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

在整個《江湖》中，能總是自己滔滔不絕而令衝冠一怒老老實實在旁邊靜聽的人，是絕對絕對沒有的。但在某些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某些特定的人物還是能做到這點的。線鈴眼下就做到了一次，雖然這並不是唯一的一次，但以後的幾次都還有其他種種因素在內，只有這一次他是完全憑藉嘴皮子的功夫，也只有這一次成了後來線鈴自己所評價的玩《江湖》遊戲取得的最輝煌的成就之一。

線鈴旁邊的衝冠一怒少有的張大了本來就很巨大的嘴，一聲不吭，不，這樣說不確切，而是應該說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聽著線鈴講述這失蹤的一天中的離奇經歷。線鈴是成天浸淫於筆桿和書海中的人物，其言語表達能力絕不在衝冠一怒之下，甚至尤有過之，只是他平時不大習慣象衝冠一怒那樣長篇大論而已。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將本已曲折離奇的故事講得更加驚心動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令多言如衝冠一怒那樣的人物都心馳神往，而在整個講述過程中沒有發言打斷過他一次。

395小隊的大部分人連續在線已經整整兩天兩夜了，他們的精力值都已經降到了五十以下，急需休息。原本線鈴想讓大家先下線休息，等再上來時再給他們講他和搖擺的經歷，當然，大多數人其實也是支持這一提議的。但既然有衝冠一怒和小紅這類的人物在場，這一提議理所當然的被少數派否決了，而作為多數派的那些人，也沒有誰再敢不要命的去支持線鈴的提議。

不過線鈴的精彩講述也確實令這些人大呼夠本，當然，在講述中，也有一些東西他是沒有講出來的，比方說他和搖擺之間的某些故事，雖然這些是小紅最關心的問題。從跌入山澗的險死還生，到意外的找到山谷的隱秘入口，到湖底探險，再到那群獸會聚，神獸風采，再到那令人驚心動魄的兩大神獸之戰（其實火麒麟是仙獸級別的，只是線鈴自己不知道而已），所有這些線鈴口沫橫飛的足足講了兩個時辰，直到最後那一連串怪事，線鈴本人也不太明白，自然也有點語焉不詳。不過這些也足夠聽眾們驚嘆的了，衝冠一怒甚至提議找到那個隱秘的入口再探一次那離奇的山谷，但其他人可沒有他那麼好的精神和體力，包括小紅在內的人都以實在太累了為理由，將這一動議推遲到了下次上線。

玩《江湖》的人大多是學生、自由職業者、各類信息產業人員和無業人員等有閑階層，由於《江湖》的優秀的設定、全模擬的效果以及其它網游所沒有的「不平等」理念，幾乎中國所有這類人員都或多或少的介入了這個遊戲，甚至一些無業人員將其作為了吃飯的手段，由於這個階層的玩家約佔玩家總數的10%，佔Active的玩家（指的是幾乎每天都上線的玩家）總數的20%，因此也造成了《江湖》中人物現實的遊戲觀。綜合以上種種原因，在中國十八組伺服器上，這個遊戲的註冊人數創造出了四千萬的紀錄，其中Active的約有一千萬。這些人大多採取1：2或1：3的上線和下線時間比例。組織發行《江湖》遊戲的寰宇公司曾在論壇上做過調查，採取1：2比例的多為學生和靠這個遊戲混飯吃的無業人員，而從事其他職業的玩家則多採取1：3或2：5的比例，而且由於Active的玩家中學生高達50%的佔有率，採取1：2比例的趨勢正在不斷蔓延。

395小隊的全部人物包括衝冠一怒在內都是學生，因此他們自然的都採用了1：2的在線比例。只是這幾天是今年低級玩家練級的最後*期（遊戲中在臘月、一月這兩個月中會有部分怪物――大多是低級的――要去冬眠，因此，在之前的冬月中，大多數低級玩家都會增加上線時間，多殺幾個怪），才採用了1：1的比例。不過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大家都很累了，這次又連續在線將近三天，所以，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要求恢復原來的1：2的方式。

