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阿茲特克大祭
已經荒廢了上千年的城市，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倒是重新煥發了生機。
宗教所引起的狂熱，是一般人不可理解的，在遠征軍將士帶著驚奇的觀望中，浩浩蕩蕩跟到了聖地的十來萬本地土人無不是跟著忙碌了起來，地上的碎石被搬運出去，結實的藤條砍下，厚厚的青苔用刀子刮乾淨，在他們的忙碌中，已經荒廢了上千年的古城竟然在幾天之內重新露出了當初的模樣來。
雖然歲月在古城，在金字塔上遺留的破壞痕迹已經不可修復，可是一番收拾，當年熱帶雨林中高聳雄偉的城市依舊是威嚴的聳立在了地平線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著。
只不過令李定國稍稍不舒服的是，他儼然成了局外人，每天，天巫可僅僅與那些舊貴族後裔商議著祭祀的細節，從來沒有支會過他一聲，另外語言上的隔閡，每天這些阿茲特克人嘰里咕嚕叫嚷著什麼他也聽不懂。
另一頭，毛玉兒也是成天跟著瞎忙活。
金字塔下，一面牆壁剛被清理乾淨青苔，她和小朵就立馬興奮地沖了上去，勞師遠征，她箱子里沒帶食物沒帶金銀，愣是帶了一大堆產自蘇州的上好宣紙，宣紙蘸水貼到了瑪雅金字塔的牆壁上，再用沾著墨的手絹包裹著石頭，一下一下打在牆壁上，那些瑪雅人雕刻，精美的筆畫以及看不懂的象形文字就被完整的拓了下來。
毛玉兒這麼做一方面來自於研究對手的興趣，另一方面也來自家學熏陶，毛珏閑的沒事就願意組織考察隊，到各地名山大川拓印碑文雕刻，還曾經組織畫家與科考隊奔赴敦煌，去保護與臨摹修復當地的壁畫，還曾經發現了個密封的藏經洞，引起了一時轟動，上了半個月的報紙，他的影響下，毛玉兒也願意沒事玩玩考古。
只不過興緻沖沖的毛玉兒卻不知道，她這一手拓片，成為了後世研究瑪雅學極其重要的資料，並且還在古城聖地被毀后，成為了流傳事件唯一的珍品。
「這哪兒像個公主，分明就是個瘋丫頭，就連當年大西王身邊兒那些宮女兒都不如，這皇室到底是什麼家教？」
還是有人看不過眼，看著她在那兒忙忙碌碌著，一邊斜著眼睛，左都督馮雙禮一邊是鄙夷的哼哼著，這話聽得李定國耳朵里，都是深以為是的略略點了點頭。
講真，得知毛玉兒的身份之後，他還真微微動了些歪心思，毛珏的掌上明珠，帝國長公主，如果娶了她，他李定國就是皇親國戚，毛珏的駙馬，將曾經反賊的身份能洗脫的一乾二淨，在大明帝國的政壇上，也能混的順風順水。
奈何，這些天接觸下來，就算他李定國也實在是頭疼，徹徹底底打消了娶這個瘋丫頭的心思，他實在是怕自己被毛玉兒折騰瘋了。
想到這兒，李定國倒是同情的詢問起來：「宋勇忠宋大人那裡，可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回大人，宋大人帶著斥候營一直在盯著，古鐵雷斯附近，僅僅有小股的西班牙人試探性的在周圍張望，尚且沒發現西蠻大規模出動的跡象！」
別說，宋勇忠的偵查滲透能力，就算他李定國也是不得不佩服，聽著這話，他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旋即注意力又回到了正在清掃大金字塔後面，那雕刻在山崖之上的巨型臉雕，那股子熊熊野心止不住的在他瞳孔中燃燒起來。
「那就好！」
「陪著這群神棍糊弄玩愚民，回頭取了這片異域江山，到時候你，老劉，還有咱們這些老兄弟們都是本將的開國元勛！到時候本將為你們封侯拜相，列土封疆！」
隨著毛珏將通向世界的大門為大明這些上層精英打開之後，人們的觀念已經不知不覺轉變起來，既然西方蠻夷能在這些域外建立統治，他們又憑什麼不行，海外建國，列土封疆已經成了一種時尚，聽著李定國的保證，馮雙禮亦是大喜，一雙八字鬍樂的都翹了起來，對著李定國也是重重的一抱拳鞠躬。
「末將多謝三少主提攜！」
...........
