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暴君與寵臣
八月十五,玉盤佳節。
清冷的月輝下,明黃色的修長人影穿過長長的花欄小道,步伐迅速。
他的目光望著不遠處的秋韻閣,那是楊才人的住處。
「顧相與楊妹妹背著陛下曖昧不清,有悖人倫,臣妾為陛下感到痛心,只盼著陛下彆氣壞了身子。」
雲嬪緊跟在皇帝身後,言語體貼,雙眸卻射出寒光。
一石二鳥之計,就快完成了。
由她告密,揭發顧相與楊才人的『醜事』,就算那姓顧的平日里很討皇帝開心,只要落了一個勾搭宮妃的罪名,他就等著從雲層摔到地獄。
龍祁世到了秋韻閣外,立即有兩名宮女出來迎接聖駕。
「參見陛下,雲嬪娘娘。」
雲嬪冷聲道:「你們家主子呢?」
「回娘娘的話,我們主子今夜身體不適,正在殿內休……」
龍祁世並沒有耐心聽宮女把話說完,直接大步跨進了寢殿內。
寢殿正中央,一條長長的珠簾阻礙著人的視線。
透過珠簾的縫隙,依稀能夠看清珠簾后,兩道人影偎依在一起。
他陰沉著臉,伸手撥開礙眼的珠簾,珠子撞擊,發出一陣清脆響聲。
他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鵝黃色宮裝的美人,側躺在青衣男子的懷中,她閉著眼,外罩的一層紗衣半褪,裙子下邊露出半截白皙小腿。
青衣男子則是側身倚靠著桌子,歪著頭,枕著自己的右手臂,漆黑的髮絲散落在他的臉上,看樣子像是睡著了。
「來人!」龍祁世冷喝一聲,「拿水來,潑醒他們。」
候在外邊的宮女嚇了一跳。
他們?
不是只有娘娘一個人嗎?哪來的『他們』?
宮女雖不太清楚,還是按照龍祁世的意思連忙去打來了一盆水,走進珠簾之後,卻被眼前的場面嚇了一跳。
顧大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和娘娘親密地靠在一起。
這是——死罪。
眼見著宮女發愣,雲嬪直接奪過她手裡的水盆,朝著前方那睡著的兩個人身上一潑!
「嘩」
趙悠倩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全身一寒,打了個激靈,瞌睡蟲瞬間全都驚跑了。
這是地府嗎?果然陰森,空氣都是涼的。
她睜開眼睛,把蓋在臉上的頭髮撥開,準備坐起身來,卻覺得懷裡沉甸甸的。
有人靠在她身上?壓得她好累,右手臂都有點發麻了。
她也沒看清楚是誰,就把身上的人給推到一邊。
『撲通』一聲響。
楊才人被水潑過,又跌倒在地上,冰冷和疼痛讓她漸漸從昏睡中醒過來。
「喲,都醒了呢。」雲嬪望著兩人,陰陽怪氣道,「你們身為陛下的臣子和妃嬪,竟敢不知羞恥地廝混在一起,真是百死莫贖!」
陛下?臣子?妃嬪?
趙悠倩聽得一頭霧水,抬頭的那一瞬間,錯愕了。
不是地府。
充滿著古風韻味的雅緻房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英俊青年,以及穿著華貴滿頭珠翠的年輕女人,呈現出了一派濃重的古時氣息。
眼睛掃了一圈周圍,沒有任何現代設備,甚至沒有任何一樣屬於現代氣息的物件。
趙悠倩的腦子空白了片刻。
這是夢境嗎?
她伸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
這個夢還真是有點莫名其妙,一個眼熟的人都沒有。
身上濕乎乎的難受死了,她能感覺到自己至少穿了兩層衣服,還有胸膛……被什麼東西束縛著,有些緊繃感。
「陛下,我跟顧大人之間是清白的!我們絕對沒有做出格的事情。」
空氣中響起楊才人尖利的聲音,帶著一絲惶恐,「臣妾今夜本來不舒服,早早睡了,朦朦朧朧聽到有什麼聲響,睜眼一看,顧大人不知怎麼回事,昏倒在我寢宮裡……」
「一派胡言!」雲嬪冷笑一聲,「你當陛下是三歲小孩么?會聽你編的這一套瞎話。」
雲嬪並不知,她身後的龍祁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朝著空氣喊了一聲,「二月。」
話音落下,一道黑影飛速地從殿外掠進來,兩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龍祁世的身旁。
帝王的死士,向來隨叫隨到。
龍祁世把他叫進來,卻並沒有吩咐他做事情,而是抽出了他手裡的佩劍,直指楊才人,「你說你沒有背叛朕,那麼你敢不敢以死明志?只要你死,朕就信你。」
「陛下恕罪,臣妾真是清白的,臣妾願意配合刑部調查,請陛下徹查此事的經過,臣妾不想死得這麼草率!」
楊才人泣不成聲,磕了一個響頭。
龍祁世不為所動,唇角笑意淡淡,「何必這麼麻煩呢?朕剛才說了,只要你以死明志,你就是清白的。你是不是怕死?」
旁聽的趙悠倩翻了個白眼。
這不廢話嗎,能活著誰願意去死?這皇帝不過才說了幾句話,就暴露了昏君本質。
換成明君,也許會先把臣子與妃嬪打入大牢,把事情查個清楚再定罪不遲,不錯殺好人,不放過壞人。
從清醒到現在,她已經意識到她的身份了。
她是『臣』,女扮男裝的大臣。
她跟身邊的這位楊才人當然不可能有私情,兩個女人怎麼通姦?可外人不知道她的性別,當然容易誤會。
楊才人極大可能是被陷害的,至於皇帝身邊的那個妃子,一臉小人得志,大概是很樂意看見自己跟楊才人被皇帝一怒之下殺死。
趙悠倩頭一次做這樣古怪的夢。
可是為什麼,夢境這麼真實?
