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亂了亂了
或許是一晚上折騰得太狠的結果，春枝心力交瘁的，頭剛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身下不再是硬邦邦、還一動就嘎吱嘎吱直響的破桌子，而是厚厚的褥子，她只覺得哪裡都軟綿綿、暖呼呼的，她都好久沒有覺得這麼暖和過了！
她甚至都做了個美夢，夢到雖然外面大雪紛飛，可是他們卻在家裡點了個大火盆。火盆里燃著好幾根比她胳膊還粗的木頭。木頭燒得噼啪作響，火苗竄得高高的，把妄圖侵襲進屋子裡來的冷氣全都給擋了出去，只留給他們數不盡的溫暖。
可是，沒多大會，外頭突然一陣狂風呼嘯，一陣冷風裹著雪花兇猛的吹開了門窗，氣勢洶洶的往屋子裡吹了進來。
噗的一下，火盆里的火竟然都被吹滅了！
冷風見狀，得意的桀桀大笑，迅速又集合在一起，張牙舞爪的開始在屋子裡肆虐。只是，慢慢的，春枝發現這股冷風跟長了眼睛似的，竟然開始糾纏她了！冰涼的風夾帶著雪花，在她四周圍飛舞咆哮，格外的兇殘大膽，她怎麼甩都甩不掉。
好冷好冷，她都要凍死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春枝又蹦又跳，卻發現這殺進屋子裡來的冷風就像是盯上了她似的，不管她怎麼樣都甩脫不開。到最後，被纏得不耐煩了，她都氣得忍不住上腳去踹，也順口罵了句：「滾蛋！」
「唔！」
剛一腳出去，她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悶哼。
春枝一下子驚醒了，她睜開眼。
等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立馬腦子裡嗡的一聲，就像一個驚天巨雷在腦子裡炸響，直接炸得她眼前一片空白，什麼都不知道了。
瞧瞧她都看到了什麼！
只是睡了一覺，為什麼她卻覺得眼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瞪大眼，就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身邊多出來一個人這當然就是昨晚上和她同睡在一張床上的小丈夫柴東了。這還好，只是兩個人現在這姿勢……這個人怎麼跟只纏人的小狗一樣，雙手雙腳都纏在她身上？這就算了，可為什麼他還連整個人也貼在她的身上，就平時小三子巴在她身上一個樣？
而且，他的身子涼冰冰的，比外頭涼絲絲的天好不到哪裡去。就算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春枝還是察覺到了一陣徹骨寒涼。
春枝想起來，她夢裡夢到的那一直追著她甩不掉的冷風，該不會就是他的手腳吧？
但這還不是關鍵，眼前更讓她膽戰心驚的一點事馬上她又發現，也不知道她怎麼睡的，竟然早已經丟開了自己的那床破被子，鑽進柴東的大紅被子里來了！
這被子是新做的，裡頭用了厚厚的十斤棉花，棉花被彈得又松又軟，保暖得很，她這輩子都沒睡過這麼厚實的棉花被子。
只是，一想到這被子本來是柴東的，不是她的啊！她的被子現在正癱在地上，捲成小小的一團，也不知道已經被踢下床去多久了。再相像兩個人現在的動作……春枝腦子整個人都凌亂了。
她就知道，她昨晚上就不該上來這張床上睡的！
她後悔得想撞牆。
柴東也被她給一腳踹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當看到眼前春枝的面孔的時候，他也愣在了那裡。
剛剛睡醒，他的臉還沒來得及和白天一樣板起來，眼神也帶著幾分還沒睡醒的惺忪。立馬又被眼前所見給嚇到了，他臉上又多出幾分驚愕，看起來竟然獃獃的跟條小笨狗似的，一點平日里的冷淡精明都看不見。
春枝好容易慢慢回過神，沒想到低下頭就看到他這副模樣，她頓時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
柴東也瞬息驚醒，他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和春枝再幹什麼。
他立馬掀開被子跳起來。
「你！」他指著春枝，一張臉脹得通紅通紅的，「誰叫你鑽進我被子里來的？你自己沒被子嗎？你占我便宜！」
可憐的孩子，他一邊大聲罵著，一邊都能看到淚光在他眼眶裡打轉，他都委屈得要哭了！
春枝也趕緊跳起來，就看到睡在那邊桌子上的王氏也噌的一下坐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兒啊，發生什麼事了？」她跳下桌子，連棉襖都來不及披，腳上也不套鞋，就跌跌撞撞的朝這邊跑了過來。
柴東立馬把頭一扭，不說話了。
王氏就瞪著春枝，伸手就要來擰她耳朵。「好啊，你個小丫頭片子膽兒肥了是不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都敢動我兒子，看我不打死你！」