因此，當線鈴再次上線的時候，已經是遊戲中的四天後的清晨了。《江湖》中設定可以在任何地方下線，下線後半分鐘，身體會消失，下次上線時身體會從原處出現，但在一些特殊的，比如昏迷、睡覺等情況下，玩家即使切斷了聯繫，他的身體仍然存在。不過為了節省時間，遊戲在下線前還專門設定了一個特殊的「下線睡覺」的選項，在選擇這項時，玩家是處於下線狀態，身體消失，但精力仍按睡覺那樣恢復。

為了方便，線鈴他們上次就在西溪邊上下的線，而沒有回到奉符城的客棧，因此，他們再上來時，仍然是在西溪邊上出現。線鈴上來時，395小隊的人都已經來了，只有素來時間觀念不強的衝冠一怒還沒有上來。

見到那些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卻頗顯親切的面容，線鈴也不禁感慨起這個遊戲的真實來，在這裡，你認識的人就跟真的一樣，你交的朋友也和現實中是一樣的，不同的是你的朋友會比他在現實中多出一份真性情來。那麼，在這裡的愛情會不會也象現實中的那樣開花結果呢？

就在他正對著西溪那秀美的山水發感慨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哎喲！大家都已經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個人獨行慣了，時間觀念不強，來晚了，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注意。」

道個歉都要說這麼多話，再配合他那特有的大嗓門，線鈴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衝冠一怒上來了。

這次的行程已經安排好了，人一到齊，大家便順著西溪前進，直奔那個衝冠一怒十分嚮往的小山谷的隱蔽入口。

不過令他失望的是，雖然線鈴記憶力很好，準確的找到了那個山洞，但顯然自從昨天的事故發生后，系統以山崩地震為理由，將那個山谷封閉了，他們在山洞裡摸索了半天，卻發現山洞的另一頭已經被坍塌下來的岩石堵死了。

無奈之下，大家只得退了出來。從山洞裡出來的衝冠一怒滿臉掃興的樣子，邊走邊抱怨道：「管理系統也太小氣了，一個地方居然只開放一次，也真難為它辛辛苦苦搞這麼一下！」

對著情緒不佳的衝冠一怒，也只有線鈴敢於接聲道：「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一個隱秘的地方被你知道了的話，如果不封閉，你早晚會帶大隊人馬來的，那這裡又怎麼能再算得上隱秘？再說，封閉了對我們也好，那「火眼狻猊」可是二轉的神獸，另外三隻至少也應該是一轉高級的靈獸吧？我不知道你的級別多高，應該還沒一轉吧？真的碰上了的話，沒命的只能是我們。「

「我又沒想將他們殺掉，只是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神獸而已嘛！「

「『狻猊』的耳朵可是很靈的，再說，我見到了不也就等於你見到了一樣嗎？」

「你說的輕巧，那怎麼會一樣！…（此處省略兩千字）」

「…」

經過了一番「規勸」，衝冠一怒總算恢復了平靜。不過線鈴此時倒有點敬佩這傢伙的來去如風了，他的怨氣顯然來的快，去得更快，這不，剛剛消了火氣的他立刻有說有笑的跟395小隊的其他隊員聊起了天，「對了，上次我說要帶你們從西溪下山，雖然我們走了一圈，但那天心裡有事，也沒來得及給你們講解一下，這次我好好給你們說說！」

對於衝冠一怒的提議，是沒有人敢有什麼意見的，就是關係跟他最靠的線鈴也不例外，大家只好跟著他從溪邊小路下山。好在西溪風景雖美，但人文景觀較少，這令衝冠一怒縱有滿腹經綸卻也無從發揮。不過西溪的優美風景確實也令395小隊的人感到不枉此行。

