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應對

第4章 應對

?隨著前面幾位有了差事的成年阿哥侃侃而談,我的冷汗是越冒越多,怎麼都那麼能說呢?引經據典的,記憶力超好,看著康熙皇帝頻頻頜首,我覺得一片黑雲已經壓在了頭頂。何苦逞這個能?再躺半個月也不遲啊,這些個阿哥有什麼好看的,最好看的一個讓我霸佔了,其他的晚兩天又不會消失。

正在咬牙切齒之間,忽的手裡多了一個紙團,悄悄側首隻見八爺正沖我使眼色,連忙展開一看,心裡一下子就踏實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抬頭看向八爺,即便知道自己此時臉上必是帶了獻媚的成分,卻還是一邊擦汗一邊露出完美笑容。怪不得這兩個人親厚,原是從小就如此互助友愛啊!

「小九,你既來了就說說師傅的論題吧。」康熙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我瞬間有了得意忘形的悔恨。

慢吞吞的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垂首說道:「皇阿瑪聖鑒,哥哥們說的就是兒子想說的,孝悌在兒子心中其實惟八個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你倒是討巧,說不出典故,就拿哥哥們說事。」康熙笑著說道,「這八個字倒是孝悌的精髓了。不過,若父不慈兄不友,這孝、恭何解?」

黑線一片,您問的倒是應景,合整屋子的人到最後全是父子成仇,兄弟鬩牆的主兒,怎麼說?索性心下一橫,張口說道:「孝悌不是教條,兒子談孝悌,所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其實是相對的,並不是單方面的順從、尊敬。若父不慈兄不友,則必有不慈不友的道理,做兒子、兄弟的就要盡所能去化解矛盾,謙讓友愛,最不應的就是心懷怨恨。要對父母養育之恩、兄長教導之責報感恩之心,謙和行事,往大了說,行孝悌也是對國家盡忠,所謂大『孝』也。」

行不行?為什麼一點聲音也沒有?不敢抬頭,後背已是一片濕膩,這些話好像太過直白了,聽不聽得懂啊?還是犯了忌諱?再不出聲我的腿肚子就要抽筋了。康熙啊康熙,這些話與其說給你聽,倒不如說是給四阿哥聽的,但願他能記得今日我所說,來日不要難為我才好!

「小九,倒是長大了。」康熙沉吟片刻,終於出聲,「朕問你,那日你撲向刺客,心中所想為何?」

「兒子未曾多想,只想著不能讓刺客傷了皇阿瑪。」我緩緩抬起頭,看向康熙,「說出來不怕皇阿瑪笑話,其實兒子當時還沒想好人就已經衝出去了,直到落水時才明白過來,當時確有一絲惱恨閃過,兒子原也是怕死的,想是本能吧!」對不住了,九阿哥,我想人都是如此的吧,既然作答不是很好,那就試試拍馬屁靈不靈。

「你原是怕死的?」聞言,康熙朗聲大笑,「小九,你倒也實話實說,不過那不要命的搏法卻是裝不出來,朕都記在心上了。」隨即起身,向外走去,眾阿哥連忙肅立恭送。

行至門前,康熙回身環顧眾人,「今日小九的話你們都聽到了,雖然淺顯卻是喻理其中,內學外學最重要在仁,仁之根本在孝悌。所謂『精氣為物,遊魂為變』。小九,打今兒起,你就跟著你老四在戶部走動學些本事吧。」

「兒臣領旨。」四爺跪地領旨。

見如此,我也忙不迭的跪下身去,「兒子謝皇阿瑪抬愛。」

隨著康熙的離開,這一天的學習也變得輕鬆起來。下午散學時,我緊走幾步趕上八爺,「八哥,今個兒多謝啦。」

「原想著你對學問不上心,卻不想小九今日竟然應對自如,倒是哥哥有些多此一舉了。」八爺輕撫我的額頭,「小九,長大了。」

「八哥,若不是你及時提點弟弟,只怕想破腦袋我也想不出那八個字,久不拿書本腦袋早就榆木疙瘩一個,又歇了這多時日,人懶心懶嘍!」心裡不自覺地親近起來,伸手攬過八爺的胳膊,「哥哥可是要出宮,弟弟送你一程可好?」

「小九,我怎麼瞧著你這一病,人倒是變了性子。」八爺詫異的看著我親昵的舉動,「你不是總和五哥一處嗎?何時這樣兄友弟恭的。」

「哥哥教我這兄友弟恭,弟弟現學現用才是道理。」說罷也不管他願不願意,舉步向前走去。都說八爺九爺是一丘之貉,可眼下看著怎麼都是毫無心機的一對兄弟,到這裡的第一次危機你既然替我解開,那我何不應著歷史走下去?孰是孰非,誰又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說話間,有人猛的扯住胳膊向後一拉,我沒有防備只覺得肋間傳來鑽心疼痛,口中悶哼一聲,瞬間白了臉色。壞了,剛好的傷口啊,這年頭也沒個醫用粘膠,只怕是裂了。

「小九?」八爺還沒反應過來,我就踉踉蹌蹌向後倒去,再伸手已然扶不住我的身子。

誰啊?要命呢?這副身子本就虛的厲害,再加上刀傷,沒死算是萬幸,傷口再裂開,感染了怎麼辦?一口氣提不上來,我軟軟地任由地心引力發揮作用,卻沒想到跌進了一雙手臂中。

「四哥!」慘白著臉,我試圖露出一絲笑容,「多謝了。」

四爺也不答話,將我攬在懷裡,抬手一看竟有斑斑血跡,「老十,你做什麼?!」一聲暴喝,震得我耳朵生疼,真的裂開了,有沒有抗生素用啊?

