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夢魘醒,留人難

第十七章 夢魘醒,留人難

那盞燈就是琉璃燈。外人對琉璃燈的傳說有很多,有人說這是天沙洛園中的曇花所化,用來承載兩個人的魂魄。也有人說是天鷺逸的真身所化,為了永永遠遠地和天沙洛在一起。最美好的傳說莫過於一滴淚凝結成了一盞燈,心中最美好的愛情成了美麗的燈芯。

可是落韻絡卻覺得這只是一種懲罰,一種來自於命運的懲罰。

因為在夢魘之中,她還看到了另一世的天沙洛和天鷺逸。同樣的悲慘,同樣的凄苦。與前一世相同的,都是天鷺逸先離開,天沙洛忍受痛苦,絕望而去。

她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海靈笛,慶幸著自己不是天鷺逸,靈笛也不是天沙洛。一切都只是夢而已,只是夢。她們不是神,也不是書生和農民之子,她們是落韻絡和海靈笛。

落韻絡握著海靈笛的手,一步都不想離開。如果,只是說如果,如果我們真的是她們,請你再也不要隨我而死了。如果我們真的是她們,這一次就讓我來承受這些吧!

靈笛蒼白了臉色,咳嗽著,卻始終不肯睜開眼睛。

落韻絡細細地摩挲著海靈笛的手,笑了笑。拿起了筆,寫下了遺詔:「賢王落辛玲智勇雙全,處事有道,愛民如子。心有萬民之苦,手有千夫之責,足下百里之行。實乃為領導國之最佳人選,故將國主之位交於賢王,以振興國家。」

「藍田。」

「在。」藍田聽到了落韻絡叫她,急忙進來了。這些日子除了送葯送飯,再也見不到陛下了。就連國家內那麼多大事,她也再不理會,似乎心中再也沒有了這個國家一般。

落韻絡把遺詔交給了她說:「藍田,宮中所有的人中,朕最信任的就是你與靜兒了。但是靜兒年齡也大了,這詔書是重要之物,他保管著朕不放心,所以就交由你保管了。等到朕離開了以後,你就把它給了靜兒,以昭告天下。還有,我的孩子取得名字不好,以後就改為落鷺靈吧!朕不希望她參與這些政事,以後做個閑散王爺就好了。」

藍田聽了,第一次不守規矩地抬頭直視著落韻絡,哽咽了,說:「陛下,什麼叫做您離開了?屬下不懂。」

「藍田,你也是。找個夫君好好過日子吧,老大不小了,連個孩子也沒有,讓人笑話。」落韻絡說。

「您告訴我,您到底怎麼了?」藍田的心裡緊張得很,她看得出來,落韻絡的心就要死了。她害怕,靈笛一死,她也活不成了,就像那時候的劉琨一般模樣。

「藍田,你,逾越了。」落韻絡有氣無力地坐在那裡,耷拉著手說。

「是,屬下明白了。」藍田忍著心中的悲痛,出去了。

落韻絡就像年過花甲的老人一般。一間空蕩蕩的屋子,一把椅子,一張床,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兩個人都在等著同歸同去。只不過,這兩個老人還沒老,黑色如瀑的長發引人注目,曼妙的身姿也引人矚目。

