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東閣宴
苦河的水面泛起淺黃色的煙霧,未過多時有金蝶成群飛出,穿過遼闊的河面到達蘭心閣。
金蝶從中有一位妙齡女子,儀容悄美、五官突出,有幾分異域風情,卻不乏可愛之態。她的衣袂裙邊帶著輕紗翹卷,有靈動之效,又有蝴蝶之美。因其奇特的容貌與才技,被凡塵人士稱為「蝴蝶仙子」,此乃蘭心閣關門弟子的獨稱。
蘭心閣的書屋裡坐著一位老者,白髮飄逸,精神抖擻;體態微胖,面容紅潤,臉上皺紋讓他多了幾分睿智,眼神的深邃映襯著他的吝嗇傲慢。他全身著白,與發色相應,唯獨手中扇子呈藍綠色。
不一會兒,那位妙齡女子走了進來,對白髮老者行禮后,畢恭畢敬地呈上蝶書。
「師父,此乃崑崙北山的最新消息。」
女子口中的師父乃蘭心閣的閣主吾曉先生,對天下大小事都掌握在手,除了玄秘神域之地不知詳盡之外,萬事都逃不過他的金蝶破曉之術。
蘭心閣在世人眼裡是知曉萬事的神秘之地,但是很少人能夠親臨此處得到解惑,故而在很多人眼中閣主只是一個白衣白髮、持有藍扇的老人。
吾曉先生揮了揮他的藍扇,立馬得知了蝶書裡面的內容,他得意地笑了。
「靈兒,這一天我等待了很久了!」吾曉先生整理好蝶書,輕撫著他的白鬍子。「常人道茶心閣守護最嚴,你是如何讓靈蝶進去的?難道金蝶又得到強化了?」
「哪需要金蝶,那裡面不是有蓮子嗎?蓮子可是師父後院的紅蓮啊!她跟蘭心閣的關係還沒完全脫離,想知她的消息不很簡單么?」
「那紅蓮不是已全權司命於雪澤姑娘了嗎?怎麼還能由她得來消息?」吾曉先生想了想,滿意地笑了。「看來是蕭清蓮對蓮子設了法術,卻沒想到便利了我們!」
「師父,那我需要做些什麼嗎?」靈兒問道。她本是平梁國的靈兒公主,自小喜歡外出遊玩,有緣成為了吾曉先生的關門弟子,也學得了些本領。
此間凡塵名諱為大事,論朝政,一般人不可呼喚為官者名字,很少人能夠直呼其字;論江湖,大家對掌門等人都以職位相稱,並不直言姓名;論修行,玄秘之處皆有規矩,令修行之人不可透露名字與他人。故而,大家彙集凡塵,皆有自己擬的名或姓,多有半真半假之嫌。
靈兒在中原,對外稱其名為曲靈兒。而雪澤的名字,是蘭心閣唯一知曉的天山弟子的名字。
吾曉先生搖搖頭,「我們只需旁觀、記錄!」
「弟子領命!」靈兒說完便要告退,卻被吾曉先生留住。
「你手下那麼多靈蝶不夠你用嗎?為何要親自上陣?不如留下來給師父捶背!」
「師父還不知靈兒的心思嗎?」靈兒羞澀地笑著說,「早聽聞這雪澤不簡單,我想目睹真容嘛!」
靈兒對世事充滿了好奇,又肯吃苦受累,因而才成為了蘭心閣的得意門生。
「何處聽聞?如何不簡單?」
「聽聞?這書屋自有記載。至於此人,論江湖她是男派第一昆崙山掌門之女,論玄境她是天山神域中天尊最心疼的弟子,而且又是昔日天女、現清蓮天師的獨女。此番看來,很難簡單啊!」
「哦?看來你不僅好奇,還喜歡鑽研,為師又小看你了!」
看著吾曉先生慈眉善目地笑著,靈兒又生氣又無奈,只得上前追問道:「師父怎麼小看我了?」
「哈哈哈!凡塵中人對雪澤姑娘的解讀又有一套,紛紛猜測她是絕世美人、文武俱佳。我以為你又聽了來,想一睹為快呢!」
「哼,師父竟還把我當小孩子看待,我走了!你讓靈蝶給你捶背吧!」靈兒說完便出了蘭心閣。
夜幕悄然降臨,崑崙北面燈火闌珊、熱鬧非凡,只因掌門又贏了其他的門派。上次比武,余千燁與弟子又是大勝,穩住了崑崙在江湖男派第一的地位。
掌門余千燁氣宇軒昂、英俊瀟洒,是江湖之上少有的武功與謀略俱佳的奇才。年輕時曾得到萬千追捧,專情的他最終選擇了蕭清蓮。因此,他得罪了現女派第一的西海府正殿琴音仙子。
至今,西海府與昆崙山都有著仇怨,爭奪著江湖第一佳名。
東閣的歡喜色彩傳到了北山的每個角落,樂師奏樂、舞女獻媚,每個人都醉心於美妙的樂曲與佳舞之中。
