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哥,你怎麼沒在『景蠡廳』里招呼客人,反而在這裡練武?大家都在欣賞你們的傑作,你不去聽聽別人怎麼說?」金鴒問。
「聽個屁!」金鷹狂傲的說:「那些沒頭沒腦的兔崽子只知道炫耀他娘的銀子多,瞪著麒麟說是鳥,根本不識貨!」
「四哥,他們可都是『金嫁山莊』的老主顧,你好歹也要應付一下嘛!」
「安啦!安啦!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金鷹輕蔑的回答,「老子給你保證,那些豬頭三肯定全擠在大哥做的『金嫁妝』前直流口水,了不起再對二哥做的『銀嫁妝』說上幾句好聽話,誰會對我那不太值錢的鐵嫁嫁妝多看上兩眼呢?叫老子去聽那群草包扯他娘的卵蛋,簡直是侮辱老子的智慧!」
可是,那些草包、豬頭三都比他多讀了幾本書呢!金鴒在心中反駁。不過,她並沒有當面拆她四哥的台,反而安慰道:「四哥,你親手做的髮釵簡直就是巧奪天工的藝術品,插在凡俗女子的發上,立即顯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氣質;若由絕代美女簪上,就好像天女仙娥下凡來,只可惜你婉謝了大哥的好意,不肯由弟及兄,製作『金嫁妝』,不然,今日被人評頭論足的人是你——」
「娘的皮,你瞎扯些什麼?!」金鷹不領情的罵道:「你們女人都不長腦子是吧?用鼻孔想也知道要由大哥來做『金嫁妝』,他才是招攬生意的活招牌,他不招搖,教誰招搖去?蠢豬!」
真是好心沒好報!金鴒瞪大眼睛說:「你幹嘛罵人呀?同樣一句話,你不能說得婉轉好聽些嗎?虧得你還是商人之子呢!」
「有大哥一個人做奸商就夠了,老子只想當工匠!」
「大哥才不是奸商呢!」
「真啰唆!我又沒說他是,我只是打個比方罷了,你就會瞎扯淡!」金鷹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
金鴒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你……我一定要找個厲害的嫂子來整治你,教你從此脫胎換骨,由野蠻人變成斯文人,你信不信?」
「滾你的蛋吧!」金鷹狂妄的大笑,「別來打擾老子練功,否則以後你被夫婿修理,老子可不幫你出頭!」
「金鷹!」金鴒為之咬牙。
「瞧,這不是露餡了嗎?五小姐,看來你的修養也不比老子高明多少嘛!」說完,金鷹不再理她,飛身又上了梅花樁。
金如意趁他娘不注意,跑到梅花樁前,仰首崇拜的望著金鷹說:「四叔,你大白天的在這裡練武,不怕有人來偷師嗎?」
「偷師?那是提燈撿大便——」金鷹冷笑。
「啥?」金如意滿懷期待。
「找死(屎)!」
金如意咯咯大笑,聽在賀嵐的耳里不知有多揪心呢!
金鴒拉著她走到一旁共商大計。
「我決定了!」金鴒板著臉說:「今年之內,我要讓四個嫂嫂全進門!尤其是四嫂,我要找個能吃定四哥的姑娘,就像嵐姊姊吃定金總管一樣!」
「我哪有?」賀嵐忙擺出一副賢淑的姿態。「人家我可是以夫為天呢!」
金鴒給她一個「你別裝了」的眼神。「說得跟真的一樣,要假仙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誰?」
「噢!」賀嵐輕掩櫻桃小口,眼睛眨巴眨巴的,「你好壞!人家本來就是——」
「你到底要不要幫忙?若再推辭一句,我馬上叫四哥收如意做徒弟。」金鴒作勢要往金鷹走去。
「好啦!好啦!」賀嵐連忙答應,心裡則暗自嘀咕,什麼五小姐,分明是賊小姐!若是她生為男子,金家的第一奸商絕對非她莫屬。「你打算怎麼做?」
「我想到了一個好法子,我決定把今天展示的金、銀、銅、鐵四套嫁妝作為獎品,廣招四方奇女子來競賽。這樣既不會讓我那四個哥哥知道我要『拍賣』他們,又能替『金嫁山莊』做宣傳。」金鴒愈想愈覺得這個計劃真是太完美了。「走吧!嵐姊姊,我們去找金總管共商細節。」
「一定要這麼做嗎?」賀嵐有點不安。征妻?這會不會太驚世駭俗了?
「非這麼做不可!還是你另有高見?」金鴒笑咪咪的說:「哎呀!難不成你希望如意拜我四哥為師?」
賀嵐立刻噤聲不語。
金鴒則開始在腦海中幻想著將拍賣四位哥哥……哦!不,是將贈獎活動的告示貼出去,將會造成多大的轟動啊!
此刻正在練武的金鷹渾然不知他老妹正在算計什麼,否則非從梅花樁上栽下來不可。
他練完掌法,要完棍棒,縱身飛躍上樹,施展輕功,如此過了一個時辰,他感到周身舒暢,渾身三萬六幹個毛孔似乎全張開了,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突然,一陣掌聲響起,「好啊!老鷹,平日不見你賣弄輕功,看來和我有得比喔!」說話的是金鷹的好友——「龍鳳山莊」的莊主藍飛雪,一個爽朗豪氣的男子。
「你他娘的又在黃泉路上賣俏,死不要臉!」金鷹不屑地冷嗤。「成天聽你大吹牛皮,說自己的武功多麼厲害,也不見你教訓一個壞蛋。」
藍飛雪不以為忤的笑道:「身份不同了嘛!人家說干一行要像一行,我現在已經不是京師名捕,回南京來做鄉紳,自然要挨金似金,挨玉似玉。何況,南京的治安不錯,那些地痞無賴根本用不著我這隻猛虎親自出馬!」
金鷹呸了一聲,「菩薩放屁——神氣!」
兩人回到屋裡,天氣仍教人冷得慌,呼吸之間猶吐出白蒙蒙的霧氣,可他們坐在窗邊,吃著熱騰騰的佳肴、暖呼呼的美酒,絲毫不覺得冷。
金鷹正色道:「說真格的,你又不像我生來是商賈之子,不得不繼承家業,你跑回來做什麼鄉紳?你還不到三十歲,在京城也是橫著走的一號人物,就此放棄,小心從此就像在夜壺裡泅水——一世不能出頭!」
藍飛雪笑道:「朋友一場,我也不怕你笑話。我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和同一輩的道上英雄比試從沒輸過,所以呢!就有點尾大不掉了。三年前,『玉面神偷』從我的手中脫逃,害我顏面掃地,明察暗訪了兩年,仍無法將他逮捕歸案,我這才徹悟自己也不過是個凡人,便決定收山,不再爭什麼虛名。」
「『玉面神偷』?」金鷹皺眉。「他是什麼阿貓、阿狗?老子聽都沒聽過!」
藍飛雪失笑,「也難怪你沒聽說過他。你既非道上的朋友,而『玉面神偷』大都在京城一帶活動,並精通易容術,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而你就這樣被一個賊禿打敗,退出官場和江湖?嘖嘖嘖!瞧你這等沒出息樣,簡直像雞爪上刮油——可憐極啦!」
「別使激將法了,老鷹。」藍飛雪不為所動,淡然一笑道:「我不是單純為了『玉面神偷』而隱退,也是為了我的妹子飛夢,她今年已經十八啦!再不找婆家就嫌晚了。」
金鷹嗤笑道:「你自己先討個老婆,對祖先有個交代再說吧!」
「那你又幹嘛不娶?連累五小姐至今不敢出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