突然,落韻絡想起了旭流兒。他有再多的錯,也是孩子的父親。

她站了起來,往東宮去了。東宮之中很是凄涼,往日的繁華也都不見了。

在那裡,她看見了旭流兒。旭流兒的眼中早已無她,自然也不懼她。

他隨意指了個位置說:「坐吧!」

落韻絡也不在乎規矩了,隨意坐下了。

「你能告訴朕,你都做過些什麼事嗎?」

旭流兒聽了,苦笑著說:「陛下這是在諷刺我嗎?我做過些什麼你不知道嗎?」

「朕要聽你親口說。」

「好,我告訴你。」旭流兒說,「這是書棋,旭爾國一個普通士兵的兒子。你殺了他的母親,他對你恨之入骨,所以被我安插在了你的身邊,試圖覆滅落紫國。可惜了,書棋對你情根深種,這一顆棋子算是廢了。後來,龍意涵威脅我母皇,要我母皇滅了你們落紫國,其目的也只是為了殺了你而已。你知道這對於旭爾國來說是多大的災難嗎?旭爾國與落紫國國力不分上下,與落紫國開戰,無疑是兩敗俱傷的結果。為了保住旭爾國,我只能答應她,親自來拖住你,不讓你去見海靈笛。可是,他還是出現了。我害怕龍意涵知道了這件事,就想殺了他。好不容易先皇也很厭惡海靈笛,我曾多次進言才讓先皇終開口,讓柳怡殺了他。本來柳怡沒有那麼快殺他,但是我很急。所以我蠱惑了柳怡,讓他給海靈笛下了毒,結果他還是沒死成。我好恨,在邇城的時候他失蹤了,我想著離開了也好,沒想到你也失蹤了。後來你回來了,失去了記憶卻帶回了他。那時候我的肚子里已經有了你的孩子,可是你卻依舊愛著他。哪怕不顧母女之情也要把我打入冷宮,那時候我的心就涼了。我點燃了琉璃燈,我想殺了你,這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結果,沒想到,連魔族那些魔物都殺不了你,你昏睡了半年又醒了。靈笛我也殺不了,他是人魚,身邊有的是高手,我區區一個人類,怎麼能對付的了他!我不想讓你醒過來,我在前朝後宮忙了大半年,才籠絡了人心,有了靠山,你一醒這些就要全部作廢了。我不惜催生了只有七個月大的孩子,殺了所有在場的產父小侍也沒有阻止了靈笛救你。可惜了,我機關算盡,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你做了這麼多錯事,難道心裡就不愧疚嗎?」

「愧疚?」旭流兒聽了,哈哈大笑,淚水流了下來,「落韻絡,真正應該愧疚的就只有你一個人。若不是你遇上了海靈笛,何至於致整個旭爾國和落紫國於危難之中。如果不是你帶回了他,我何苦費盡心思除去他。如果不是你辜負了我,我又怎麼忍心殺了我孩子的生母。如果不是你,我還是母皇心中最疼愛的皇子,還是旭爾國風光無限的流兒。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和我的孩子分開,連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你做盡了一切壞事,卻不自知,你佔盡了所有的理,卻讓我做了壞人。落韻絡,你好好想想吧,究竟誰才應該愧疚。」

落韻絡聽了旭流兒的話,震驚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事情居然都是因為自己而起。她看著旭流兒,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她遇上了靈笛,帶回了靈笛,也害了靈笛。她也害了流兒。如果她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靈笛,又怎麼會有這些事情?

可是,遇到了靈笛,與他相愛錯了嗎?

落韻絡有些迷茫,她站了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東宮的大門。

旭流兒悲戚地在身後看著她,捂著胸口,淚水落了下來。

「主子。」書棋過來扶住了他。

「書棋,我現在已經管不了旭爾國了,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子的名字,也就心滿意足了。」旭流兒說的話讓書棋心疼。但是書棋出不去,也沒有辦法。

「陛下,靈笛小公子病危了。」突然,一個侍衛跑過來說。

落韻絡趕忙去了常青園,她的心被揪著,她看見門外站著幾個人。誰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她知道這次可能真的留不住他了。

海含諾在屋子裡為靈笛輸送著靈力,盡全力保住了他。

「怎麼樣?」落韻絡問紅莘。

紅莘嘆了口氣說:「靈笛小公子失去了人魚之身,本來就體弱。為了救醒陛下,又傷及了本元。現在思慮太多,心病太重,更是雪上加霜。不過,還好有含諾小殿下在。她是戰神,又是靈笛小公子的親妹妹,多少還是能維持得了他的生命的。」