西線路程較長，山勢也不陡峭，大家一路下坡，走的倒是滿舒暢的，很快，來到了一個岔路口。到了這裡，一直面帶笑容的衝冠一怒突然停下了腳步，收起笑臉，變得嚴肅起來，就在大家剛剛感覺到變化跟著停下來后，只聽他道：「這裡有兩條路，在我們正前方這條下山的路經過順天橋，繼續沿溪水的東岸可行到馬蹄峪，再到西溪上最壯觀的黑龍潭，就已經算是到山下了，或者也可以從順天橋過河，到西岸去走，經過玉皇洞、演武場，長壽橋，同樣可以到達黑龍潭。」

講到這裡，衝冠一怒頓了一下，指著右邊那條路，用一種更嚴肅的語氣道：「順著這條路過了通天橋走到底，略微再爬幾步山，就會到一處叫做扇子崖的地方，那裡風景極美，高峰陡峭，形如扇面，故此得名，崖上有明人題刻的『仙人掌』三個大字，嘿，《江湖》雖然是北宋年間，但在一些名勝景點中，是完全仿現代的，因此明清題刻也不在少數，比如說我們上山時在萬仙樓北看到的那塊刻著『蟲二』兩字的大石頭，那便是清代才子劉廷桂題鐫的拆字遊戲，意為『***無邊』。」

「攀上扇子崖頂，北眺龍角山、九女寨歷歷在目，西望傲徠峰盡收眼底，向東俯視，可以見到西溪如帶，龍潭如珠，在腳下閃閃發光，實是游西路必去之所。「

「不過，對《江湖》中的人來說，那裡還是一個有著更重大的紀念意義的名勝，因為當年大俠『天星』就是在那裡決戰『博饕君』的。這一戰在《江湖》十大名戰榜上排名第四，同時又號稱是《江湖》中以弱勝強的最經典戰役。如今崖頂仍留著那時的劍痕，直到現在，很多景仰大俠天星的玩家仍然會在那裡流連忘返，手撫劍痕，遙想當年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哎！」說到這裡，他自己也不由得發了一聲感慨。

395小隊的所有成員都是在一年內進入遊戲的，縱是時間最長的我問天，也還差了幾天才到一年，又怎知這十餘年前的往事。聽了衝冠一怒的話，又看了他那異乎尋常的嚴肅，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衝冠一怒那發自內心的景仰，同時，他們不約而同的對那位能令衝冠一怒如此景仰的大俠天星充滿了好奇。

終於，這裡邊耐性最差的小紅忍不住了，她一邊跟著衝冠一怒向西邊的岔路走去，一邊問道：「怒大哥，這個大俠天星是什麼人物，你說的那十大名戰榜有是什麼東西，你給我們講講，好嗎？」

衝冠一怒又嘆了口氣，道：「說這話那是大約十年前的事了，不對，我當年聽這個故事的時候還不到十年，現在卻已經有十一年還多了。我那時也還沒進《江湖》呢！這些都是聽我師父說的。」

兩眼向上方斜看著天空，衝冠一怒繼續幽幽的道：「現在江湖上有一條規矩，非是有足以令所有玩家都能接受的理由，縱使你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也是不能濫殺無辜，否則，會引起公憤，甚至遭到各家高手的聯合圍攻。但你們知道嗎？在十多年前，是沒有這個規矩的，那段時間是《江湖》最黑暗，最混亂的時代。那時的高級玩家，大多是公測后首批加入《江湖》的玩家，據說當初寰宇公司為了獎勵這些首批玩家，普遍調高了他們進入時的『資質』值。又經過了十幾年的撕殺，這些高資質的玩家幾乎都已經非常厲害了，因此，那個黑暗時期同時也稱得上是《江湖》的一個黃金時期――武功的黃金時期。那時達到『無上劍道』――也就是通常所說的二轉，但對於學武的人來說，這是一個代表其境界的叫法――的高手不下千人，晉級『先天武道』，也就是一轉的高手更是比比皆是，自創的神奇武功層出不窮。現在的『絕頂高手』到了那時根本便什麼也不是，那時每一場普通高手間的決鬥到了現在也足以令人驚心動魄。」

