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潘公子看戲 白蓮蓮尋仇
這是丘陵地帶的一個小鎮,四面秀山環抱,佳木蔥鬱,花草明艷,鳥喧蝶舞,一派祥和氣象。此時,這個小鎮正被縈縈的鼓樂之聲環繞,涼風習習,白雲悠悠,更使人心曠神怡。那麼,這片鼓樂之聲來自何方?是誰家在娶媳嫁女?是哪個大院在擺壽宴,迎貴賓?都不是,原來,這片鼓樂之聲來自於一方戲台。這方戲台,搭建在小鎮的一處空曠地帶,高不過丈,兩間房大小,台上有三層幕簾,還真像個樣。是的,這個小鎮正在唱大戲,今天已經是第四天。小鎮人口雖然不很眾多,但這方戲台前卻也是人如蟻聚,看戲的人從小鎮的四面八方匯聚於此,或坐,或站,在開場的鑼鼓聲中等待著演員的登場。戲還未正式開演,戲台前人頭攢動,老的、少的、姑娘、小伙兒、賣瓜子的、賣涼粉的、賣茶水的等等,齊聚一堂,小孩兒的吵鬧聲,老人的呵斥聲,姑娘、小伙兒的歡笑聲,賣雜貨的叫賣聲,不絕於耳,真可謂熱鬧非常。五花八門的聲音各具特sè,這不,在一簇擁擠的人群里,又傳出一串姑娘的笑聲。這笑聲尖尖的,還有點怪聲怪味,妖里妖氣,引得四周的小夥子都往那裡看。「嘿,夠味兒!」不知哪個半大孩子嘴癢,冒出了這麼一句。這一下可不得了,就不愁沒有熱鬧聽了。「什麼,你放什麼屁!夠味兒,你也來一聲。」「嘿,還不許別人說句話!你是哪家的老祖宗?」「哪家的老祖宗?這就上你們家的供桌上,當你們家的老祖宗。」「走吧,當我被窩的祖宗,我供著你。」「噢――」接著,便是一陣鬨笑聲。前面有一個老大娘聽不過去了,轉過身,想說什麼,被她身邊的一位大爺拉住。老大娘好像不甘心沉默,低聲說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一點樣。」開場鑼鼓停歇,大戲正式開演。一個旦角在鼓樂的伺候下款款登場,依依呀呀地唱起來。戲台下的高聲淺語漸漸都安靜下來。演戲的聲情並茂,看戲的聚jīng會神,小鎮中的這方天地正在成為詩畫中的一斟淺韻。「眾人閃開了,潘公子看戲了!」這時,突然響起一聲不太悅耳的高叫。眾人向著喊聲望去,只見正南面來了一幫人。大眼一掃,這幫人都是二十歲剛出頭的小伙兒壯漢,一個個橫眉怒目,蠻橫驕縱。正中一人,頭上歪戴一頂公子帽,身上敞披一件綠sè公子衫,被眾人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渾身上下透出一股無賴的霸氣。往這人臉上看,讓人好大不舒服,那一張刀條臉無半分血sè,比塗了粉的大姑娘的臉還要白,一對黃眼珠子在母狗似的眼眶裡滴溜溜亂轉,沒有片刻的安生。這個一身無賴氣的賊眉鼠眼之人,正是這一帶大名鼎鼎的潘大公子――潘大貴,人送外號「狗吃」。他之所以得此外號,正是這一方百姓恨他的緣故。此人平rì里為非作歹,無惡不作,百姓都希望他突遭橫禍,被狗分食。只見他來到戲台前,並不看戲,卻在戲台下東瞅西望。不知誰家的姑娘媳婦又要遭殃了。突然,潘大貴的眼中掠過一抹賊光,嬉皮笑臉地朝一個姑娘湊過去。但見這個姑娘,生得極是好看,彎彎的眉毛,亮晶晶的眼睛,皮膚粉嫩如花,腰身細弱如柳。姑娘的上身穿一件綠錦緞繡花chūn秋衫,下身是一件紅錦緞燈籠褲,腳上著一雙紅緞面繡花鞋,正目不轉睛看戲台上一個小丑的表演,時而發出幾聲嬌細細的笑聲,露出白玉似的皓齒,嬌面之上多出一對不深不淺的酒窩。正當姑娘看得高興的時候,突然覺得手被誰抓在手中,驚得猛然回頭,發現一張難看的刀條臉正向自己臉上湊來,不禁「啊」的一聲驚叫,猛地抽回手來。誰知潘大貴順勢往姑娘身上一扒,姑娘羞怒之下,急忙側身閃開。