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媽媽,兒子回來了】
四川南部的一個小鎮。
冷無名從大巴車裡走了下來,隨身背著一個黑sè的呢絨旅行挎包,懷中抱著一個用黑布包裹的盒子,盒子里是他兄弟的骨灰。
「若是哪一天我真的光榮了,既然我的生命已經奉獻給了軍隊、國家,那我希望可以把我的骨灰送回家鄉,陪伴我慈祥的媽媽,在我家山背後守護她直到永遠!」這是黑狼特戰隊副隊長王風的話。
王風就是冷無名犧牲的兄弟。
「兄弟,我們到家了!」冷無名哀傷地說道。
拒絕了摩托車司機的搭訕,冷無名邁步往前行去,準備步行回家,他想讓自己的兄弟可以好好地看看家鄉的景sè,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
雖然冷無名並沒有家的概念,但是,他卻不止一次聽王風說起過,家的溫暖。他表面上雖然並沒有做出過任何錶態,但是,他心裡卻一直很想感受下。甚至他已經決定在王風退役之後,也陪他回來感受下家的感覺。
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啊,竟然可以讓人想想就不禁感到溫馨?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這樣的?他是回來了,但是,王風卻永遠回不來了。
行走間,冷無名彷彿真的感覺到了家的溫暖。
這裡以後就是他的家了。
一幢新蓋的磚瓦房出現在冷無名的視線里,很尋常,縱使新建,但是和周圍的樓房比起來,無疑還是要遜sè了不少。但是,卻讓冷無名感覺一股濃濃的暖意,這就是家的感覺嗎?真的好溫暖啊!
家是沒有貴賤之分的。
一名花發婦人正在庭前清掃,佝僂著腰典型的勤勞的農村婦女形象,矮矮的身材,好似充滿了無窮的力量。真的難以想象就是這樣一副小小的也就一米五五左右的瘦弱身子,竟然可以扛起那麼大的重擔,將四個嗷嗷待哺的兒女撫養長大,更是供出了三個大學生和一個特種大隊的副隊長,她的力量到底是來自哪裡啊?
「為了孩子,母親的力量是無窮的!」冷無名想起王風的話,以前他或多或少有些懷疑,如今,卻再也不懷疑了。
冷無名突然想起王風說過,媽媽為他改好了新房,就等著他回來娶媳婦了。頓時,胸口好像被什麼狠狠地撞了一下似的,讓他第一次想要當個逃兵,恨不得轉身就逃。
冷無名已經站在那裡看了媽媽很久了,媽媽終於掃完了地,抬頭看見了他,臉上頓時露出了一陣狂喜,熟悉的美麗的綠軍裝,難道她以為自己朝思暮想的兒子回來了嗎?應該是了。
不過,媽媽臉上的狂喜一閃即逝,應該是看清楚了,那不是他的兒子,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慈祥,連連招手道:「當兵的娃,你這是要去哪裡啊?快進家裡來喝口水再走吧,我們家小風也是當兵的,你別客氣!」說著,更是跑上來熱情地將冷無名往家裡拉。
冷無名腦海中一片空白,任由老媽媽拉進屋子裡,他不禁想,若是媽媽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因為自己而死的,那他還會如此熱情嗎?會的,媽媽是那麼的慈祥。
冷無名不禁抬頭看了看屋子,很簡單,但是卻很溫馨。雖然已經物是人非了,但是,媽媽的愛卻彷彿更加濃郁了,因為這一切都是媽媽親手建造出來的,他想,王風一定會喜歡這裡的,一定!