「但是，由於《江湖》中除了同門間和在城裡不得PK外，對其他的PK幾乎沒有限制，當時的高手都處在一種朝不保夕的狀態中，因為也許你很厲害，但不知哪天就會碰到一個更厲害的高手，毫沒來由的就將你K掉了。因此，很多高手承受不住這種心理重壓，開始以PK新人取樂，很快，這便成了一種風氣。但當時的新人一般也都有一定靠山，於是，大規模的仇殺一發而不可收拾，到得後來，幾乎每兩個門派間都有無數人命血案，除了武當、少林等少數幾個有超級NPC罩著的名門大派外，幾乎每個門派都被人無數次的血洗過。到了後來，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厲害的高手不斷捲入，甚至就連武當和少林也難以倖免了，據說你們的祖師爺爺張三丰都在那時被殺死過兩次。」

最後這句話是向著武當派的四個弟子說的，不過沒有人對此有什麼過分的反應，因為這時所有的聽眾都已經神馳目眩了，他們都難以想象那個嗜殺和高手如雲的時代。

「不過『無上劍道』以上的高手是很難真正被殺死的，因為系統為了保護玩家辛辛苦苦練上去的人物，高手在二轉時一般都能學到生死關頭保命逃跑的特技，當然他們的弟子門人便沒有這麼幸運了。這些高手們逃生后帶來的，往往是更大規模的仇殺。到了大約『江湖歷』十三四年的時候，《江湖》上已經一片血雨腥風了，殺戮最瘋狂的時候，對象已經不僅僅是江湖中人了，在十四年夏七月，鄂州發生了屠城慘案，城中的NPC――包括知州、官差、駐軍、商人、平民在內的近四萬人，只要是活著的，都被大批玩家一遍一遍的屠殺，後來荊糊北路安撫使司被迫調兵平亂，其中有不少玩家軍人，雙方又是一場大戰，都是死傷甚重，那些屠城者始散。這件事發生后，甚至寰宇公司也不得不開發了『天魔』程序，準備以殺止殺。」

「所謂的『天魔』程序，就是指寰宇公司專門開發出的一個管理程序，按照公司的聲明，『天魔』每一甲子會隨機降世一次，一般『天魔』降臨時都是江湖上高手的數量和平均等級超過了系統所規定的閾值的時候，據說『天魔』有著無邊的法力，它的任務便是清除遊戲中的高級玩家，直到剩下的系統能接受為止。在寰宇的眾多編程人員的努力下，『天魔』程序被開發成了智能程序，這可以算得上是世界上有史以來開發的最成功的智能程序了。由於其程序的智能化，使得降世的『天魔』高度的人性化，甚至當時很多人認為所謂的『天魔』是寰宇中的某位網管扮的。為此，寰宇甚至專門開放了網管工作室，並將所有網管撤離，結果『天魔』果然在照常行事，大家這才相信了。」

「正因為『天魔』具有人性化的特徵，因此，為了不打消玩家們的積極性，它並不採取明顯的瘋狂殺戮來消除玩家，而是靠本身超絕的實力，組建了一個大幫派――『屠龍幫』，靠著當時已經不太引人注目的大型幫派戰，要麼親自出手，要麼挑撥其他幫派互相交戰，只是在具體戰鬥時，『天魔』總是傳授一些能防止對方頂級高手逃跑的辦法，或是陷阱，或是結界，或是技能，總之，以此來達到以殺止殺的目的。」

