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王子下獄
「趁著火勢還不大,趕快救火!你!快去召集其他人手!」東葛丹雖是震驚,但也不過是幾秒鐘的耽擱而已,眾人醒悟,慌忙便是一窩蜂地朝著祠堂里涌去。
「巡邏隊去汲水!其他人快去搶救先王靈位!快!」東葛丹大吼一聲,再不耽擱,腳下運力,便是抽身竄進了那偌大的宗祖祠堂之中。
「玄冰鎮!」東葛丹身邊貌似長老的一位老者長袖一揮,一截冰牆憑空生出,硬生生地將著一團騰空而起的火焰壓將下來,卻又隨即湮沒在隨後騰起的一團烈火之中。偌大的空間內,黑煙繚繞,「噼里啪啦」的細微爆裂之聲,隱隱自那幾根粗大的支柱中間傳過來……
與此相隔不甚遠的一廂小屋內,暮sè阿果正伏在一方小桌上聚jīng會神地綉著自己心中的那一絹「鴛鴦戲水」。明滅不定的燭火在似水好風中微微搖曳著,將她白皙的臉蛋也映襯的紅彤彤的,夜魅掩映之下竟是別有一般動人韻味。
但見得那幅絹帕之上,兩隻「鴛鴦」體態臃腫不堪,翅膀似張不張,嘴巴既尖又扁,浮在水面上,倒當真像是兩隻溺水的母雞那般滑稽可笑。可暮sè阿果似乎卻是並不這樣看,但見得她時而便是停下手中活計,迎著那點點燭光,望著自己的佳作,面上笑意盈盈,倒是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
「啊!」忽然,暮sè阿果卻是輕呼一聲,抬起右手撐著自己的額頭,黛眉顰蹙,牙齒輕咬,隱隱間竟是一副極其痛苦的模樣。
「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間便會有一種頭痛yù裂的感覺呢?」暮sè阿果掙扎著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走到門外,下了旋梯,扶著院落中的一口水缸,吁吁喘著粗氣。
但聞得四周嘈雜聲四起,到處都是手足無措的人們含糊不清的吶喊之聲。暮sè阿果緊皺著兩條黛眉循聲望過去,只見得看似不遠處的天空紅光衝天,好似是黃昏時分的彩霞一般絢麗無匹地籠罩著地面上一群驚慌失sè的可憐人們。
「是宗祖祠堂?」暮sè阿果喃喃說著,強忍著莫名而來的劇痛,一步步踉踉蹌蹌地朝著那片火光的方向走過去。
半柱香之後,破敗的宗祖祠堂門前的空地上人頭攢動,一縷縷青煙尚且還在剛剛熄滅了熾熱火焰的門板上冉冉冒起,到處都是烈火肆虐后所留下的漆黑sè灰燼。
不過所幸的是,這宗祖祠堂的主體結構尚且還在,裡面鐫刻了歷代族人姓名的兩塊黑岩尚且完好。不過其餘的五六塊鐫刻著歷代九黎族英雄豪傑簡介的白sè大理石卻是已然在烈火的炙燒下,生出了一道又一道粗粗的裂紋。而至於祠堂大殿之中的其餘各sè祭拜用的用具物件,卻早已是盡數被焚作了一團灰燼。
「報告大王!七十六牌先祖靈位,只,只救下了五十三牌。」東葛丹面前,一人單膝跪地,似乎是所上報之事過於沉痛,那人話到最後,竟是逐漸細不可聞。
東葛丹聽聞也不搭話,只是緊鎖著眉頭揮了揮手,示意那人退下。可在其身邊,一幫老態龍鐘的長老模樣的人物,聞訊后卻是無不潸然淚下,紛紛朝著宗祖祠堂的方向跪下身來,神sè凄楚,口裡哀嚎不止。
東葛丹見狀內心煩悶,兩條劍眉也禁不住是鎖得更緊了。恰在此時,劉贏卻是滿身污垢,一臉狼狽地走了過來。
「混賬東西!」東葛丹看見他不由地又是有一陣無名火自胸中騰起,大喝一聲,便是狠狠地朝著劉贏胸口處踹過去。劉贏一不留神,只是覺得眼前一黑,胸下一悶,便是向後仰去,重重地摔在了腳下的青石板上。眾人禁不住都是內心一震,卻是無一人膽敢上前去扶起劉贏。
這劉贏方才就是重傷之軀,又兼救火時更是累得筋疲力盡,這無端挨了東葛丹的一腳更是著實不輕,此番只是覺得腦袋發昏,心慌氣短,蜷曲在地上久久才掙扎著站起身來倔強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人群面前,這個少年的肩頭原來是有些瘦而薄的,黑sè的鬢髮很是凌亂,有幾縷落在他的腮邊,襯著灰垢下略微蒼白的臉頰,在如水夜風中雖也瑟瑟發抖,但那顆頭顱卻始終是高傲地昂著。
「還不給我跪下!」東葛丹見他如此倔強模樣,心中更是憤怒,大喝一聲,長袖抬起就是要一扇過去。勁風所過,衣袍也跟著獵獵作響起來。
暮sè阿果在一旁見狀再不遲疑,一把抓住東葛丹的袖口,哀求道:「大王不要!阿木哥他已經傷得很嚴重了!」
東葛丹鎖著眉頭望了劉贏一眼,終究還是「哼」了一聲將那隻手放下,轉身看了看早已是破敗不堪的宗祖祠堂,又看了看一旁的各sè人們,恨恨地咬了咬牙,再次指著劉贏厲聲問道:「說!你到底是要做什麼!」
看著劉贏搖晃著身子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暮sè阿果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有賊人窺伺我九黎寨至寶。」喘著粗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併細細說了出來,到底自己緣何來這宗祖祠堂,又是何時何地兩次遭遇這神秘黑衣人,如何偷襲,如何糾纏,又如何奪回這九黎寨至寶的事情一一細細道來。
