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蝶來店暗藏玄機 斷崖山卧虎藏龍
話說柳靚泉等三人在蝶來店吃過飯後,騎馬往迴路走,走著走著,卻都突發意外,跌倒在地,人事不知。當三個人醒來時,發現被囚禁在一間房內。展眼這個房間,甚是寬敞,但陳設卻少得可憐,除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張大床之外,再無別物,顯得空蕩蕩,冷清清,又有幾分神秘的恐怖,更為奇怪的是,這間房子只看見窗戶,找不到門。屋裡的光線並不明亮,屋外的天光從那扇位於屋牆高處的窗扇中透進來,被窗紗濾掉了一些亮度,使得屋裡面的情形,便如黃昏時候的山谷。三個人心中均感到幾分驚恐,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更不知道是什麼人下了套,把她們關到這裡來,還有,不知道把她們關到這裡,出於何種用心。
「小姐——」彩紅突然帶著哭腔,撲到柳靚泉的懷裡。
「別怕,有我和月琴姐呢。」雖然嘴上如此說,可柳靚泉的心裡著實忐忑,她輕輕推開彩紅,轉過臉望著陳月琴,希望從陳月琴的身上找到一種踏實感,但很快,她就從陳月琴的神sè間看到了失望。她知道,月琴阿姐雖然比她大,可主意、智能、武功都不及自己,現在只有自己的鎮定,才是三個人突出險境的信心和力量。想到此處,柳靚泉漸漸冷靜下來,回思今rì種種,只是想不透三個人何以會在路上突然昏倒。到底是誰施以的暗算?是在何處施以的暗算?如何施以的暗算呢?想想自從離開酒店,一路上並未遇到可疑之人,這麼說一定是在蝶來店中吃了有毒的飯菜。想想店中的情形,除了幾束特別注視的目光,似乎並沒有其他可想之處,莫非特別的注目就能使人中毒?不可能。若真是店家下毒,身上的銀兩、金銀手飾一樣不少,店家既不圖財,又不害命,所為為何?她的目光在屋內昏暗的光線里來回遊動著,繼續著心中的推理與猜測: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是在蝶來店中嗎?她搬著一把椅子,飛快地走到那扇高窗前,踩著椅子,撕破窗紙,向外望去。這一望不要緊,只驚得柳靚泉的心猛地一顫——原來窗下竟是一深谷,雲霧繚繞,深不見底。驚駭之餘,一點火花猛地出現在頭腦中:莫非這是斷崖山?莫非落到了桃花寨強賊手中?聽百姓說,桃花寨的寨主李飛龍只搶官府,從不攔截過往百姓,難道他知道我父身在官府?他怎會知道?
柳靚泉百思不得其解。陳月琴和彩紅也來到窗前,當她們看到深不見底的山谷時,驚得魂飛魄散。
「小姐,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怎麼辦?」彩紅急聲道。
「你們別急,我會有辦法的。」柳靚泉笑著回答,嘴上雖如此說,可心裡畢竟沒底,不過是在她兩人面前故做鎮定罷了。身處險境,總要先穩住己方陣腳才行。耳邊似乎隱隱有聲,柳靚泉凝神細聽,越聽越像是飛瀑之音。這聲音一定是來自貴妃亭東面的那簾飛瀑。貴妃亭的東面,是一處斷崖,斷崖山正由此而得名。斷崖山雖與蝴蝶山比鄰,可卻無路相通。斷崖山上的桃花寨,是強賊李飛龍的巢穴。柳靚泉越來越肯定,她三人是落入了桃花寨強賊手中。桃花寨在此方鼎鼎有名,在江湖中也略有名聲,桃花寨的寨主李飛龍是江湖中的青年才俊,頗得江湖中的幾位前輩賞識。
陳月琴和彩紅跟柳靚泉相處多年,素知她足智多謀,看著她那平靜的笑臉,兩人像是吃了定心丸,心情漸漸地也平靜下來。這時三人突然聽到這屋子有什麼響聲,不約而同放眼尋看,只見大床對面的牆壁突然裂開一道門寬的大縫子,一個伙夫模樣的中年男子手提一個竹編提籃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說:「吃飯了。」眼光並不看三人,將手中的提籃放到那張桌子上,轉身離去,那道縫隙門又嚴嚴地關上。
柳靚泉走到桌子邊,揭開提籃的蓋子,見裡面放有飯菜和碗筷。這時,陳月琴和彩紅也走了過來,她兩人望著柳靚泉,好像在問:吃不吃?說實話,三人肚中早已飢腸轆轆,可又怕這飯菜里有文章,再中機關。