「就在『天魔』剛降世還沒有組建『屠龍幫』的時候，一個當時不太引人注目的新手進入了遊戲，他就是後來名動江湖的大俠天星。靠著過人的資質――據說他當時曾跟一位首批被贈予高資質的玩家比過升級速度，結果他的速度是那人的四十倍――以及一些運氣成分，他躲過了當時《江湖》中的高手對新人無差別的瘋狂殺戮，並還拜了那時江湖中的一位頂尖高手――大俠『龍經天』為師。

當時已經有一些有志之士認識到了瘋狂殺戮的弊端，但這種情況已經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你不殺別人，別人就要殺你。這已經不是幾個有志之士靠他們幾個人微薄的力量可以阻止得了的了。大俠龍經天就是這些有志之士中的一位，但當時的人們並不知道這位武功高強的『大俠』竟然是一位精通『易容術』的美女。」

「天星拜入龍經天門下后，靠著極高的資質和他本人對武功的領悟能力，很快成了一位高手，並在幾次經典戰鬥后，名氣漸顯，受他師父的影響，他立志改變當時《江湖》中濫殺的風氣，制訂一個適於新人發展和競爭的良好環境。靠著他豪爽的性格，以德抱怨的處世哲學，為朋友赴湯蹈火的行事作風，越來越多的人折服在他的魅力之下，認同了他的觀點。同時，他和他的老師龍經天之間也產生了一些微妙的感情。」

說到這裡，衝冠一怒看了線鈴一眼，續道：「後來，天星成立了『俠義幫』這個被當時人認為是白痴建立的幫派。也就幾乎在同時，『天魔』的『屠龍幫』也成立了。這兩個幫派都不斷的強大，漸漸擴展到整個《江湖》，因此，雙方間的衝突也不斷增多。在此期間，雙方狠狠的打了幾場幫會戰，互有勝負，現在的十大幫會戰榜上的戰役中，倒有八場是那時兩者間的戰鬥。打到後來，其實天星和天魔都有點明白對方的用意所在了。不過，雖然目標相同，但由於個人對實現目標的看法不同，雙方的最後決戰仍是不可避免的。」

「最終，『天魔』向所有玩家公開了身份，並以其『天魔』的身份向天星挑戰，並聲明無論勝負，自己都將歸隱山林，二人遂決鬥於巫山桃花峪，那一戰應該是驚天動地的，但卻沒有人能夠看到，因為『天魔』動用了自己的系統管理特權，在桃花峪外設置了結界，同時，又將桃花峪的山壁加強，至今，仍有人能在那附近的區域撿到一些無法破壞的石頭。但如此嚴密的防護手段，仍阻擋不住兩人決鬥時釋放出的巨大能量。據倖存的目擊者言，先是巨大的光柱衝破了上方的結界刺向天空，緊接著，整個桃花峪崩壞成了碎石塊，最後，側面的結界也阻擋不住那巨大的力量，那些極度結實的碎石塊變成了世間最強的暗器，向四面飛射，當時圍在桃花峪外的各派高手上萬，但能從這暗器雨中倖存的人並沒有幾個。嘻嘻，不過我師父就是其中之一。這一戰被後人排在了十大名戰榜之首並被命名為『雙天之戰』。雖然這一戰沒有人看到過程，但結果卻是明顯的，大俠天星雖然傷痕纍纍，但畢竟活著從桃花峪廢墟中走了出來，而天魔卻從此殞命，『天魔』系統從此變成了現在的管理系統。嘿你們也許想象不到，大俠天星武功蓋世，這卻是他手上的第一條人命，也是唯一一條，如果『天魔』也能稱做是人的話。」

「就在桃花峪大戰的同時，排在十大幫會戰之首的另一場大戰亦在不遠的敘州開順坪展開，參戰的雙方不用我說了吧？這一戰，雙方投入的上萬人全部是『先天武道』以上的好手，其中，達到『無上劍道』的高手有近四百人，更有象龍經天，歡喜佛，熊氏三傑這類的『天人合道』甚至『乾坤歸元道』的好手十餘人。」