「那古籍在哪裡?」東葛丹身邊,另一個身材魁偉的男子淡淡問道。
「在這裡。」劉贏顫微著雙手自懷中掏出了那本古籍,自始至終劉贏甚至都沒來得及仔仔細細地看上它一眼,此番又粗粗看去,冷月之下,古樸粗糙的封面上竟是連一個書名都沒有。
而此時,那開口問話的男子見得劉贏自懷中掏出一本古籍,便是走上前來伸手接過,再回身遞交到東葛丹的手裡。
「你們方才可有曾看見什麼神秘黑衣人的蹤跡嗎?」東葛丹只是於這清冷的月光下粗粗看了一眼那本古籍,隨即便是伸手將其塞進了自己的懷中。
「稟,稟報大王,我們巡邏至此時忽是聽到一聲爆炸生,在全速趕來時,只是看到小王殿下,可能,可能那神秘黑衣人已經逃了。」那巡邏隊的頭領聽到東葛丹問詢,趕緊湊上前來,抱拳恭聲答道。
「王兄,我看阿木他並沒有說謊。」方才的那名魁偉男子又開口向著東葛丹說道,原來此人正是那九黎王東葛丹唯一的同胞兄弟東葛冊。此人長久以來便是掌管著這九黎寨的刑法處罰,積年累月,自是威勢極重。
「只是不知阿木你明知此事事關重大,又緣何不向大王或者各位長老們通報呢?」東葛冊又問道。
「我,我擔心會打草驚蛇。」劉贏支支吾吾道。
「我看還是你年少氣盛,求功心切吧?」東葛冊開口說道。東葛丹聞言眼角亦是略微抽搐了一下。
「王兄,阿木他目無綱紀,過於以自我為中心,今番釀成大錯,恐怕也不是偶然。至於到底該如何懲處,我雖是長久執掌刑罰,卻也並不敢擅斷,還請王兄您親至決斷吧。」那東葛冊對著東葛丹拱了拱手,略顯無奈地說道。
東葛丹看了看四周沉默著的眾人,又看了看那幾個癱倒在地上嗚嗚哽咽的長老,一跺腳,狠狠道:「打入地牢!以候發落!」
「遵命。」東葛丹身後的幾名貼身侍衛接令后輕聲答應了一下,便是一起上前,將那劉贏小心翼翼地攙走了。暮sè阿果看了看東葛丹,又看了看眾人,也便紅腫著雙眼跟著跑了去。
話說這劉贏被眾人攙進了地牢,暮sè阿果卻是被攔到了外面,如此又哭哭啼啼了一會兒,便也只得轉身回到自己的住處去。
而劉贏被攙進地牢之後,兩個侍衛又從牢房的一角扯了幾把軟草,小心翼翼地鋪好之後,便是扶著劉贏躺下,又躬身客套一翻后,這才一併退出去了。與此同時,劉贏也是筋疲力盡,歪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四處又看了一看,便也逐漸視線模糊,昏昏睡去。
第二rì,在劉贏終於又緩緩睜開雙眼時,已不知是又過了多少個時辰。只聽得「吱呀」一聲木門推動的聲音,一縷陽光自那門縫之中刺進來。那縷陽光夾帶著空氣中懸浮的灰塵顆粒,雖是微弱,卻在這yīn暗的地牢之中顯得甚為刺眼。
劉贏翻了一個身,舒展了一下懶腰,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咯噠咯噠」的響,頓時便是覺得暢快無比,竟是連同昨rì的傷痛也頓時忘卻了大半。劉贏隨即打了一聲哈欠,緩緩睜開了雙眼。與此同時,幾柄燭火,也是在那牢門之外的小桌上緩緩燃起。
「小王殿下,吃些早飯吧,這是暮sè阿果小姐拖在下給你送來的。」一個中年獄卒提著一個木盒子,向著躺在軟草上的劉贏恭聲說道。
「哦,那有勞你了。」劉贏聞言霍地坐起,對著那個中年男子輕聲笑道。「對了,阿果她走了嗎?怎麼不自己進來啊?我還有幾句話要跟她說呢。」劉贏接過那個木盒,又對著那來人開口問道。
那人聞言,沉默了一下,這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這個,沒有大王或者東葛冊大人的命令。我們是並不敢放來人進來的。」
「哦。」劉贏聽了也似乎是有些失落,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只是答應一聲作罷。然後便是打開那木盒,頓時一陣餚香便是撲面而來。劉贏聞著那香味兒,肚子也極其配合地嘀咕了兩聲。
「呃。」那中年獄卒看了看劉贏略顯尷尬的模樣,張了張嘴,yù言又止,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又開口說道:「這個小王殿下,你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在下可以轉告暮sè阿果小姐的。」
「哦。」劉贏愣了一下,神情瞬間便是感覺有那麼的一絲黯淡,開口回答說,「不用了。」
「是。」那中年獄卒聽了略微又彎下身子拱了拱手,便是向外退去,只是才走不遠,便又是重又轉過身來,開口叫道:「小王殿下。」
「嗯?」劉贏應道。
「大王他只是一時生氣,想必不久就是會放您出去的,還請您不要太過擔心了。」那中年獄卒接著說道,看樣子,他還真是對劉贏關心不淺。
「哈哈哈哈!」劉贏還未答話,卻是突然聽得一陣狂笑聲自身後傳來,慌忙間便是轉身,透著牢門外微弱的燭光,竟是發現在那牢房的一角,竟是還倚牆歪著一個人,此時此刻,正在那裡仰天狂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