柳靚泉說道:「不能吃,即使這飯菜沒做手腳,也不能吃,如果吃了他的飯菜,就等於屈服了。咱們還沒有見到暗算咱們的元兇。」柳靚泉既然猜測到了李飛龍,心裡便和他較上了勁。
陳月琴和彩紅點點頭,表示認同。三個人在屋內說了一會兒話,那條牆縫又打開了,進來的還是剛才那個伙夫模樣的中年男子,他像個木偶一般走到桌子邊,打開提籃,發現飯菜原封沒動,吃驚地看了三人一眼,隨後,提起籃子,面無表情地出去了。一會兒,牆縫又再次打開,這回走進來一位青年男子。
柳靚泉見到此人,不覺一愣,只見他四方臉膛,濃黑的眉毛,大而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嘴唇微厚,皮膚黑中透紅,眉宇間透出一股颯颯英氣。這人正是那蝶來店中坐在柳靚泉對面的青年男子。見到這個男子,柳靚泉微一閃念:此人是暗算我們的元兇嗎?原來李飛龍竟是如此美男子。
那青年男子走到彩紅面前,笑道:「如果我們是初次見面的話,豈不也要挨你一腳,哈哈。」說罷,他把眼光停在柳靚泉的臉上,「這飯菜里沒有葯。」
柳靚泉盯著他的臉,眼睛眨也不眨,臉上的表情不嗔不笑,淡淡地說道:「在那蝶來店中,你也沒說那飯菜里有毒呀!」這時,柳靚泉已初步斷定,此人和那蝶來店定有干係。只是她還不知,其實那蝶來店正是桃花寨的產業,是桃花寨隱蔽在家門口的一個窩點。
男子的神情一沉,隨即又平和下來,說道:「你不相信我的話?這麼說你們要絕食了?」他把眼光移向陳月琴。陳月琴臉一紅,急忙閃開那帶著微笑的目光,心劇烈地跳了起來。男子沖她一笑,走向「門」邊。
「請留步!」柳靚泉突然喊住他。
那男子驚喜地回過頭,用異樣的目光看著面sè如故的柳靚泉,笑著問:「姑娘有何吩咐?」
柳靚泉的眼光向下一掃,隨即挑起,比先前柔和一些,甚至帶著幾分嫵媚,她似乎清了一下嗓子,說道:「吩咐不敢當,只是有一事相問,不知你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這裡?」她的聲音比先時柔和了很多。
「為了你們中間的一個人。」男子話中有話。
「誰?」
「誰最美就是誰。」男子的聲音似有不敬。
柳靚泉的眉頭微皺,對方的話多少有褻瀆的意思,她在屋中走了幾步,用井水一樣的聲音問道:「依你看誰最美?」
「天下誰人不知柳總督的女兒是絕sè美女!」
柳靚泉倒吸一口涼氣,心道:他對我的底細如此瞭然。不免心中有些慌亂,但面sè依舊沉靜:「如此說來,你是沖著我父親了,不知家父什麼時候得罪了你,得罪了斷崖山桃花寨鼎鼎大名的寨主李飛龍。」
那男子見柳靚泉說出自己姓名,不免也是一驚,他臉上的肌肉一拉動,現出一個乾澀的笑容:「何言得罪,何言得罪,姑娘想多了。在我李飛龍的眼中,官府之內,只有你父親還算是好人。」
沒想到對方真是李飛龍,柳靚泉方才之言有詐的意思,此時已確定,面對的是真神,柳靚泉急思脫身:「那你為什麼把我抓到這裡?你既對我父有好感,那為什麼不放我回去呢?」
「我恨你!」李飛龍的神情甚是yīn郁。
柳靚泉吃驚地看著李飛龍,不禁想起蝶來店中他看著自己的目光,這時候,才覺得那目光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惡意,只是實在不知他對自己所恨何來,莫非……他對自己的底細摸得如此清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此人,只從哥哥嘴裡聽說過,只在江湖中聽說過,自己與他並無恩怨,何來相恨?難道是為了自己幫助月琴阿姐殺死了白惎天父女這件事?莫非他與白惎天父女有甚私交?這極有可能,桃花寨在此獨霸一方,此方武林中的大小角sè豈有不逢迎之禮?忽然又想起今rì在蝴蝶山上的情形,柳靚泉的心頭掠過一絲yīn影:就白惎天父女的武功,說什麼也殺不了姨母「閨中劍」,莫非七年前製造龍鳳山莊慘案的有他李飛龍,或是他的父輩?我等這次來複仇,他是否知道些信息?是否一直在暗中監視著我等呢?