「九弟?」五爺焦急的臉出現在眼前,「傷口裂了!煩勞四哥將九弟送回庄宜院,我這就去傳太醫!」

看著五爺飛奔而去的身影,我心中哀號,你就不能找個人去,非把我託付給這個冷麵王嗎?!真是現世報,說什麼兄友弟恭,這下可好,今後他心裡最恨的人,眼下卻要他抱著往回送,若干年後也不知想起來會不會嘔出血來。

四爺阻止哈哈珠子伸過來的手,抱著我快步向內廷走去,身後傳來八爺沉聲的呵斥,「老十,你怎麼這樣不知輕重?弄出事來,難不成還要皇阿瑪罰你才好?!」

「我……我……」老十見此狀況已然懵了,哪還能分辨半句,「我找皇阿瑪請罪就是!」

到底是個耿直率真的人,有這樣一個兄弟也不錯,至少沒有那麼多的算計心腸,想到此我顧不得傷痛,竟然哧哧笑了起來。

「傷口不疼是嗎?」四爺雖然面無表情,手臂卻又加了一分力道,「沒見過這樣不管不顧的,不是怕死嗎,怎麼反倒笑的如此開心?」

「老十的性子倒是難能可貴,雖然傷了我,也是無心之過。」我試圖調整呼吸,卻惹得傷口越發疼起來,「嘶……這會子去找皇阿瑪不是討打呢嗎?也不知耍些心眼,真是傻得可愛!」

「高無庸,去把老十攔下來,就說老九找他,先不必去找皇阿瑪請罪,該他領的罰左右跑不了!」

「奴才這就去。」高無庸聞言轉身朝著乾清宮跑去。

「宇成,趕緊通知宜妃娘娘,就說老九牽了舊傷讓內侍趕緊準備著,人這就到!」四爺有條不紊的吩咐著,宇成聞言也是一溜小跑向前衝去。

「怕死就把嘴閉上,這一場鬧下來你的性子還真是和以前大相徑庭。」四爺在我耳邊說道,「依我看你不是燒糊塗而是通了七竅,今兒這番話老九之前可是說不出來的!」

閉目、不語,就當我昏過去了吧!想到今後還要跟在這位冷麵王身後辦差,心就涼了一大截。原本還指望著趁此機會多加溝通,為今後做個打算。如今看來,這伏筆可能還沒埋好,自己就先被四爺給埋了!

阿彌陀佛,但願這次傷口開裂能要了我的小命,穿回去才好,再不要陷在這個九龍奪嫡的風口浪尖!回去孝敬父母,照顧幼子,找個識我、懂我的人一起看細水長流,開始而立之年的全新生活該多好?

可是,天又哪裡遂過人願?任傷口再痛,我也是清醒的面對一切,昏一下不行啊?真是疼,沒有麻藥,這不就等同於凌遲嗎?!上一次醒來,傷口已經開始癒合,我沒感覺太辛苦,這一次生生裂開了,才知道原來還真得傷的不輕。這個胤禟,沒事你往前沖什麼啊,康熙那麼多阿哥都是吃乾飯的嗎?!

宜妃眼見四爺將我火急火燎的抱進來,即便事前得了信兒,卻還是在看到四爺滿手的鮮血后昏了過去,於是庄宜院就剩下四爺和隨後趕來的八爺主事了。

雅惠見我躺在榻上動彈不得,心疼的眼淚直流,手也哆嗦著解不開衣襟,生怕再牽了傷口。

「沒用的奴才,閃開!」四爺見狀,一把推開雅惠,伸手就將外袍撕開,我禁不住喊出聲,卻奈何不了他半分。

「四哥,還是等太醫來了再說吧!」八爺上前攔住四爺。

話還未落,太醫和五爺就趕到了,看見榻上的我,五爺一步到了跟前,「怎麼成了這樣?」

「五哥,額娘昏了,你過去看看,我不放心。」伸手搭上五爺的手臂,「還有要是老十來了別難為他,不是成心的。」

五爺安撫的點點頭,「太醫,快過來看看。」

「那個……」我咬牙說道,「麻煩,四哥、八哥先出去吧,這裡有雅惠就好了。」要不是太醫來了,你再撕內衫試試?好歹我骨子裡也是女人,即便這副身子是九爺的,和你們還沒親近到可以坦誠相待的地步。

「是啊,兩位爺且回吧,這裡有奴婢們伺候著就好。」雅惠福下身子說道,「眼見天晚了,要是下了宮匙反倒累了兩位爺。」

八爺略一沉吟,「四哥,九弟的傷自有太醫照拂,你還是先去給德妃娘娘請安,叫宇成有了消息及時通知咱們就是。」

「也好。」四爺扭頭看我一眼,沖著雅惠說道,「看好你家主子再別亂動,叫宇成警醒著點兒。」

「奴婢省得!」雅惠恭順的答道。

八爺湊到近前,輕聲說道,「老十那裡我自然會看著,你且放心。」

我點點頭,再說不出句整話,只能目送二人出去。

「九爺,你且忍忍。」太醫剪開內衫,只見滿眼的血紅,「這傷口全裂開了,臣要先施針止血。」

「有勞!」示意雅惠過來,我將頭枕在她腿上,「好姐姐,借我靠靠,真是很疼啊。」

「爺!」雅惠哽咽著看我,伸手覆上我的眼睛,「別看了,養養精神。」

止血、清創、上藥,一直到掌燈時分,太醫才將一切處理妥當,那頭傳話說是宜妃也醒了,我這顆心才算放下,喝過湯藥終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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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煙花(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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