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1)

中國人民因為有她們的盈盈杏眼在，而忘卻了寂寞。

張曼玉

午後青灰的衚衕，陽光暖暖地籠著人的身還有心，忽然，一聲因為過分驚訝，而帶點凄厲的叫劃破了金黃落葉鋪就的安謐：「你是說——張曼玉今年40歲了？！」

我回過頭去：一張帶有明顯歲月痕迹的女人錯愕的臉。我快步走開，心中似喜似悲。

呵終於到了中國女人40一枝花的年份，只要你夠智慧，夠勇氣，夠努力，夠堅持。

雖然從影20年來已稱后14次，但2004戛納的這一回，對於張曼玉仍然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那段她縱不說，誰都明知怎得無傷的逝水，卻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地為她帶來一頂令全世界電影人望酸了頸項的后冠。

換得他女，這樣光耀門楣，風頭搶盡之時，之處，焉捨得不花團錦簇到咬牙切齒？而她，一襲黑色小禮服簡潔到分明樸素，面色亦如晨起後庭清桂，眉梢一抹恬笑宛若暗香——使人見了無端想要落淚。

呵這自小浸潤西洋文化的女子，即便沒聽過「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抑或「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一顆清透之心也一定觸碰，了悟過這幸福，美麗的真諦。

而使這個獎項愈加意蘊悠長的是，這一年的9月20日，是張曼玉40周歲生日。想來彼時彼刻，不僅她，旁人也不禁想要一再回頭，看這位已給善意謂為「骨灰級美才女」一路走來的風刀霜劍，雪月風花吧——

20歲，那個有一張團團囡囡臉，一對翹翹小兔牙，鏡頭前但求肌膚夠桃花，腰肢更裊娜，便歡喜得直跳的小女孩，怕是想都不敢想20年以後——40歲，天，會是怎樣的一灘桃花揉碎，玉山傾倒？

30歲，人們驚訝地發現，那個慣愛一擲千金，素喜流連夜店，隔三差五與些莫名其妙男人拍拖，而後作痛不可抑狀的小女生不見了，若有漫天金沙金粉冉冉撒下，這有著一個曼妙如玉好名字的女子，戲內戲外翩然化羽——蛻變，自不是一朝一夕成就的，此中艱辛，請參見梅之浴寒，劍之礪石，金之淬火。

之後就是現在了，她曾視若鬼魅的40歲。五星飯店頂樓泳池邊，新款黑色泳衣下的身姿窈窕依然，她輕偎在新任男友身畔。是，近日網上正流行有關她「年少時為搏出位，為當時港版《PLAYBOY》拍的一輯裸照正為一名自稱『朝偉』之人所據有云云」——她笑起來的樣子優雅而溫暖：不曾錯過的時光，哪裡還叫青春？

真正的美女是時光雕刻成的——她是這古老西諺的完滿樣板。

章子儀

如果說在華語界，張曼玉有些被神話的意味，那麼章子怡就是被妖魔化了：好勝，張揚，跋扈，有心計，有狠勁兒，熱愛攀龍附鳳……這些之於中國女子絕非褒義的字眼兒幾乎成了她的標籤。如果說在中國男人眼裡她毀譽各半，而女人……不好意思至少我個人迄今尚未從任何一名中國女子口中聽過她一句好話。

然而抵實她做得不錯：在國內，人稱2004為「章子怡年」，《紫蝴蝶》，《茉莉花開》，《十面埋伏》，《2046》……部部所到之處至少漣漪串串；在國際，她博得亞洲「奧黛麗·赫本」的美譽，當然同時也為國爭得了榮光；或者更關鍵的是，2004她落袋2600萬元，名列福布斯中國名人榜第二位。

猶記得朋友寫初出道時她的樣子：一個人背著雙肩包，輕快地穿過北京七月的陽光，額上滴汗，頰邊有斑，不甚漂亮，但是因為青春所以亮麗，說話細聲細氣而語氣堅定，口口聲聲說的全是張大導的英明智慧與拳拳關愛……再看今日小妮子但凡出行時的前呼後擁，名車如龍——已然數年，朋友仍在那間小報點燈熬油看老闆臉色；不過數年，章小姐儼然已成國際名流。

朋友笑起來，拿出數年前的一本知名雜誌，上面有一位去好萊塢發展，而成效良好女演員的別緻「箴言」：「別人怎麼撲到導演懷裡，你也照著做；待到功成名就載譽歸來，眾人還不是會迎你如女王？」我也笑：「既然於此不齒，為何小心存放多年？看，邊都有點毛了。」

呵呵我不比朋友寬厚多少，但至少，我不以為肯撲導演便做得了女王。章子怡說得對：「一個不長腦子的人離成功更遠。」對於一名年輕貌美女子赤手空拳而打下江山這回事，國人的評說素來窸窸窣窣，再加上淵源已久的「仇富」情結，章子怡廣受國人愛戴才是奇迹。她真一點不在意？好在她聰明——億萬富豪的女人若喋喋怨尤空房，只得徒惹笑柄。

是的，或許大街上比她漂亮的女孩得論把抓，暗地裡比她擅撲導演的女孩多如牛毛，甚至比她會擺Pose，會說話，更周全，更富有教養的女孩均如過江之鯽，但很少這樣年紀的女孩比她富於頭腦：「我覺得我就像是個做股票的，一直在動腦筋，在看漲，在看各種資料，經過各種分析后才賺錢。總之，走到今天這一步，絕對不是什麼一夜成名的。」

想一想當年《卧虎藏龍》劇組，21歲的她窩在一撥又一撥前來試鏡的漂亮女孩背後，白天默默而執著地令自己打了又打，晚上拖著渾身青紫去找當時並未給她太好臉色的李大導談戲……怪罪或睥睨她的人或許會少一些吧？可是看一看她才不過25歲，還有那樣豐沛的錦繡年華等待她去裝扮，飛揚，享受甚而浪擲，她的朋友恐怕又要少掉一半——算了，獅子自來是孤獨的，只有綿羊才成群結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