柳靚泉從李飛龍的眼光中隱隱感覺到,李飛龍似乎喜歡上了月琴阿姐,是否因為這隱隱的喜歡,李飛龍才把我等殺死白惎天父女的仇恨放在了自己身上?若他知道內情,他會認為,月琴阿姐的復仇理所當然,而自己純屬於多管閑事。
想到這些,柳靚泉的心反而平靜下來,她首先要做的是試探一下李飛龍的武功,來證實自己的猜測,然後再想辦法讓他放了自己。
柳靚泉微微一笑道:「那你要把我怎麼樣?殺掉我嗎?」
李飛龍哈哈一笑,說道:「我可不忍心去殺掉這麼一位絕sè佳人,只是想讓你永遠呆在這個地方,再也不能去管他人閑事。」
李飛龍此語一出,柳靚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是一個凡事愛追根究底的人,自從在師爺的嘴裡得知龍鳳山莊血案的真相,她一直對師爺的講述持有懷疑,她總覺得龍鳳山莊的血案另有隱情。龍鳳山莊幾十餘口,個個武功不弱,一個在江湖上毫無名氣的「四季chūn」鏢局豈是敵手?就算有白蓮蓮這個內激ān,沒有更強的幫手,「四季chūn」鏢局萬難成事。可是,那些幫手究竟是誰呢?這次陪月琴阿姐復仇,總覺得一路上似有一個神秘的隱形人緊緊跟隨,這個神秘的隱形人,莫非也與龍鳳山莊的血案有干係?這個隱形人,莫非就是眼前的李大寨主李飛龍?若真是,再狡猾的狐狸也總會露出狐狸尾巴。此時,聽李飛龍如此說,遂冷冷地道:「你看你能辦得到嗎?」柳靚泉說完,向彩紅和陳月琴使了一個眼sè,猛地抽出纏腰寶劍。纏腰劍法的第一招就是抽劍,趁敵不備,攻其措手不及。眼看著一道寒光直逼李飛龍腰部。兩人近在咫尺,柳靚泉的這一招又迅捷非常,若非武林高手,萬難躲過。那李飛龍確實非等閑之輩,處變不驚,只見他微一提氣,輕輕向後一躍,不費吹灰之力就躲過了此招。
陳月琴和彩紅見柳靚泉動起手來,也一齊抽出寶劍,三個人的三把劍如一團勁浪,翻卷著勁猛的浪花,將李飛龍嚴嚴裹住。再看李飛龍,果真了得,他宛如一條海底的蛟龍,在三個人凌厲的劍光中游來盪去,氣定神閑,雖是赤手空拳,卻沒給對方半點可乘之機。陳月琴和柳靚泉都是使劍好手,用盡平生所學,也沒有碰到他一根汗毛。
正打鬥間,柳靚泉只感覺到握劍的手一麻,素手再也握不住寶劍,手中之劍「叮鐺」一聲,掉落在地上,隨後,彩紅和陳月琴的寶劍也先後慘然落地。再看李飛龍,依舊神sè如故,額頭之上,竟未滲出一點汗珠。他用一隻腳勾起柳靚泉的纏腰劍,說道:「接住!」聲到劍到,柳靚泉的那把脫手劍已飛到眼前。柳靚泉不敢遲疑,急忙伸手接住。隨後,李飛龍又用腳勾起彩紅的劍,拋給彩紅,最後,又用腳勾起陳月琴的劍,腳尖一挑,那劍已到了他手中,他伸手將寶劍遞到陳月琴的面前,笑著說道:「要不要?」陳月琴臉一紅,伸手接過寶劍,低垂下眼帘,不再與任何人交流。
李飛龍看著柳靚泉,微微一笑,說道:「柳小姐不愧是sè技雙絕呀,還要比試嗎?在下願意奉陪到底。」
柳靚泉試探出了李飛龍的武功,想來再動手也占不到便宜,她把劍收回到腰中,望著李飛龍,緩緩地說道:「你可是說錯了,我是sè智雙絕。若果真技是一絕,又豈會敗在你的手下。」她停了一下又說道,「你為什麼要恨我?可否相告?」
