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野氂牛
12月29日
出發地點:鯨魚湖東岸泉水河畔
海拔:4750米
氣溫:9時,零下28攝氏度
昨晚沒有發現偷獵者的燈光,按計劃今天繼續往西巡邏。
我乘坐的車今早怎麼也發動不著,用另一台車拖了半小時才勉強發動,沒走了1公里又滅火,再拖著,走一會兒又滅火,司機也找不出毛病在哪裡,就這樣走走停停。到鯨魚湖湖中心時,由於湖面有積雪,我乘坐的那台車更難通過。今天是兵分兩路,另兩台車從湖的北岸巡邏早已不見蹤影,最後我們只得把壞車留在冰面上,其他人員全部擠進扎巴多傑駕駛的越野車上,從鯨魚湖湖面橫穿而過。
剛駛到湖邊,距我們不遠處發現有一頭野氂牛。野氂牛是青藏高原特有的野生動物,現在牧民飼養的氂牛都是野氂牛馴化過來的,但比較起來,野氂牛的個頭要比家氂牛大許多,公牛可重達1噸。現在不是交配季節,公牛和母牛都是分開的,母牛喜歡合群,公牛一般是兩三頭結伴。膽子大、個頭大的野氂牛則獨居一處,並具有攻擊性,它們頭上那對間距超過1米的犄角,頂翻小汽車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至今很難看到有誰拍到野氂牛特寫的圖片。扎巴多傑看我們拍片心切,大膽開車靠近這頭孤牛。氂牛見車靠近,開始向相反方向逃跑。扎巴多傑開車緊追,但又不敢追得太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我們拉開窗戶把相機伸出去。由於路面高低不平,顛得特別厲害,我一再讓扎巴多傑加快速度與氂牛平行,但扎巴多傑害怕出事,最近也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一會兒工夫,氂牛跑累了,也火了,乾脆停下來,掉頭對著我們,作出向我們進攻的架式,氂牛轉身的動作正好進入我的鏡頭。扎巴多傑趕快停車,與氂牛對峙,車內其他幾個反偷獵隊員緊緊握住槍,氂牛如果向我們衝來他們就對空鳴槍。不過氂牛沒有進攻我們,而是掉頭向另一方向慢步而去,我們再也沒敢追上去,雙方都作出讓步。
離開氂牛後,繼續按原定路線巡邏,發現幾條比較新的車輪印,全車人都興奮起來,順著車印追尋。車印在荒原上轉來轉去,時隱時現,最後進山向西藏方向延伸而去,我們沒敢再追。前面不遠處是我們和另兩台車的會合點,也是這次巡邏的最遠點,我們的汽油不多了,即使現在也不能保障我們的汽油能堅持到走上青藏公路。
今天是12月29日,上個月的今日,扎巴多傑帶領的西部工委反偷獵巡邏隊在這裡抓獲3伙偷獵者,共計繳獲469張藏羚羊皮、6台吉普車、6支小口徑步槍,抓獲19人,打死一個想頑抗的偷獵者。後來據這伙偷獵者交待,前面不遠處還有開著豐田沙漠王汽車、持有衝鋒槍打藏羚羊的人,扎巴多傑立即又驅車追捕,偷獵者聞訊而逃。反偷獵隊員追了三天三夜,因汽車不如偷獵者的汽車跑得快,最終讓他們逃掉了。
我們來到上個月抓獲偷獵者的現場紮營,四周都是偷獵者丟棄的塑料汽油桶,足有六七十個。偷獵者曾經以此為基地,十多天中殺死469隻藏羚羊,還有狼、狐狸、熊等野生動物。前幾天我在格爾木看過這些藏羚羊的皮和被割下的羚羊頭,許多羊的眼睛都沒閉上……
不遠處巡邏隊中年齡最長的隊員日求在收拾偷獵者丟棄的物品,他從一頂破帳篷割下一塊相對好一點的布,我問他做什麼用,他說晚上睡在雪地里,用這塊布蓋住頭,當帳篷用。我這才想起他晚上一直住在我坐的那輛破車裡,現在車被丟棄在冰湖上了,日求也就沒有了「家」。日求今年57歲了,原來是治多縣治渠鄉一個大隊的支部書記,索南達傑當年在治多縣任教育局長的時候,專門籌資為這個大隊建了一所小學校,日求兼這個小學的校長,並同索南達傑成為了好朋友。索南達傑犧牲后,他不顧年歲已高,堅決要求參加西部工委的反偷獵巡邏隊。用他的話講:「索書記幫助我們辦學校,讓我們的下一代有文化,使我們的生活過得更好,如今索書記去了,說什麼我也要為他的遺願盡一份力。我過去是優秀的獵人,槍法很好,我還懂一些醫藥,能為大夥看病。」今年9月日求幫助我們建保護站以忘我的工作態度和真誠的情感打動過每一位參加建站的志願者。這次反偷獵中,他又以後勤總管、隨隊醫生的雙重身份參加,兢兢業業地工作。我說什麼也不讓他睡在雪地里。他一再推託說沒關係,習慣了。最後我讓扎巴多傑強迫日求把行李搬進我們的帳篷。
晚飯,日求拿出幾瓣剛才收拾偷獵者物品中撿來的大蒜。蒜已凍得很硬,吃在嘴裡已經沒有生蒜的味道,倒是有熟大蒜的味道,不只是高溫能把蒜煮熟,低溫也能把蒜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