「媽媽,兒子回來了!」冷無名好像聽見王風在說。
「媽媽,兒子回來了!」冷無名突然也說道,跪了下來,將手中的骨灰盒高高地舉起,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來,為慈祥的媽媽,為一個愧疚的兒子……
……
「嗚嗚嗚!」
手捧著兒子的骨灰盒,王媽媽嗚咽著,並沒有冷無名想象中的那種激烈的撕心裂肺的反應,只是默默的嗚咽……不!既然是撕心裂肺,既然心已碎肺已裂,那麼,誰又能夠嘶吼得出來呢?哀大莫過於心死,最能說明王媽媽此時的心情了。
冷無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媽媽哭泣,他什麼也幫不了。
他心裡充滿了愧疚,該死的應該是他。
媽媽的嗚咽足足持續了一個小時,屋子裡已經聚滿了人,顯然都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沒有人說一句話,只是陪著老媽媽暗自流淚。這是怎樣的一副場景,冷無名從來沒有見過。這和一群鐵血大漢不同,他們的感情不需要做任何掩飾,表現得更加淋漓盡致。
老媽媽的堅強再次讓冷無名動容,一個小時之後,她停止了哭泣,竟然默默地開始為王風安排起葬禮來:「他大爺,麻煩你幫忙張羅下小風的葬禮,該請的親戚朋友都告訴一聲!尤其不要忘了小風初中的班主任陳老師,多虧他的照顧小風才有機會為國效力!」
「知道了,大妹子!」
老媽媽又吩咐道:「他三嬸,麻煩你通知下馨兒他們三個,讓他們回來,先別說他們大哥的事情,我怕他們太傷心回來的路上出什麼意外,就說我想他們了,讓他們回來看看我!學校不是馬上就要放假了嗎?」
「好,我這就去給他們打電話!」
吩咐完這些,王媽媽這才走到冷無名的身邊,將冷無名扶了起來:「孩子,快起來!」
冷無名站了起來。
「你是小冷吧?」媽媽問。
「是!媽媽,我叫冷無名。」冷無名答。
「嗯,和小風形容的一樣帥!」老媽媽竟然笑道,只不過,哀傷卻怎麼也無法掩飾。
「媽媽,以後我就是您的兒子!」冷無名說道,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一句話。
「你早就是我的兒子了。」老媽媽竟然道。
冷無名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王風的葬禮在第二天就完成了,甚至都沒有能夠等到王風的弟弟妹妹,因為,媽媽說就這麼擱著王風會冷,王風最怕冷了,可能是小時候冷怕了吧?王風也不會希望看見弟弟妹妹們傷心的,他從小就很疼他的弟弟妹妹。
冷無名沒有任何意見,都聽媽媽的。
不過,悲傷卻並不會真的消失,甚至來得更加的猛烈,王風和弟弟妹妹的感情冷無名也是知道的,非常深厚,所以,當王風的弟弟妹妹趕回來把事情弄清楚之後,無比的傷心,足足守了王風兩天兩夜。
雖然媽媽已經叮囑過冷無名最好不要將他和王風之間的事情告訴弟弟妹妹,但是,冷無名最終卻還是如實說了,如此,自然難免和王風的弟弟妹妹之間產生激烈的衝突,幸得媽媽出來勸解,不然,恐怕冷無名真的會被趕出去。
不過,就算被趕出去冷無名也已經認定這裡就是他的家了。
轉眼,冷無名已經回家五天了。在這五天里,他幾乎已經將該學的農活都學會了,有板有眼,若是了解他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無比驚訝的,誰也不會想到,有名的鐵血狼王竟然還幹得一手這麼好的農活。
晌午。
冷無名還在地里干農活。
「名哥,媽媽叫你回來吃飯了。」有人喊道,正是四弟王拓。
自從冷無名和王拓他們三個弟弟妹妹發生劇烈衝突后的第二天,王拓他們突然對他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對他真的像個哥哥了。
之所以會這樣,冷無名想來,應該是媽媽將他和王風之間的事情都告訴王拓他們了。
誠然王風這次救了冷無名,但是,其實在這之前,冷無名已經先後救過王拓兩次了,甚至有一次也差點丟了xìng命,要說冷無名真的欠王風多少,真不見得。
不過,冷無名不是一個商人,他不會這麼計算,他只知道別人對他好,而一般不會去想他對別人如何?王風既然為了他丟了xìng命,那麼,他就應該負起責任。
更關鍵的是,通過幾天的相處,他漸漸地喜歡上如今的生活了。家的感覺,溫暖的感覺。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所以,這其實已經不是報答王風那麼單純了,這也是他所希望的生活。
家裡。
「你們給我聽清楚了,今天你們一定要幫我勸勸你們名哥,讓他回去,軍營才是他真正該呆的地方,呆在我們這裡這不是耽誤他嗎?你們知道嗎?」王媽媽叮囑道。
「知道了。」王拓他們應道。
王馨兒,王風的二妹,一個恬靜而漂亮的女孩,問道:「媽,冷大哥真的是大哥口中的那個鐵血狼王大哥嗎?我怎麼看著不像?倒更像是農村裡出來的大男孩,不然,他干農活怎麼幹得那麼好?」
「是啊!」三妹王琳兒也道。
王拓道:「鐵血狼王,什麼鐵血狼王?聽上去好像挺牛的嘛!是名哥嗎?不太像吧,我怎麼感覺名哥好像挺弱的呢?你看那天我揍他,他都不能反抗,一下子就將他給揍歪了。」
王琳兒道:「你還好意思說,在那種情況下,你打他他會躲嗎?一下子就揍歪了?我看換做是你的話,現在恐怕還在醫院裡呢?」
「你就知道說我!」王拓有些不服氣,道。「你罵得不是也挺痛快的嗎?」
「好了!」
王媽媽喝道,打斷了他們的爭吵。「不管你們名哥是誰,都不是該呆在我們這裡的人,你們一定要幫我勸勸,你們大哥也絕對不會希望看見這樣的結果的!」
一提到王風,王媽媽的臉sè頓時又不禁暗了下來。見此,王馨兒、王琳兒和王拓連忙上前安慰著,應允一定會幫忙勸冷無名的。
而這一切都被回來的冷無名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