李飛龍哈哈一笑:「既你智是一絕,,那你就猜猜。」
「恨我多管閑事是不是?」
「說得對。」李飛龍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本想把我們殺掉,可你似乎格外留意上了一位姑娘,最後就恨到我頭上。」
李飛龍的眼中似乎異光一閃。
「可你恨我又有什麼用呢?你該恨你自己,七年前不該管那樁閑事,雖然你是迫不得已。」柳靚泉在詐李飛龍。
李飛龍收起臉上的笑容,吃驚地望著眼中不可小覷的紅衣美人,緩緩說道:「你真是聰明極了,這麼說來,我一定要殺掉你。」
「不會的,因為這樣,你將永遠得不到你想得到的,哪怕你碰我一指頭。」
李飛龍愣愣地望著柳靚泉,似有所思。
「如果你肯放掉我,我將永遠保守這斷崖山之迷,還有那龍鳳山莊之迷。因為我不希望在我眼前發生類似的悲劇。」
李飛龍沉思無言,似乎在做劇烈的思想鬥爭,半晌才說道:「你說話算數?」
「我雖身為女子,可最恨那說話不算數之人。我從來都是說一句,是一句,答應過別人的事,從不反悔。這斷崖山之迷,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如我柳靚泉說出去,永世不得託人。」又轉動了一下眼珠,故作高深地說,「如果你放我,我將盡我的力量成全你。你可不要小覷我的力量喲。」
「看不出姑娘還是喜做善事之人,姑娘很會施餌,只不過姑娘這隔腹度人、望風捕影的餌在下……」李飛龍搖搖頭,他的話音里似乎帶著諷刺的腔調,似乎又沒有。
柳靚泉走到窗下,似乎望見那幽僻深谷,緩聲說道:「李寨主所言極是,隔腹度人,望風捕影,我武林之中,常因空穴之風,引出血雨腥風……你我都是是非中人。我等都討厭冤冤相報,可卻擺脫不出。若你我都有三川五嶽的博大胸懷,都有朝露輕風般的思想境界,不蹚渾水,不設計謀,不被利誘,面對私仇,退一步海闊天空,心存大義,播撒陽光,宣揚正氣,我武林,這世界,該是怎樣的一番圖景呀!」
「同感,同感,柳小姐之言,令在下刮目相看了。莫非柳小姐也有甚私仇?」
柳靚泉轉回身,沖著李飛龍輕輕一笑,嘴角帶著不屑與譏諷:「常言道推心置腹,推心置腹何其難呀!」
李飛龍有些詫異,眼前的這位官府小姐真讓他大開眼界,他用不信任的眼光斜覷著面前的官府小姐,饒有興趣,正要接言——「飛龍賢弟,別來無恙乎!」突然耳邊傳來故人之音。李飛龍循聲望去,見牆「門」之處早已站立一人。李飛龍一見此人,驚喜地跑過去,握住那人的手,喜道:「陳兄,原來是你。」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陳松壽——白蓮蓮的夫君,陳月琴的兄長。昨rì,他的岳丈和娘子外出未歸,他想兩人一定是在桃花寨。桃花寨與「四季chūn」鏢局素有交往,白惎天常在桃花寨留宿。只是白蓮蓮不常如此。昨rì晚上他就想過來尋娘子,無奈有小寶顫住。今rì見娘子依然未歸,特此來看一看。