余千燁看了看四周,一派和睦安然。這才走到座前,他將黑色的衣袍撩到身後,慢慢坐了下來。他剛剛離席去處理了外事,這才過來安靜地坐著。剛坐下,他便忍不住側身看了看身邊風韻華美的蕭清蓮。
蕭清蓮雖已經入凡塵多年,衣著起居全與崑崙之人相同,但卻仍淡化不了她那份仙姿神韻。
余千燁每逢想起蕭清蓮為他而別天山的情景,都不由得生出許多感動與愛意。見蕭清蓮轉頭看他,他溫柔笑問:「夫人,雪澤又沒來?」
「是啊,你也知道她不喜歡這番景色!」蕭清蓮說完,幫余千燁斟好了酒。
「哎,看來我們女兒是隨你多一點。本如仙人佳色,又有神人心境,自不喜歡如此的生活!要我說,還是如她的心意,讓她隨意往來吧!」
余千燁雖不是時刻伴在雪澤身邊,但是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兒,也看得很開明。
「你不知天山如何嗎?雖是神域,又有佳境,但那裡的生活遠比不得此處自由。我想,雪澤若真是隨我,那也應該喜歡自由自在!」
蕭清蓮皺著眉頭表示不願,余千燁也不好多說。女兒和夫人一樣重要,江湖之中霸氣囂張的余千燁不忍亦不敢得罪任何一方。
「夫人所說,也有道理!那就看雪澤自己吧!」余千燁皺了皺眉,心中想著:夫人果真不願,女兒又非要回去。我…我也只能……
「她才剛成年,你可不能慣壞了她。現在還不能由她自己,等到天山這一劫過了再說!」
余千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喚人端來一壺茶水。靜心斟酌,倒好香茗,然後把茶杯遞給蕭清蓮。
「夫人照料北山內外,自是辛苦,喝杯茶吧!這茶可安眠美容,尤其適合夫人這等卓越佳姿!」
「何時學來得這般說詞?」蕭清蓮喝了茶,不由得提醒余千燁一番。「你整日縱橫江湖也就罷了,可不要沾染些花言巧語的習性。」
余千燁笑著點頭,手微微顫抖了幾下,又給蕭清連滿上。「夫人,若味道不錯,那就再喝一杯吧!」
周邊服侍的弟子看著兩人恩愛幸福的模樣都忍俊不禁,又是羨慕不已。
此時,東閣的宴局之外,一處靜謐花園裡站著兩人。
一位是穿著崑崙派衣服的弟子,他正同身邊的人彙報些什麼。
一位聽著彙報,心神哀淡,氣質與崑崙弟子全然不同。他衣著綢緞,雖色彩單調,但能知其身價不菲。全身無二裝飾,唯有染墨紙扇和腰間玉佩比較特別,與他的氣宇很是符合。
玉佩是上等和田玉,帶些小小殘缺,像是祖傳的古物。摺扇精巧別緻、墨染文雅,又面質漂亮、高貴不凡。如此一看,只覺他不缺文人墨客之味,亦不怯刀劍法術之流,一種高人隱世之態薄淡散外、稠濃內斂。
仔細一看,只見他明眸皓齒,眉峰挺拔,英俊之貌中全然沒有風流、浪蕩之感,反而眉眼之中盡含穩重、皆帶沉鬱,俊美之貌被濃郁之愁緒壓了幾分。他的眼神溫柔、略帶灰暗,好像對某事殘存執念,一時間難以繞開煩心事一般。
「主子,掌門回到席間了,你這是怎麼了?」崑崙弟子問道。
那位男子搖了搖手中的摺扇,眼神中突然透出些許光彩,好像看見了令他歡喜的景。
「我剛到此,掌門雖在,又有宴會,但有人卻逃了!」那男子的語調音色透露出些許文意書生之感,聽起來卻低沉有力、不乏磁性。
崑崙弟子順眼看去,見北山側門有一紅衣女子出去了,看樣子是紅蓮侍女。確認只是一人,他才低聲回道:「不妨,那是小姐的手下——蓮子,定是出去辦事了!」
「你們小姐的手下?」他笑了笑,心生感嘆:我認識崑崙掌門已經多年,卻還沒有見過那位赫赫有名的女子,連名字也未被人透露,昆崙山與崑崙派倒是一大奇處!如今,我的人遍布各處,可我怎麼還是不安?
「正是,我家小姐雖從不用僕人侍衛,卻唯獨肯由此女相伴。曾經,小姐與夫人外出時,正巧在大火中救了蓮子,所以此女便一直跟隨報恩!」
「那倒是一樁好事!」
「是啊,利佑雙方,是好事!小姐對她情如姐妹,蓮子也肯時刻待命。這不,又出門去了!」
聽此,那男子收起摺扇,不由得笑了。「那便隨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