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如果兩情相悅
是啊，我怎麼想呢？程素問自己。
—哎，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齊江一直都不是一個特別愛八卦的人，程素知道齊江這麼問，一定不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自從自己和歸景決定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新生活，這些和他關係最好的室友們也算是這一路的見證者。既然齊江誠心誠意地發問，不妨可以找他問問意見，說不定真能讓自己開竅。
—……我能感覺到他喜歡我，不對，他剛才已經說了，但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他想你給他一個答案嗎？
—對。
程素沒有絲毫猶豫就回答了齊江這個問題。任何一個告白的人，難道都不是為了要一個答案嗎？
—……我覺得可能不是。
齊江這個看法很出乎程素的意料。
—他也許只是想告訴你，他喜歡你，僅此而已。
程素陷入了沉思。他仔仔細細地回想剛才歸景說的每一句話，試圖尋找齊江出錯的證據。可想來想去，他才意識到，歸景想要的分明只是不離開，而並不是非要以「戀人」這樣的身份。只是自己誤以為歸景急切地想要一個答案，而當自己說出三天那個期限之後，歸景臉上的暴雨轉晴讓他更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他從來沒想過齊江說的，他只是想告訴你，他喜歡你這件事。
—像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會奢求太多的。
齊江又說。
—你們這樣？為什麼？
齊江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跟程素公開出櫃，他把那句已經打好的「因為我們都是同性戀」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去，轉而咬咬牙，隨便找了個「因為自己曾經也在感情的事上受過傷」這樣的借口搪塞了過去。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程素的看法嚴格來說並不會也不能對他造成很大影響。也許是從小到大看到身邊人對同性戀的態度，讓他整個人從骨子裡都對這件事散發著焦慮與自卑。
還好程素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作過多的糾結，他急著思考自己要給出怎樣的答案。
—那你覺得我要怎麼辦？
齊江一看到這個問題就笑了。
如果歸景是個女孩子，可能齊江根本就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感情這種事，外人說一萬句都抵不過身處其中的人的一句話，很多時候外人說道了半天，其中的人一個感覺對了或沒感覺就改變了事情的模樣。他不想做這樣無用的情感顧問。
但歸景、程素，他們都和自己一樣，是個男生，也是一個同性戀者。
也許他們的成長環境比自己的要開放得多，也許他們周圍的家人朋友都不會因為他是同性戀而對他們有異樣的看法，但他依然希望無論最後結果會怎樣，他們都能幸福。而不是像自己這樣，明明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明明那個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可他卻連程素這樣的好朋友，都不敢告訴。
正是因為自己有這個身份但還做不到坦坦蕩蕩，因此格外希望身邊要是也有這樣的人，能夠和相愛的人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下，擁抱親吻都不用在陰暗的角落裡躲躲藏藏。
—如果你也喜歡他，就在一起吧。
很簡單的一句話。
但程素覺得非常溫暖。
也是在這一刻，程素才突然明白，為什麼剛才齊江說，歸景只是想告訴他自己喜歡他而已。
就像現在的自己，問齊江要怎麼辦，並不是真的想要一個指導性的建議或方法，只要像現在這樣，齊江沒有流露出任何多餘的猜想、沒有他一直以來所擔心害怕的嘲笑與惡意，他就已經覺得很滿足。
他充滿感激地對齊江表達了自己的謝意，互道晚安之後，他決定今晚不再去想這件事，好好睡一覺，然後跟著感覺走。感情的事太過理智往往都會感到不對勁，覺得沒問題了，就聽聽身體到底怎麼說。
但他心裡明白，自己一旦決定不再去想，通常都是已經做好了決定的時候。
很奇怪，歸景同樣也沒有輾轉反側。
這樣說或許不太嚴謹，因為畢竟洗澡之前的那段時間，無論是胃還是大腦，都是翻江倒海的狀態。只不過經歷了清水的沖洗之後，思路好像也更清楚了點，對說出姐姐已經去世這件事，甚至還有點後悔自己喝多了。
他不想給程素任何壓力，不想讓程素因為感動或者其他任何無關喜歡的原因和他在一起。
正如齊江所說，他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表達的機會。如果程素答應和他在一起，那就是錦上添花，如果不答應，那也同樣沒有失去什麼。無論得到一個怎樣的結果，對他來說都沒有遺憾。
更何況歸景剛才表現出來的態度，顯示自己還有戲可唱。
歸景利索地洗完澡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美美地睡到了大天亮。
而早晨叫醒他的不是鬧鐘，也不是夢想，是程素的一條微信，在他正好睡醒過來的時候。
—我也喜歡你。
卧槽，在做夢？
歸景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太過用力搞得底下的席夢思床墊都搖晃了一下。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把那條微信一個字一個字地重新看了三遍。
我，也，喜，歡，你。
沒錯。
再看對方是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兩個字，程，素，也沒錯。
卧槽，今天是什麼中頭獎的好日子。
歸景在原地至少呆愣了十秒鐘，猛地就跳了起來，還伴隨著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發出的尖叫聲。手機正好在這時鈴鈴鈴地響起，彷彿要給他的尖叫作和聲。
卧槽，程素打來的電話！
「起床了沒？」乾淨又陽光的聲音經過電波的傳播，沾染上了一絲性感的意味，歸景覺得這是他有史以來聽到過的最美妙的聲音。對了，沒有之一。
「剛起了！啊不是，還在床上。起了起了我現在就起。」歸景激動得頓時變得結巴起來，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電話里的程素被這樣慌亂得很可愛的歸景逗笑了，「你開窗，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
驚訝欣喜之餘，歸景還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算了，還是有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