日宋師傅教我們以梅花為題作詩,你可否作出來了?」
牧千尋聽了這話疑惑的想道,青兒可沒跟她說有什麼宋師傅啊,難道待會兒請完安之後她還要去上學堂不成?
牧清妤見牧千尋並不答話心裏面更加得意起來,準備將自己所做的詩念出來再奚落她一番。她又裝作吃驚的樣子說道:「難道尋兒妹妹沒有作?」
牧千尋前世可是被人捧到了天上去的才女啊,最是心高氣傲,哪經得起這麼一個才念了不知道幾天書的小女孩的嘲弄。反正小時候背了那麼多名家的詩詞,隨便拿出一首來都能艷驚四座。就隨便背一首出出這個氣,也打擊打擊這個牧清妤的囂張氣焰。再說了穿越小說的女主角到了古代,不是都要賣弄賣弄在現代學的東西嗎。哈哈。
她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說道:「尋兒作了。只怕念出來污了大夫人和清妤姐姐的耳朵。」
蘇瑾言看了一眼跪在堂下的牧千尋,輕蔑的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說道:「無妨,念出來聽聽,也好跟你清妤姐姐切磋切磋。」
牧千尋點了點頭,從腦海里搜出了一首王安石的詩詞,心裡念叨著王安石大人,借你的著作一用,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隨即就吟誦道:「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這一首詩念完以後,只見蘇瑾言的茶杯頓在手裡,過了好一會兒才面色沉重的放了下來。牧清妤聽了這詩比自己作的那首不知道好了多少,本是驕傲張揚的臉色也黯淡了下來,看向牧千尋的眼裡多了幾分嫉妒和厭惡。蘇瑾言勉強從嘴角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尋兒最近功課進步的很快嘛。想必在蘭苑裡面是下了苦功的。已經不早了,你回去吧。」
牧千尋的腿已經跪得麻了,她在心裡不斷的咒罵著蘇瑾言這個女人真是惡毒,一直看她跪著也不叫她起來。她勉強地站了起來又向蘇瑾言行了禮這才退了出去。
蘇瑾言看了看牧千尋離去的背影,轉過頭來沉聲訓斥牧清妤道:「你說你平日里都學了些什麼?到底有沒有好好在做功課怎麼連這個小賤種作的詩都能勝過你」
牧清妤聽了母親的訓斥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自己確實是技不如人,一時間委屈的眼淚都要掉出來。蘇瑾言一看寶貝女兒眼淚搖搖欲墜,心疼的將她拉入懷裡安撫道:「罷了罷了,那個小賤種會作詩又能怎樣,還不是不受你父親待見。我的寶貝女兒怎麼能跟那個小賤種相提並論呢,她哪裡能比得上你。她跟她的母親一樣都是下濺的貨色。」蘇瑾言怨毒的說著,腦海里又浮現出了周欣婉的樣子,臉色不由的又陰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