這場祭祀的準備足足持續了幾天時間，十萬人，竭盡全力去附近的山上狩獵，下海捕魚，甚至居然撈了一頭海豚回來，準備了滿滿的食物與祭品，可儘管如此，與百年前輝煌的阿茲特克大祭依舊沒法比，畢竟那時候是墨西哥高原以及尤卡坦半島兩千萬印第安土人的供奉。
而且照比那個時候，還少了一樣重要的祭品，活生生的奴隸人牲。
大家都是起義奔過來的，當年阿茲特克帝國的崩潰，其中一項重要原因就是被征服部族不滿帝國殘酷的太陽祭祀，這個時候要是發動抓俘虜的榮冠戰爭，估計就算天巫也得玩不轉。
照比當年輝煌的太陽大祭，這一次也多了些出彩的玩意，水晶頭骨！而且居然不僅僅只有毛玉兒從北方梅爾特滋遺迹中找到的那顆，瑪雅十三水晶頭骨，竟然全都來齊了，墨西哥城中由阿茲特克王室保險保存的七顆，前些日子，在李定國也頗有些驚訝中，印加帝國五大祭司手中保留的五顆水晶頭骨竟然也千里迢迢的被幾百個印加人殘餘祭祀給送了過來。
萬里迢迢，還是處於西班牙人的統治之下，組織如此大的祭祀，就算李定國也不得不懷疑，這幫子天巫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神奇的手段了，否則這個沒有電話缺乏有效通信的時代，他們又是通過什麼聯繫在一起的。
不過再怎麼感慨中，時隔一百一十二年，輝煌的阿茲特克大祭又一次隆重的舉辦了起來。
如果不是血腥的活人祭祀，每一次大祭，對於阿茲特克人來說，其實都是一次狂歡，大廣場上，擺放出了不知道多少個燒烤坑，這些天捕獲的獵物以及隊伍攜帶的全部存糧都跟不過日子了那樣，在燒烤坑裡烹飪上，冒出了滾滾香氣，燒烤坑的最中央，那條三米多長的海豚也被烤的滋滋冒著噴香的油花。
大祭從中午正午正式開始，幾萬人組成遊行隊伍，用天然的礦石顏料塗抹著自己臉上，模仿著各種神鬼，嗷嗷怪叫著跳著舞，還有人頭上戴著兩三米高的孔雀羽冠，晃動著草裙，後世巴西的狂歡節，或許其祖先根源就是出自這裡的。
隊伍前三分之一處，本來是即將被殺戮，作為祭品的奴隸所處的位置，這一次，換成了水晶頭骨，一共十四個肩攆，前五個是印加人收藏的水晶頭骨，后七個是阿茲特克人收藏的水晶頭骨，最後一個則是毛玉兒從北方帶回來的那個。
如果細心觀察，這是十三個頭骨之間，也有著迥然的差異，前七個下巴都沒有雕琢開，不能活動，整個頭骨是一塊水晶，后六個則是精細的雕琢出了下巴，嘴部是可以活動的，后是被稱為會唱歌的頭骨，而且第一個頭骨眉骨高聳，下頜猙獰，隱隱還帶著獠牙，似乎還存留有古猿的一些特徵，最後一個毛玉兒帶來的那個頭骨，卻是菱角圓潤，肌肉附著點精美，已經完全是現代智人的頭骨模樣。
至於第十四個肩輦，玉兒公主是作為帶回頭骨的先知，大模大樣的坐在了那裡，她腦瓜上也插了十幾根高高的彩色羽毛，身上被批了一件阿茲特克特色的大披風，披風一格格的綉著熱帶雨林嗎，美洲虎，羽蛇神，太陽以及看不懂的象形文字各種圖案，格外的艷麗，頭一次經歷這種熱鬧，毛小妞不斷好奇的左顧右盼著。
可公主畢竟是公主，看著她呆在土著人堆里，馮雙禮這一次難得擔憂起來，憂慮的對李定國抱拳請示著。
「將軍，讓公主處於這些蠻人中，是不是太危險了？」
「那個土著和尚要求，況且公主也沒有拒絕，本將有什麼辦法？」
提到這個，李定國是有些氣悶的哼哼著，不過悶哼過後，他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讓李勝帶著人護著公主緊一點，另外下令全軍警惕，保持陣形，不得亂動，違令者斬！都給本將支著眼睛，把這場裝神弄鬼給對付過去！」
「末將遵命！」
整個祭祀，唯一沒動的只有明軍遠征軍了，李定國部四千餘人，全都列陣端坐在大金字塔西南的角落裡，還有騎兵則是直接把馬牽在身邊，不過好奇心人人有之，有的騎兵乾脆騎上馬，眺望著熱鬧的遊行以及隊伍中土著女郎那修長的大腿。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喧囂的樂舞聲中，太陽終於偏西了下去，沉甸甸的出現在了大海之上，祭祀到了這裡也抵達了高潮時段，十來萬跟著隊伍遠徵聖地的墨西哥印第安人分散在了大廣場中那一個個燒烤坑左右，水晶頭骨和毛玉兒則是被分成了兩組，順著城市後面巨大神面的兩撇鬍子甬道攀爬上山坡，匯聚在了神面鼻孔的兩個洞穴，鑽進了山裡，跟著毛玉兒，還有二十幾個明軍甲士，全副盔甲的保護著。
片刻后，向上眺望中李定國臉上都是浮現出一股子驚奇之色來，在他的張望中，不知道什麼機關被觸動，一塊塊灰土掉落下來，神面的瞳孔之間，大約足足幾米方圓的岩石向回縮了回去，一隻碩大而空洞的天眼赫然出現在那裡，時間明顯經過精準的計算，傾瀉的太陽餘暉將天眼石洞照耀的清晰可見，為天巫，阿茲特克貴族還有偽先知毛玉兒都蒙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衣。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強光，李定國忽略掉了一個細節，安靜的坐在肩輦上，毛玉兒的小臉上，此時卻充滿了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