潘大貴站腳不穩,「啪嗒」一聲摔倒在地,一動不動。潘大貴身邊的一名家役急忙把他扶起。初時這家役並沒往他處想,由於對主人的深知,他以為這一次主人依然是故技重施,意在美人。可是無意中瞥見主人前胸,不禁驚得目瞪口呆,清醒之後連聲大叫:「公子,公子――」聲音里透著莫大的恐慌。眾位,您道是怎麼回事?只見潘大貴的心窩處,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敞衫裡面的一件月白sè的內衣已血染一片。此時的潘大貴,早已一命嗚呼。刺死潘大貴的這把匕首上帶著一張紙頁,眾家役們取下紙頁,見上面赫然寫著八個醒目的大字: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一個個嚇得張嘴吐舌,說不出話來。「兇手,小姑娘――」不知是哪個家役叫了一聲,眾家役才回過神來,不約而同地四下睃尋,豈知周圍已經空空如也,哪裡有小姑娘的半點影子。
秋風像一位多情的少女,用她那五彩斑斕的彩筆,裝點著環宇之內的每一個角角落落,山川披秀,長空高遠。雞冠山下的小路上,飄蕩著沁人心脾的果香,還有野菊花的芳香。一個青chūn靚麗的姑娘正騎在一匹棗紅sè的駿馬之上,興緻勃勃地向這邊怡然走來,她一邊欣賞著麗詩佳畫般的無邊秋sè,一邊逍遙自在地哼著一曲鄉間小唱,神情愉悅,怡然自得。往她臉上看,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她不是別人,正是刺死潘大貴的那位神秘的看戲姑娘。完成任務,心中格外舒暢,任秋風吹起她的柔絲,吻上她的面頰。隨著她那清脆的歌聲的停歇,姑娘翻身下馬,如花蝴蝶一般輕快地跑到一條清清淺淺的小溪邊,腳尖輕點,縱身一躍,便穩穩地落在小溪中一塊突起的大石頭上,只見她先用溪水洗了洗纖纖玉手,然後,捧起清涼的溪水送進櫻桃似的紅潤潤的小口中。喝了幾口溪水,又用溪水洗起臉來,之後,仍餘興未盡,竟撿起小溪中的石子,悠著勁向遠處的水面一拋,隨著「噗噗噗」的響聲,遠處的水面上先後盛開了幾朵銀sè的水花。水花在秋天的陽光里燦爛了一下,瞬間便又縮回到水中,好像不勝害羞似的。玩了好一陣,看看天sè,已為時不早,這姑娘才縱身一跳,落到溪邊綠茵茵的草地上。抬起頭,卻找不見了那匹棗紅馬。姑娘猛然一愣,暗自思忖:莫非有歹人?望了一眼西山殘陽,心中著實有些驚慌:白蓮蓮呀白蓮蓮,你怎能貪玩耍在途中耽擱?若真遇到眾多歹人,你一個女孩家可怎生是好?心中一緊張,右手不知不覺地握住袖口,她jǐng覺地察看著周圍,很快,一個頎長的影子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緊繃的神經立時鬆弛下來,一絲嬌嗔的笑偷偷地掛上了她的嘴角,她水靈靈的眼珠一轉,又跳到溪中那塊大石頭上,玩起水來。半晌,身後並無動靜,她似乎有些失望,重新跳回溪岸邊,蹲下身,撿起幾顆圓圓的石子,哼著先時的那曲鄉間小唱,等著接下來的事情發生。溪聲如琴,伴著姑娘的清歌妙音,徐徐飛到一棵大樹后,飛進樹后之人的耳朵里,撥弄起樹后之人的心弦。樹后之人再也把持不住,輕輕地閃出身來,悄無聲息地向溪邊走近。眼看就要接近唱歌的姑娘,突然,一枚圓圓的石子捎帶著姑娘的某種心緒向他打過來,他慌忙一偏身子,那枚石子帶著疾風擦身而過。躲過了第一顆石子,第二顆石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將過來。這時,他已經有了準備,一個漂亮的側身,手腕輕輕一動,便將第二顆石子接在了手中,一點慌亂的情形都沒有。