「這一戰中兩大幫派都一意爭勝，雖然亦是無人旁觀，但僅憑想象和後來轉生的幾個參戰人隨機保留下的一點的回憶，便可知此戰也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打到後來，終是『屠龍幫』的高手較多，『俠義幫』的高手幾乎傷亡殆盡，在這最緊要關頭，大俠龍經天使用了威力無窮的絕招――太平降世功，與『屠龍幫』副幫主『華乾坤』以及對方剩下的所有『天人合道』以上的高手同歸於盡，終於一舉扭轉了局勢。」

「當天星帶著渾身的重傷趕到開順坪時，大戰已經結束，他只看到身負重傷的歡喜佛和熊氏三傑的老大熊坤帶著十幾個『俠義幫』的好手從結界中蹣跚走出，剩下的近萬高手都已殞命於戰場。不過，戰前由於天魔的坦承身份和目的，所有參戰者實際上都已經有了死的覺悟。既然太多的高手是《江湖》中混亂的根源，那麼就象天魔說的那樣，只有這些人的死亡才能使《江湖》恢復平靜。這些高手只不過是想死也死個轟轟烈烈罷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整個戰役中雙方沒有一個人逃跑。從熊坤口中，天星得知了龍經天的死訊，當時據說他雖不是悲痛異常，卻也了無生志了，他抱著龍經天的屍體――對了，《江湖》中人死後，只要不選擇轉生，他的屍體就不會消失，這點你們都知道吧？――在長江邊自斷心脈，投入了江中，他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既然高手是江湖混亂的根由，那我又何必獨存於世！』」

「至此，每個人都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天魔希望以殺止殺，清除所有高級玩家，他的願望實現了，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江湖》中幾乎沒有一個『先天武道』以上的人物了；天星的願望也實現了，後人根據他的理想制訂了一整套江湖規矩；那上萬高手的願望也實現了，他們死得轟轟烈烈，他們那最後一戰被記進了十大門派戰的榜首，而且被世代傳誦。唉！」

衝冠一怒講到這裡，就停下了，少有的，他沒有對他剛才講過的人和事加以太多的評論，那本是他以前講任何一個故事必帶的東西，而更少有的，是395小隊的每一個人都對衝冠一怒這麼長的一段長篇大論沒有感到厭煩，甚至有點意猶未盡。

「那――，後來怎樣？」小紅睜大了眼睛問道。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嗯！如果你一定要說有的話，那便是『俠義幫』剩下的十幾個人中，有四個在熊坤的帶領下立刻便隨天星去了，而歡喜佛等人亦覓地隱居，再不曾在江湖上出現過。」

「那『俠義幫』和『屠龍幫』剩下的人呢？他們幫中不應該全是一轉以上的高手吧？其他沒達到你說的『先天武道』的人呢？」線鈴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忍不住問道。

「那些人呀！先說『屠龍幫』吧，『屠龍幫』組織本就不很嚴密，而且幫中頗有強者為尊的風氣，因此低級玩家加入這個幫會的不多，當眾多高手都戰死後，剩下那些人便作鳥獸散了。至於『俠義幫』這個名動江湖的大幫，它的低級玩家數目遠多於『屠龍幫』，組織性又較強，因此，它比『屠龍幫』還多存在了一年多的時間，但由於群龍無首，因此幫中每多分歧，卻又難以決斷，反而束手縛腳，於是，原來來自各大門派的人開始逐漸返回原來的門派，後來這批人多成了現在各大門派的骨幹，其餘的人最後又挺了幾個月，終於決定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但分手之前大家一致努力，根據大俠天星的理想，制訂了現在《江湖》中各門各派普遍遵循這套規矩，從此，江湖上有了十餘年的和平。這些人組建的小幫派，至今還存在著的有三十多個，最大的一個就是現在江湖上名聲最響的『承志幫』，據說他們起這個名字就是為了繼承大俠天星的遺志，維護武林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