「不是啊，不關我的事！」春枝連忙後退，「我哪知道我怎麼就鑽進他的被窩裡去了？再說了，這被子做得這麼大，本來就是給我們新婚準備的啊，我睡睡怎麼了？倒是他，誰叫他看我身上暖和就往我這邊貼過來的？他都快被他給纏得不行了，推又推不開」
「你給我閉嘴閉嘴！」
一聽她把事情就這麼說出來了，柴東紅通通的臉立即變成了和茄子一樣的紫。他也顧不上羞窘了，趕忙回頭大叫。
春枝立馬閉嘴。
可是已經晚了，王氏已經把話都給聽得清清楚楚了。
「原來就因為這個？」她雙眼突然開始閃閃發亮，「這被子是我請人給你們成親做的沒錯，可主要還是給我兒做的！一個家裡，男人才是最大的，他說這被子不給你睡你就不能睡！你既然都不要臉的鑽進去了，那給我兒捂捂怎麼了？你當媳婦的，我把你給他娶回來不就是叫你給他暖被窩的嗎？我兒現在肯叫你給他暖，那是給你臉，是你的福氣！」
春枝聽得嘴角一陣猛抽。
她這個婆婆就愛說些歪理。反正不管有理沒理，她兒子總是有理的！他兒子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誰都只能抬頭仰望。而如果他兒子肯稍稍施捨一點光芒普照下來，那受到恩澤的人就必須感恩戴德！
春枝對王氏的偏心又有了新一輪的認識。
柴東聽了這話，他臉上卻很有些掛不住。
「娘，你別再說了！」他脹紫著一張臉低叫，「你們都出去！」
兒子發話了，王氏不敢不從。她趕緊點頭：「好，娘這就出去。兒啊，你別生氣。這小賤人敢占你便宜，娘這就把她拖出去打！」
說完，她就真的一把拉上春枝，把她給扯出門去了。
春枝慌亂的抓起襖子，就跟著王氏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雪下了一整夜，到天亮時分才停。現在院子里、屋檐上都堆了厚厚的一層。一腳踩下去，半截小腿都被鬆軟的雪花給淹沒了。昨晚上院子里的痕迹當然也已經被雪花給掩埋了。
不過，天邊倒是已經能看到一縷陽光從地平線下躍了出來，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是個大晴天。
拖著春枝到了外頭，王氏就鬆開手給自己的棉襖繫上。
春枝也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才看到小三子又喵喵叫的從房頂上跳下來了。
昨晚上這小傢伙不是還和她睡一起的嗎？可怎麼一覺醒來，自己和柴東糾纏在一起，它還不見了蹤影？
要是小三子當時在，而且還在自己犯下錯誤的時候及時拍醒自己，自己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啊！春枝心裡想著，忍不住埋怨的看了眼小三子。
小三子趴在她肩頭，眼睛里卻滿是委屈。
春枝好無奈。
怎麼到頭來，這裡哪一個都比她更委屈？搞得好像她是欺負人的那一個似的。可是天知道，明明受到傷害最嚴重的人就是她！
攏好了衣服，王氏就又開始上下打量春枝了。
被她的眼睛那麼來回的看，就跟打量貨物一樣，春枝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可王氏可不覺得。她來來回回的把春枝給打量了個徹底，還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和手，才點頭說：「天天就知道叫你快點學會繡花要給我兒賺錢攢路費，我怎麼忘了你這個當人媳婦的人還該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才對。」
春枝心裡咯噔一下！
她要幹什麼？不中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她的心跳開始咚咚咚的直加速。
王氏又主動湊到她跟前，壓低了嗓音對她說：「你不是埋怨我沒把大棉被給你睡嗎？那好，今晚開始，你就和我兒一起睡大棉被了！正好，你也給他暖暖被子，免得我兒大冷天的還被凍成那樣。」
春枝腦子裡又嗡的一聲。
「不行！」她立馬低叫。
王氏眼睛一瞪。「你再說一遍？」
春枝後退一步。「娘，不是我不願意，只是相公他……他這些天對我是什麼態度，您都看在眼裡的。今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他反應那麼大，您確定今晚上他還會讓我上那張床？」
「這個你不用擔心，到時候看我的就行了！」王氏毫不在意的擺擺手。
既然已經對春枝提出要求了，那她肯定心裡早有準備。
春枝低下頭。
那她就等著看好了。她就不信，以王氏對柴東這個兒子寵溺遷就的程度，她會捨得強迫柴東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可是，等到今晚天黑的時候，她就發現她錯了。只要是為了她這個小丈夫好，她婆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