說時遲,那時快,第三顆石子又飛將過來,這顆石子似乎帶著些許兇惡,直逼他的面門。他伸出右手去當那枚石子,身子順勢往後一仰,「啪」的一聲,重重的跌倒在地。「蓮師妹,幾天不見,功夫可是大有長進了。」男子並不著惱,而是帶著幾分討好地說。「得了吧,我的大師兄,誰還看不出你耍的好手段。」此時,那姑娘早已轉過身來,遠遠地看著似乎很狼狽的大師兄,驀地,她的眼光突然不自然地滑向一邊,臉頰上泛起了一股淡淡的紅暈。對面的大師兄看在眼裡,喜在心頭,急忙站起身,可是一個沒站穩,「砰」的一聲,又坐倒在地上:「師妹,你來幫我一把。」他將一條粗壯的手臂平伸著,等著他的蓮師妹去扶他。「我才不上你的當呢。」蓮師妹站在一方綠草地上,紋絲不動,只將眼光柔柔地飄過去。「是真的,師妹,昨天練功不小心,崴了腳,不信,你看。」白蓮蓮向他伸出的腳看去,果然,腳腕腫得厲害,明晃晃的,像個水蘿蔔。「那你還出來亂跑什麼?」「師妹,你忘了?你不是說要我今天早些來接你嗎?師妹的指令,我哪敢違背。我已經等了你大半天了,午飯還沒吃呢。」白蓮蓮的心中一陣感動,一陣心疼,她走近他,伸出白玉似的手,嬌聲說道:「起來吧。」大師兄猛地抓住了白蓮蓮的手,仰臉望著她,眼裡充滿了無盡的柔情。白蓮蓮被他看得兩頰緋紅,嗔道:「還不快起來,獃子。」嘴角露出一絲嬌笑,手猛的一用力,yù把他拉起。誰知大師兄順勢往下一代,她站腳不穩,「啊」的一聲,仰倒在大師兄的懷裡。「呀,你,你……」白蓮蓮又急又羞,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語。她正想一縱躍起,一條粗壯有力的胳膊卻緊緊摟住了她纖細的腰。「師妹拉不動我,只有我抱你起來了。」話音落處,大師兄打了一個長長的口哨,「噓――」,口哨聲還未落音,兩匹高駿的大馬已飛至兩人面前,其中一匹,正是白蓮蓮先時所騎的那匹棗紅馬。大師兄縱身一躍,輕輕地落在了自己所乘的馬背上。「快放開我,沒想到,沒想到你竟這般無禮。」「我可是一點沒有欺負你呀。」「這是幹什麼,你再不鬆手,我可要生氣了。」「這麼說你還沒有生氣?等你生氣了,我再放開你。」「你,你,哼……」白蓮蓮不知說什麼好,罵吧,又覺捨不得,打吧,又下不了手,索xìng緊閉雙唇,一語不再發。「真生氣了?我的妹子。」大師兄見她半晌不語,忍不住溫言問道。「你再這麼叫,我可……我可真的要打你了。誰是你的妹子?你的妹子是小月琴。」「只許你叫『我的大師兄』,就不許我叫『我的妹子』?」白蓮蓮啞口無言,心想見到他一時高興,說話跑了嘴,沒想到竟被他記住,禁不住心頭柔情頓起,身子軟軟地靠在他那寬闊的胸膛上。風輕,水靜,秀山如一道溫情的帷帳,包裹著這方溫柔的小天地,夕陽灑下柔軟的光輝,為淺唱著的小溪披上一件夢幻的霞衣,為野花燦爛的青草地塗抹上一層明亮亮的暉光。時間好像凝固了,兩個人的心中空空的,彷彿這山水一瞬間都變得和雲一樣輕,兩顆相映的心也融化在夕陽的光輝中,隨雲隨風飛到那空中的夢幻般的世界中。「蓮妹,你看我瘦了嗎?沒有你的這幾天,吃什麼都不香。」「我可是胖了,不見你的面,心裡痛快,飯量增大了很多,每頓飯都能吃三大碗。」「你可真調皮,不像是姑娘家。」「像什麼?」「像――」大師兄詭異地一笑,閉口不語。「像什麼?你說,你說。」白蓮蓮非要問出個子丑寅卯。「像我老婆――」「呸,你可真會討便宜,給鼻子就上臉,看我還理你。」白蓮蓮賭氣地一掙身子,但心裡卻有些許的甜蜜。「好妹妹,我說錯了。快給我講講你是怎樣殺死潘大貴的?那《黑客拳譜》有眉目了嗎?」「那小子……嘻嘻……還沒懂怎麼回事,就見閻王了,嘻嘻……」「快給我仔細講講。」大師兄興趣盎然。