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酒瘋子
青城——
到了黃昏時候又突然漸漸下起來的雪,紛紛如柳絮同風起,落在這青澀的小城當中,白色的細碎雪片和碧翠的青瓦,又是一番絕美的風景。
「好酒,美景,不錯。」
一個身影從酒館當中緩緩地走出,穿著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棉衣,手裡面還拿著一個看上去已經用了些時候的酒葫蘆。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清洗過的頭髮,亂糟糟的彷彿真的可以住進鳥一般,滿臉的絡腮鬍子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刮過了,雙眼如同濁酒一般暗淡無神,醉醺醺的步子甚是不穩,似乎時刻都要摔倒似的。
「這群老傢伙,叫我過來也不告訴我怎麼走,易寒那個鬼小子也是,說閉關就閉關,連他老叔都不接了。」邋遢男子一邊飲下一口美酒,一邊自言自語的埋怨道,看上去還算是魁梧的身軀在雪夜裡一搖一擺的走著,腰間那把彷彿許久都沒有拔出的長劍也跟著搖擺著。
已經是快到了午夜時分,街道上又積起了一層雪,早就已經沒有了什麼路人,邋遢男子踏著昏暗一路向前,走了沒有多久,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男子回頭一看,一個看上去只有十歲出頭的瘦弱孩子暈倒在了道路中間的雪地裡面,渾身上下凍得發紫,即使在昏暗處光線不好,男子也能夠清清楚楚的看見男孩身上的淤傷,腿上的傷口沒有結疤,血液還是不斷的向外涌,加上身上那一件單薄的麻布衣服,即使不死於失血過多,也活不過這一夜的寒冷。
男子打開酒葫蘆,飲下一口酒,對著那倒在雪地裡面的瘦弱男孩凝視了良久,隨後再轉過頭去,跨步離開,和剛剛的一搖一擺不同,現在的步伐無比的穩健甚至有些急躁。在外修行多年,這樣的事情看得多了,自己可沒有必要幫助每一個人。
邋遢男子這樣想到,又加快了步伐,可是剛剛走出去沒有幾步,他又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背後傳來,他再度本能的回過頭來,那是一架頗為堅固的木質馬車,馬車上掛著兩盞燈籠照亮了奢華的裝飾——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出自大戶人家。那馬車依舊飛速向前,沒有絲毫的減速反而愈來愈快,這不過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就已經衝到了那個瘦弱男孩之前不到五米的地方,急速奔騰的馬蹄和旋轉的車輪眼看著就要將那個瘦弱男孩碾成肉醬。
一片細碎的雪花不過,甚至比起黃豆還要小。
卻在這無聲夜空中被切碎,切成兩瓣,四瓣,八瓣……
韁繩被割斷,賓士的駿馬受了驚嚇,從道路兩邊倉皇逃竄,剛好從暈倒的孩子身旁經過。
車轅被割斷,疾行的馬車失去了控制,向著一旁倒去撞到了牆上,一聲巨響,卻沒有傷到那孩子分毫。
「你這個小娃子,運氣得是有多好。」
望著那個暈倒的小孩,邋遢男人感慨頗多,手從腰間劍柄上放開,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那個暈倒的瘦弱男孩,隨後伸出他那粗壯有力的大手,一隻手把孩子扛在肩上。有緩緩地說道:
「算了,好人做到底。」
「什麼人,敢攔我鍾家的車,你知道我是誰嗎?」
從被撞翻的馬車裡面,一個身穿華服的青年男子慢慢的從那快要散架的馬車裡面爬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道路中間的邋遢男子,大聲說道。可是邋遢男子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他,直接將其無視,華服青年見狀,更是惱怒,作為青城三大家族之一的鐘家少爺,何曾受過這種待遇?一怒之下,一個箭步飛身向前向著那邋遢男子打去。
感覺到一股強勁的氣流從背後襲來,但這次邋遢男子沒有回頭,只見得右手食指微微顫動了一下。華服青年頓時感受到渾身寒毛倒立,下一秒就死死地趴在了地上,劇烈抽搐著,彷彿全身的經脈骨骼都要被壓迫到粉碎。
「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會怎樣?」
邋遢男子微微轉頭,面無表情的看了華服青年一眼,就在這剎那,眼神當中原本如同陳壇濁酒一般渾濁不清的眼神卻陡然散發出銳利無比的精光,宛若是一把鋒利無比剛剛出鞘的寶劍,一剎刺破蒼穹的浩氣。華服青年的瞳孔驟然緊縮,渾身抽搐得更加厲害,不過這次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恐懼!他怎麼會不知道眼前這個人若是真的想要殺掉他是多麼容易,就算自己的家族能夠為自己報仇,自己死了,那也什麼都完了。想到這裡,華服青年收起了往日的桀驁,用盡渾身力氣顫顫巍巍的說道:
「饒……命……」
「廢物,滾!」
邋遢男子瞥了趴在地上求饒的華服青年一眼,眼神當中露出厭惡的神色,轉過頭去,很不耐煩的說道。話音剛落,華服青年感覺到那股恐怖的壓迫感消失了,然而下一秒他的身軀卻是瞬間被擊飛出去,撞到十幾米開外的牆上,直接昏死過去。
第二天,青城著名的浪蕩公子爺鍾應在大街上被人們發現,衣衫不整,神志不清,從此這小小的青城又多了一件喜聞樂道的趣事。當然除此之外又多了一個小城怪談般的飯後聊資,關於雪夜裡面的酒瘋子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