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牽挂
卻聽身後一人忽然驚喜地大叫一聲,「少夫人!奴婢終於找著您了!」
杜容芷回頭望去,「綉姑……」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這幾天綉姑娘病了,她今晚去了她娘那邊探望。
十萬火急的時候,杜容芷也來不及多想,連忙從腕上褪下兩隻鐲子塞進她手裡,「快,快帶著你娘離開這裡……」
綉姑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堅定地把鐲子推回去,「少夫人在哪兒奴婢就在哪兒!奴婢哪都不去!」
杜容芷眼眶一熱,「走,咱們到翠竹苑去!」
…………………………
因有幾個老嬤嬤鎮著,此時的翠竹苑雖也籠罩在一片恐慌之中,但總還不至亂了陣腳。
十幾個護衛並護院守在門口,眼見杜容芷來了,剛行了禮,就聽屋裡的寧嬤嬤喜道,「老太太,是大少夫人來了!」
「阿芷來了?!」沈氏等人忙扶著宋老夫人站起來。
因見杜容芷身邊只領了個丫頭,老太太臉色登時一變,急道,「靜哥兒呢?!靜哥兒去哪啦?!」
「祖母放心。」眼見宋老夫人站都站不穩了,杜容芷忙上前攙扶道,「孫媳已將靜哥兒跟莞姐兒送出府了……」
「當真?」宋老夫人緊緊拉住她的手,「你可不要誆我!」
「孫媳怎麼會誆您,當真是送出去了……」
宋老夫人又忙問,「是什麼人?可穩妥?」
杜容芷點點頭,「是孫媳鋪子里的掌柜,最是忠心不過的了……」
宋老夫人這才鬆了口氣,「出去就好,出去就好。」因想起來,又問她,「既如此,你怎不跟他們一起走?」
杜容芷含淚握住她的手,勉強笑道,「老祖宗在此,孫媳如何能走?孫媳還要留下伺候您呢!」
宋老夫人慾言又止地拍拍她的手,半晌終是長長嘆了口氣,老淚縱橫道,「是我們宋家對不住你……」
杜容芷眼圈一紅,哽聲道,「祖母快別這樣說……是孫媳無能,沒有完成大少爺的囑託,照顧好家裡……」
身後的沈姝言神情黯然地抿了抿唇,默默退到一邊。
外頭卻忽然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救命啊,救命——啊!」
眾人心頭猛地一沉,從彼此臉上都看到了深深的恐懼。
沈姝言抱著一雙女兒淚如雨下,三夫人用力摟緊發抖的宋子墨,趙瀟更是在宋子澈懷裡低泣出聲。
不管外頭如何血雨腥風,此時這屋子裡的所有人,至少,都是有人記掛和惦記的……
杜容芷咬了咬牙,「大家趕緊退到最後頭的屋子去!」說罷起身便要出去。
綉姑一把拉住她,淚如雨下地拚命搖頭,「少夫人……」
「大嫂,我跟你一同出去!」宋子澈上前一步。
「阿澈!」
「澈哥兒不許去!」趙瀟跟宋老夫人幾乎同時驚叫出聲。
杜容芷拂下綉姑的手,「四少爺趕緊把大家都轉移到後面去……」她掃了眼屋子裡一群嚇得瑟瑟發抖的老弱婦孺,「他們更需要你。」
宋子澈急得想要跟上,卻被趙瀟死死拉住。
綉姑咬了咬牙,轉身追上去,「少夫人,奴婢陪著您!」
杜容芷用力拍拍她的手,「好姑娘,你們欠我的早就還清了……這次若能活著出去,我定放你們母女自由。」
綉姑含淚搖頭,「奴婢哪都不去,一輩子侍奉您……」
外頭的護衛長見兩人從屋裡出來,忙道,「少夫人,這夥人怕是已經攻進內宅,您還是——」
「你們手裡還有多少東西?」杜容芷冷聲打斷。
那頭領一愣,「少夫人是指——」
「槍,矛,弓箭!你們還有什麼?!」
護衛長對這又瘦又小的女人忽然發難有些意外,頓了頓,還是解釋道,「這些都放在後頭的勁松堂里,可現在……」肯定是不可能去拿的……
「那就是什麼都沒有了?」杜容芷顫聲問。
護衛長狼狽地抿了抿唇,「是。」
杜容芷想了想,「那若是用火攻呢?」
護衛長一愣,皺眉道,「可咱們沒有弓箭……」
「廚房裡多的是柴火跟菜油!再不然——」她指著院子里的大樹,「把它也砍了!」
杜容芷只覺得自己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從前這些她想都不敢想的話就這麼噼里啪啦地從嘴裡跳出來,讓她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翠竹苑的大門是最結實的,那群烏合之眾一時根本不可能撞開,他們只能從梯子爬進來——到時你們守住院牆,其他人負責把油潑下去,用火把燒他們,行不行?!」
護衛長叫她眸中迸出的瘋狂狠戾嚇了一跳,待回過神,忙高喝道,「還不快去廚房把油跟柴火抱過來!再拿幾把斧頭來!」
幾個護衛連忙應了聲是,飛快朝後頭廚房奔去,須臾就把油桶跟木柴全都搬了過來。
卻聽外頭忽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女人的尖叫聲,護衛長臉色猛地一變,「快進屋裡去!」說罷使勁把杜容芷跟綉姑往門裡一推,用力關上房門。
杜容芷一個踉蹌,還不等反應過來,人已經直接摔在地上。
綉姑連忙扶她坐起來,只見杜容芷雙手全被蹭破了皮,正在往外滲血。
綉姑的眼淚刷地一下落下來,趕緊從袖子里掏出手帕給杜容芷包紮,卻不小心從裡頭帶出個東西來。
那東西正落在杜容芷裙子上,杜容芷只掃了一眼,臉色登時大變,一把抓起來,「這荷包你從哪來的?!」
綉姑一怔,忙解釋道,「是前幾日陳夫人探望您時,賞給奴婢的……奴婢見這樣子別緻——」
「陳夫人……陳夫人……」杜容芷喃喃念了幾遍,忽然笑起來,「太好了……太好了!」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他還活著,他果然還活著!」
綉姑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滿臉緊張道,「少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少夫人……」
「這荷包……這荷包的樣子是我從前給他繡的!」杜容芷抓著荷包又哭又笑,「繡的正是當年宋府那顆梨樹啊!」
時隔這麼多年,除了宋子循,這世上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還描繪得出它的花樣來!
綉姑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奴婢當時覺得怪眼熟的!」她登時大喜過望,「那大少爺——」
杜容芷淚流滿面地用力點頭,「……他沒有死!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