白蓮蓮好像憋了一肚子笑料似的,只是不停地笑,根本不理大師兄,好大一會兒,她才收住笑聲,回眸深情地看著大師兄,緩緩說道:「我仔細講給你一個故事,聽不聽?」「聽。是不是江湖一俠女,智除大惡霸。」「你不要打岔。」白蓮蓮看了大師兄一眼,語氣有些不高興。「好,我不打岔,我若打岔,你就掌嘴。」大師兄說著,抓住師妹的小手往自己臉上輕拍一下。白蓮蓮的臉一紅,將眼波送到夕陽營造出的世界中。「從前有兩戶人家,不知道因為什麼結下了冤讎。這兩家,有兩個男女,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後來,女的幫助父親殺死了男方的父母,可男的一概不知。再後來,他倆結成了夫妻,並且有了一對可愛的兒女……」「哈哈,真荒唐,這樣荒唐的故事你是從哪聽來的?」「從說書先生那裡聽來的。大師兄,你說如果男的知道了,會怎麼樣呢?」「哈哈,這說書先生的嘴,真會瞎白乎。」「大師兄,你總是愛跟我打岔。」「好,不打岔,不打岔。」大師兄又握住師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拍了一下。「我問你,如果男方知道了是女的殺了他父母,會怎樣呢?」「那一定是殺死女方全家唄。」大師兄的神情很認真。「難道他一點都不念夫妻之情?女家沒殺他,可是女的講的情呀!」白蓮蓮的眉頭一皺,她將臉盡量偏離開大師兄的視線,將無盡的心事送往遠山。遠山,那輪夕陽yù墜未墜,深情款款地擁吻著它熱愛的一切。白蓮蓮的眼中,瞬間滲出一層淚霧,但她很快就剋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情感波瀾。「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沒想到我的蓮蓮竟會同情那種可惡的女子!」「你說她可惡?」她的聲音依然是平靜的。「罪大惡極!」大師兄有些生氣。「我總覺得她可憐。」「我的蓮蓮心眼真好。」大師兄覺出了自己的情緒有些出軌,及時剎住了車。何必為了說書先生嘴裡的故事跟自己的師妹較勁呢,影響兩個人的心情。白蓮蓮獃獃地望著大師兄,眼光有些異樣。隨即抬起雙臂,勾住他的脖子,嫵媚地一笑,說道:「你的心可真狠。」仰起臉,微微張開嘴唇……大師兄被這飛來的幸福陶醉了……「大師兄,我問你一件事,你可不能騙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在去苦縣途中,我意外聽到《黑客拳譜》的下落。」「在哪裡?」大師兄為這好消息驚喜萬分。「那人說就在師傅手裡。」「不可能,如果在父母手裡,那他們為何還要四處打聽呢?」「我也不明白。可那人確實是說,《黑客拳譜》就在龍鳳山莊,就在閨中劍的手中。」大師兄沉默無言,白蓮蓮也不再多語。武林中的傳聞真真假假,歷來如此。但武林中的傳聞又能掀起血雨腥風,至關要緊。沉默了好一會兒,大師兄又開口問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竟傳出這等不實之言,不知是何用心?」「是一個中年人,莽夫模樣。」「你可記清他的相貌?」「那人說出這話,我便格外留意了他幾眼,他的相貌記得大差不差。」「這等憑空造謠之人,定當記住他的相貌,若再相遇,非問他個水落石出。」「那個人的身上,佩有一把九環鋼刀。」「九環鋼刀?莫非是熊耳三凶?若果真是熊耳三凶,恐怕我龍鳳山莊便有些麻煩。他可有同伴嗎?」「未見他有同伴。」白蓮蓮撒了個謊。「噢,想那熊耳三凶,遠在豫州,武林中沒有大事,怎會憑空出現在此地?