陳松壽的出現,早已驚呆了一個人,誰?陳月琴。她站在屋內,愣愣地看著陳松壽,看著自己的哥哥,恍如隔世。她似乎失去了知覺,一動不動。她的內心百感交集,七年來夜夜想年年盼,就盼著這一面,這一天。她多想撲倒哥哥懷裡,喊一聲哥哥,痛哭一場,好好地訴一訴七年的離愁。可是不能,她昨天剛殺了哥哥心愛的妻子。想起小時候和哥哥一起玩耍,想起哥哥一次次背著她,抱著她,用最真切的兄妹之情為她的童年譜寫了一首最動聽的歌謠,為她的少年書寫了一篇最引人入勝的童話……那一切的一切,她都記得那麼真切。七年裡,她曾一遍又一遍地回憶過,每一次踏足往昔,她都淚雨潸潸,美好的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那美好的時光永不再來了。她眼中含淚,望著已扎出黑須的哥哥,心中一遍一遍地呼喊著:哥哥,哥哥,哥哥……
陳松壽卻不知眼前站立的就是自己一直在牽挂尋找著的妹妹。這也難怪,分別時,陳月琴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可現在,卻亭亭玉立。他絲毫沒有發現她眼中的淚光和臉上獃滯的表情,只是驚嘆天下有眼中如此一對美女。驚嘆之餘,他又恍惚覺得眼中的這一對美女似在哪裡見過。在哪裡呢?他實在想不出來。也許是在夢中吧,天下的男人,哪有不夢見美女的?
李飛龍見陳松壽呆看陳月琴、柳靚泉,不禁笑道:「陳兄不要看花了眼呀。」
陳松壽看著李飛龍,眼睛詭異地一眨,說道:「不想飛龍賢弟屋中還藏如此嬌娘,哈哈……岳父拙荊可在這裡?」
李飛龍一聽此問,臉上的笑容立時消失了,他低下頭,一聲不吭。陳松壽看著他的臉sè,微微感覺到些許不好,又追問道:「他們沒來?」李飛龍抬起頭,看著毫不知情的陳松壽,仍是一聲不吭。陳松壽有些急了:「他們沒到這裡嗎?那到哪裡去了?」最後竟是自言自語。
「他們在這裡。」李飛龍說著,用手一按屋牆上的一個機關,只見房屋的另一處牆壁上,又緩緩裂開一處牆縫。陳松壽情知不妙,飛身躍到牆縫的那一邊,牆縫的另一邊,是另一個暗屋,屋裡放著兩個黑漆棺材,一個裡面躺著白惎天,一個裡面躺著白蓮蓮,兩個人面如黃紙,早已歸天。
「蓮蓮,你怎麼了?蓮蓮,你怎麼了?蓮蓮……」陳松壽手扶妻子的棺材,望著她那沒有血sè的臉和含著微笑的嘴角,肝腸寸斷。他不相信眼中的事實,他不相信他的溫柔的妻子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離開了他,離開了他們的小寶,離開了這個人世。望著她那帶笑的臉,他曾多少次在那檀口香腮上輕輕蜜吻,羅帳中暖玉溫香盡貼滿胸懷。可頃刻間那些美好的往事都已飛逝,都已成了永恆的記憶,一夜之間,yīn陽兩隔……這怎麼可能?他呆立片刻,突然像一隻發怒的猛虎一樣撲到李飛龍身邊,抓住他的臂膀,瞪著噴火的眼睛,大聲喊叫著:「是你?!」
李飛龍毫無表情地搖搖頭,隨後,緩聲說道:「松壽兄,人已去,不要過分悲傷。」