她這腦子還有些渾渾噩噩,能感覺到口腔中似乎殘留著酒的醇香味。
現在的她,是半清醒狀態,酒精的作用沒能讓她恢復完全的神志。
耳畔,楊才人還在哭哭啼啼。
「陛下,不要殺我,不要——」
聲音戛然而止。
同時,趙悠倩察覺到一陣溫熱的液體灑在臉上,血腥的味道竄入鼻翼間。
她抬手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跡,拿到眼前一看。
好真實的感覺!
轉過頭,楊才人的胸膛開了一個血窟窿,瞪著一雙水眸,緩緩倒下。
龍祁世手中的長劍還在滴血。
他出手乾脆利落,抽出劍的時候,帶出血液,這才濺在了趙悠倩的臉上。
空氣中充斥著血的味道,趙悠倩抬手就在自己臉頰上拍打了一下。
媽的真疼!
就算是還沒醒酒,她也應該意識到這不是在做夢了。
夢裡的痛覺和嗅覺,哪能這麼清晰。
「愛卿自打嘴巴,是在向朕認錯嗎?」前方響起的男聲,幾乎可以稱得上溫和。
趙悠倩卻覺得有點驚悚。
魂穿異世,借屍還魂……
一覺醒來就碰上這麼刺激的事。
如果一切是真實的,她面對的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暴君!
不按常理出牌,說殺人就殺人,沒準下一刻,刀子就要捅在她身上了。
她自打嘴巴,只是想把自己打得清醒點,確認一下是不是做夢而已。
可她在這一刻,只能幹巴巴地說道:「臣……」
一開口就愣了。
這聲音……
挺中性,清朗又帶著一點兒低沉,聽起來完全不娘們。
胸纏得這麼緊,聲音還有磁性,怪不得能偽裝成爺們。
「陛下,顧大人對您大不敬,決不能姑息!」
雲嬪眼見著楊才人死了,心想皇帝正在氣頭上,應該煽風點火,讓他連顧珏清一起殺了。
可她萬萬想不到,下一刻,龍祁世手中那帶血的長劍就橫在了她的脖子上。
「陛下?」雲嬪嚇得不敢動了。
「有些事情,你不該知道。」
龍祁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雲嬪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話里的意思,喉管驀然被尖銳冰冷的劍鋒割破,傳來一陣劇痛。
纖細的身軀轟然倒地。
她都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人生便已經在此劃下句點。
劍鋒帶過的血液,又一次濺在了趙悠倩身上。
又死一個!
趙悠倩對上雲嬪的雙眸,那雙眼睛里分明帶著難以置信和迷茫。
她到死都不明白皇帝為何殺她。
「顧卿,你還不謝恩?」龍祁世把手裡的劍朝著旁邊一丟,身後的死士立即接住。
龍祁世瞥了一眼身後那跪在地上全身發抖的宮女,朝著身後的暗衛使了一個眼色。
剛才發生的事,決不能被下人傳出去。
暗衛會意,手起劍落,毫不拖泥帶水。
又是一道血液飛起,宮女來不及發出任何慘叫聲。
龍祁世道:「殿外還有一個,一起解決了。」
趙悠倩聽著他的話,說服自己冷靜下來。
皇帝竟沒有打算殺她,聽皇帝的語氣,貌似聽不出怒意。
趙悠倩不禁猜測,這位顧大人難不成是皇帝看重的臣子?
皇帝眼也不眨地殺掉兩個妃子,外帶兩個宮女,顯然是為了讓今晚的事成為秘密。
趙悠倩對於這具身體的往事一無所知,只能按照皇帝的態度進行推測。
她已經調整好情緒,抬起頭道:「謝陛下寬恕。」
「顧卿,你做事一向謹慎周到,這次怎麼就讓人抓住了把柄?看來酒真不是個好東西,朕早就跟你說過了,六品之下的妃子,你看中哪個直接跟朕說一聲就成,你跑到人家寢宮來,被雲嬪這個賤人看到,她跟你有過節,當然就會趁機告狀。」
龍祁世說著,坐到了趙悠倩的身旁,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下不為例,還好這事沒幾個人知道,要是因為你的糊塗而損了朕的顏面,朕饒不了你,念你是初犯,這次就不怪你了。」
趙悠倩被龍祁世的話語震驚到。
這昏君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只要他高興,低階的妃子都可以隨便給臣子擺布嗎?
毀三觀,沒節操。
她回過神后,連忙回答:「是……臣下次絕不敢再犯。」
能得昏君如此寵信,這顧大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伴君如伴虎,她並不會因為受到昏君的優待而感到慶幸。
此國攤上這麼一個皇帝,怕是離國破不遠了。
正感慨著,皇帝冷不丁就向她提出了要求。
「顧卿,酒席上的菜沒有你做的好吃,朕吃得少,你現在就去給朕做幾道菜,朕想吃鳳尾魚翅、佛手金卷、翡翠明珠,若是做不好,就等著罰罷。」
趙悠倩:「……」
他報上來的那些菜名……都什麼跟什麼啊。
名字挺好聽,問題是她從名字里根本聽不出需要什麼食材,除了魚翅,其餘的菜名讓她茫然。
而她又不能問。
皇帝既然點了菜,說明從前的顧大人肯定會,並且做得很好吃。
晃了晃仍舊有些昏沉的腦袋,她道:「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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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配合古風與男裝設定,第二章將啟用新名,繼承顧相爺的財富與權利。捧場的姑娘們吾必掃榻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