「僅僅,是維持嗎?」

紅莘點了點頭說:「陛下,這已經是傾盡全力了。如果靈笛小公子還是人魚,這些傷自然不在話下,心病也不至於摧毀他啊!」

「你是說,如果靈笛還是人魚,就能活下去嗎?」落韻絡拉著紅莘的手說。

紅莘看著落韻絡死灰復燃的眼神,點了點頭。

「陛下,如果你能找回靈笛小公子的人魚之身,他自然而然就會安然無恙了。」

「好,我去找,我去找。」落韻絡說。

「你要去哪裡找?」一旁的龍平丞淡淡地說,「你是凡人,做什麼都只是在拖後腿。靈笛我會帶走的,我會去找滿天神佛,傾盡全力救活他。你還是放手吧!」

落韻絡看著一臉冷漠神情的龍平丞,忽然覺得這個人的心思深沉得很。不過,因為靈笛的傷,她也按捺不住了。

「不,我不會把他交給你。我會親自救活他。」

「我說與你聽,只是想告知你一聲,並非要徵得你的同意。而且你攔不住我。」

「哈哈……」落韻絡笑得有些痴狂,「龍平丞,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靈笛身邊有一個戰神妹妹你覺得你的勝算又有幾分。」

「不過是逃犯罷了。即便這種事情捅到了天宮之上,天帝也只能以謀害魔王的罪名誅殺了她。我有何懼之?」

「你不會忘了是你救了她們出來的吧。影青禾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你,你覺得她會放過你嗎?」

龍平丞聽了,擰緊了眉頭。

「我是沒有像你一樣的力量,但是靈笛你也帶不走。我落韻絡一定會保護好靈笛,他生我生,他死我死。」落韻絡說完,把汀榕合拉到了一邊去。

龍平丞把手背到了身後,看著屋子裡滿頭大汗的海含諾和臉色蒼白的海靈笛,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總有機會的!」龍平丞輕聲說,「因為能做到為你生為你死的人不止落韻絡一個人。」

汀榕合聽到了剛剛落韻絡與龍平丞的談話,知道這番落韻絡帶她出來,大抵是詢問有關救海靈笛的事情。

果不其然,落韻絡問:「神醫,你可有什麼方法救靈笛?」

「陛下,我是真的沒有方法了,有我早就用了。」汀榕合說。

「難道真的沒救了嗎?」

「也不全是。上次您都命喪黃泉了,靈笛小公子硬是把您救回來了。」汀榕合說,「聽說是一個叫做似仙老人的高人所救,您不妨去找她試一試。」

「她在哪裡?」

「據說是在海族深淵之下的深淵裡。即便是平時,您也到不了,現在海族裡儘是魔族人,您更是靠近不得啊!」汀榕合說,「所以這辦法等於沒有辦法。」

「我去先海含諾,一定有辦法。」

「陛下,我建議你提前要做好準備了。」汀榕合說。

「什麼準備?」

「為靈笛小公子準備的墳地。」

汀榕合的話惹毛了落韻絡,落韻絡當即一拳頭把她打倒在地:「靈笛還好好活著,你居然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陛下!」汀榕合跪在了落韻絡的面前,把頭深深地埋在了地面上,說:「您誤會我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落韻絡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說:「你是什麼意思?」

「靈笛小公子是龍二殿下的未婚妻,這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任憑您娶了靈笛小公子也無濟於事。況且那個龍平丞似乎對小公子也有了心思,您又是凡人,想留住小公子可不容易啊!不如藉此機會,做一個假死現象。既可以讓她們斷了念想,也可以讓您帶著小公子雙宿雙飛。豈不是兩全其美?」

「可是,龍平丞一直守著靈笛,肯定知道靈笛是生是死,我怎麼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成這些事情?」落韻絡想了想說。

汀榕合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說:「陛下,天不下雨,是災難,龍族與海族所遭受的戰亂之苦也是災難。同樣都是災難,它們兩者有什麼不同呢?」

落韻絡搖了搖頭。

「陛下,天災是老天降下的懲罰。人禍也是人為完成的。一個可以避免,一個避免不了。可以避免的發生了,還是得需要人力去補救。龍三殿下是逃犯,自然不能是這補救之人。」

「你是說,龍意涵會來帶走龍平丞,讓她一同為龍族出力,為龍族抵禦外敵嗎?」

「嗯,既然龍意涵有勇無謀又自命高貴,那麼就一定會讓她回去的。」汀榕合說。

落韻絡看著她,說:「本以為醫者仁心,心中除了百味草藥再無其他。沒想到,你居然還這麼了解龍族之事。」

「先祖教誨,不敢不從。」

「教誨?」看汀榕合的模樣,落韻絡也知道她肯定會迴避她的問題,所以也沒有再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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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落妄海尋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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