憤怒已極的陳松壽哪裡肯聽,他惡狠狠地望著彩紅:「是你們?」目光中燃燒著絕望的憤怒的火焰。
「是我。」陳月琴面無表情,聲音能聽出些微的顫抖。
陳松壽愣愣地望著她,他不相信這麼一個柔弱得彷彿弱不禁風的美麗姑娘竟是殺死他愛妻的兇手。他吼叫著撲向陳月琴,他的聲音被屋牆反shè,震耳yù聾。
只見陳月琴仍是一動不動,她把一雙秀目緊緊地閉合住,坐以待斃。電光石火之際,只聽「砰」的一聲,陳月琴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她睜開眼睛,發現擋住哥哥拳頭的正是李飛龍。此時的陳月琴,萬般愁緒纏身,看著哥哥那悲痛yù絕的神情,她恰似萬劍穿心,她多麼想撲到哥哥懷裡訴說一切,可是不能,她已答應過白蓮蓮,她不能食言。即使她和白蓮蓮之間沒有承諾,她也不會說出一切。一是因為她那本真善良的天xìng,她不忍心讓一個死去的人被人恨。二是因為怕哥哥知道了真相會痛上加痛,她不能在哥哥正滴血的傷口上撒鹽巴。她把眼淚默默地流向心底,她期待著哥哥的拳頭,期待著斃命在哥哥的掌下。這種生命的結局符合她此時灰暗的心情,在臨死前見到了哥哥,已經足矣,只是不能大聲喊一聲哥哥,多少是個遺憾。
「你們還不快走!」李飛龍一邊抵擋著陳松壽的進攻,一邊大聲喊道。可陳月琴就像一尊玉像一般,充耳不聞。李飛龍一急,抱起陳月琴,同時沖柳靚泉和彩紅喊道:「你們先出去。」柳靚泉和彩紅會意,急忙飛身出屋。李飛龍抱著陳月琴,一個箭步躍到床邊。陳松壽攻陳月琴心切,緊跟著追到床邊。誰想李飛龍一個鷂子翻身,飛出屋去,同時迅速地cāo控了一下房屋按鈕,那條神奇的牆縫門「呼啦啦」關閉,把陳松壽嚴嚴實實關在屋內。他把陳月琴輕輕放到地面上,舒了一口氣,說道:「月琴姑娘,多有得罪。」
陳月琴看著李飛龍,李飛龍的臉上充滿了關切的神情,那神情,使陳月琴想起了父親,想起了曾經的哥哥,不知怎的,憋了一肚子的淚水如洶湧的河水一般泛濫起來,從她的秀目中肆意地流淌著,莫大的情感宣洩劇烈地撞擊著她的肺腑,只聽她「哇」的一聲,痛哭失聲,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道:「你不該救我,你不該救我。」李飛龍溫言勸道:「你這樣死,不值得。你報了殺父之仇,何辜之有?為何因一點心結想不開?人間的是非恩怨,原本就很複雜,即使還有暫時解不開的結,不防交給時間去慢慢開解。」李飛龍的話如歌似弦,入耳入心,陳月琴漸感心波平靜。她覺得自己是不該死,內心深處似有一股隱隱的力量促使她堅強地生存下去。是的,她和哥哥之間的結rì后一定能夠解開。
屋內的陳松壽已經是暴跳如雷,猶如一頭兇猛的困獸,他喊門不開,用拳頭擂起門來。
「你們趕快走吧,你們的馬匹已經備好。」李飛龍為了趕快結束這場紛亂的恩怨糾葛,催促著三位姑娘趕快離開。陳月琴擦乾眼淚,用複雜的眼神望了一眼李飛龍,和柳靚泉彩紅一起,跟著桃花寨的一個小嘍啰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