可是,除了熊耳三凶中的熊霸,武林中還有誰使得九環鋼刀?」大師兄的眉頭緊皺著,師妹嘴裡的話,讓他有些擔心。「快到家了,我們先分開吧。」「嗯。」大師兄不情願地鬆開了挽著師妹纖腰的手。白蓮蓮縱身一躍,穩穩地騎上自己的坐騎,向龍鳳山莊賓士而去。龍鳳山莊,位於群山深處,景sè秀麗,人跡罕至,距離白蓮蓮玩水的那條小溪流只有一道山樑。兩人策馬揚鞭,在蜿蜒的盤山道上相隨而行。夕陽已經隱沒到另一個世界里去了,眼中的景物正被一層薄薄的黑紗遮蔽。兩人不敢再在途中耽擱,說話間,便已至山莊門外。「咦,今天武伯怎麼忘了點燈籠?」大師兄有些納悶。龍鳳山莊的庄門兩邊,高高地掛著兩個大燈籠,每天天一落黑,武伯就會把那兩個大燈籠點亮。兩個人下馬進庄,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昔rì井井有條的莊院狼藉一片,斷牆依稀,殘瓦遍地,一灘灘殷紅的血污在焦梁的余火中閃著幽光,一具具四肢不全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卧在被血洗后的莊院里,一股股焦屍血污的腥臭味直衝兩人的肺腑。白蓮蓮一陣頭暈目眩,「砰」的一聲,昏倒在地。當白蓮蓮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大師兄的懷抱里,大師兄正用一雙哭紅的眼睛注視著她。她掙扎著站起身,踉踉蹌蹌地前行幾步,火光中看到一個中年婦人的屍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頭撲到那婦人的屍身上,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哭:「師傅,徒兒不孝不忠,沒能和您老人家一起共刃仇敵,以至於……」「師妹,你不要哭了。願你我並肩攜手,共刃仇敵,以慰父母在天之靈。」大師兄睜裂怒目,咬碎鋼牙。「可仇人是誰呢?」「師妹,你看地上一縷縷頭髮,還有這個耳環……」「你是說仇家是女子?」「正是。」「那會是誰呢?」「哈……」大師兄發出粗狂而兇狠的大笑。白蓮蓮驚慌地抱住他,急道:「大師兄,你可不要氣瘋呀――」大師兄猛然收住笑聲,恨恨說道:「不手刃觀音聖母,我陳松壽誓不為人。」「你怎知是她?可不要弄錯了仇家。」「能殺死我父母的女子,還能是誰呢?」「那我們該怎麼辦?」「上翠屏山,殺了那賊婆娘!」白蓮蓮急道:「不行啊,大師兄,想那觀音聖母,武功蓋世,師傅尚且不是對手,何況你我?如果和她硬拼,等於自投羅網。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如先到我家,等rì后時機成熟了,再報仇不遲。」陳松壽點點頭,表示默許。星月的光輝籠罩住群山,籠罩住群山中這座慘遭滅門的山莊,籠罩住這次武林兇案的內幕。陳松壽、白蓮蓮飽含著胸中巨大的悲情,兩人眼含熱淚,在星月的輝光中,找到山莊內一處合適的場地,深挖一個大坑,把眾人一一掩埋。夜風悲吟,草木盡哀,陳松壽和白蓮蓮在大墓前禱告默哀。突然,白蓮蓮大叫一聲:「哎呀,不好,月琴上哪裡去了?!」陳松壽如夢初醒,飛也似地跑到後院,大聲叫道:「月琴,月琴――」可哪裡有一點聲響。兩個人獃獃地愣了半晌,陳松壽哀然說道:「師妹,走吧。」月亮一點一點往西邊的天際滑落,大把大把撒下蒼白的迷濛,霧靄在深夜的迷濛中悄然升起,掩蓋著大地真正的sè彩,這深山的迷霧之中,到底有多少詭詐yīn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