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衣室風雲
雨水大的就像天上的銀河泛濫,從天邊狂泄而下。
沃德的西裝從外濕到了裡面,衣服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又冷又重,穿在身上異常的難受。
朴茨茅斯這塊訓練基地,在1998年建成投入使用,因為還是上個世紀的產物,沒有地暖也沒有頂棚,到現在連基本的排水也做不到了。
草皮上的積水都可以在上面開船,海德沃德不得已把室外的訓練課改成了室內。
他讓理查茲幫忙取來毛巾,可不是讓球員去洗個澡今天就結束了,洗澡只是預防他們感冒,下午四點,時間還早的很呢。
…………
朴茨茅斯的更衣室看起來又小又破,而且還特別的矮,碰到本·哈伊姆這種高大的中衛手抬高就能一下碰到天花板。
他們的屋裡始終一副終年見不到陽光的樣子,昏暗潮濕,白色的也牆皮早已脫落,柜子上坑坑窪窪有些櫃門甚至只有一半,剩下的不翼而飛。
澡堂子里只有四個噴頭,空間小一下擠不進那麼多人,隊長哈伊姆組織著分成兩批進去。
「馬格里,以後這就是你的了。」隊長給新來的夥計一個熱情的擁抱,把邊邊角的柜子分配給了他。
這個柜子用的人多,顯得尤為破舊。
馬格里注意到所有人的柜子上都用統一的小卡片,標註著姓名;出生;還有場上位置,放置在透明插槽里,一目了然,唯獨他的這個什麼也沒有。
馬格里從背包里翻出紙筆,寫到:
馬格里
1995.10.1
中後衛
然後很仔細地用膠水貼在了一塊還算平整的地方。
我只有16歲,但我依舊無所畏懼。
哈伊姆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說道:「別有負擔,我會幫助你的。」
老大哥的笑容讓小夥子心裡很溫暖,新來的不適感也淡了很多。
「隊長,我穿著你的鞋呢!」馬格里抬起了右腳,用毛巾小心擦拭著戰靴。
鞋子呈現血紅色,牌子是阿迪達斯的狂戰士系列,是好幾年前的老款,正巧跟哈伊姆腳上一模一樣。
他笑了,笑的很燦爛,男孩就差說「我是你的球迷,你能給我簽名嗎?」
馬格里的眼神無時無刻不在透露著這樣的訊息。
如今的朴茨茅斯稍有些名氣的球員,差不多都離開了,哈伊姆身為球隊的老大哥,他沒法說服自己也成為逃兵的一份子。
作為以色列國家隊的一員,他效力過切爾西,效力過曼城,都是一等一的強隊,但離成為球星還差些距離,除非是在自己的家鄉。
哈伊姆沒想到在小小的更衣室,這個新來的小夥伴居然崇拜著自己,男孩穿他同款戰靴的舉動,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自尊心。
馬格里說道:「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在球隊踢上主力,像隊長這樣有豪門經歷我想都不敢想。」
哈伊姆問道:「國家隊也沒想過嗎?」
馬格里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哈伊姆抬頭掃了一眼更衣室,眉頭就皺了起來,隨處亂放的雜誌,吃剩的便當和丟棄的球服,散發著讓人噁心的臭味。
房間正中的長條椅子上散落著撲克牌,他甚至在角落裡還看到些煙蒂和壓碎的煙盒。
他突然有些理解那個叫海德沃德的年輕教練,下午衝進更衣室后難看到極致的眼神。
這裡的很多人都沒有起碼的職業素養,如果自己是教練,也會讓這裡的所有人集合出去跑圈。
他這個隊長不怎麼愛說話,對於隊友的陋習很多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哈伊姆看著身邊還年輕的馬格里,告訴自己,這裡要做出些改變。
更衣室小;破;矮沒有關係,但臟,亂,差甚至還有抽煙,賭博的現象,絕對承受不了一個小夥子卑微的夢想。
他拍了拍馬格里的背,說道:「先去洗澡,別感冒了。」
更衣室里的其他人,洗完澡的三三兩兩慵懶地躺在椅子上,剛剛的十來圈雖說沒有要了他們老命但也夠嗆。
沒洗澡的,衣服,內褲,球襪胡亂飛舞著,主力前鋒勞倫斯顯然是個精力旺盛的傢伙,趁此時機高歌了一曲,義大利歌唱家帕瓦羅蒂的《今夜無人入眠》,他是個愛爾蘭人,能歌善舞是天性。
「里卡多,把你那些該死的香煙收起來!」哈伊姆做了個射門的動作,把煙殼踢到了一個矮個球員腳下。
「喬納森,你的酒,別在讓我看到他!」
「還有你戴夫!現在就去把紙牌衝進下水道里。」
哈伊姆在發號施令的同時,順手給了正在唱歌的勞倫斯後腦勺一巴掌,讓他閉上了嘴。
「yessir!」矮個的里卡多湊到隊長身邊敬了個標準軍禮。
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肯定藏到那個菜鳥教練找都找不到的地方。」
「今天只是失誤,誰曉得這哥么拎著行禮就到了更衣室。」
顯然讓一個天生的愛爾蘭人關閉他的歌喉是不可能的,勞倫斯換了首悠揚旋律的家鄉民歌《阿瑞森田野》。
哈伊姆一臉的黑線,說道:「我是說真的!」
里卡多友好地給了他胸口一拳,「別這樣,哥么。」
「沒有教練會允許更衣室里存在香煙,酒精和紙牌。」
「海德沃德是不是菜鳥我不知道,但,我是隊長起碼我不是。」
里卡多無奈地攤了攤手,想著新來的那哥么被淋壞的西裝,嘴上強硬但心裡還是隱隱有些發怵。
更衣室的門口傳來一長兩短的敲門聲,就像比賽終場前的結束哨。
海德沃德平靜地站在門口,西裝搭在了臂彎,身上的一件襯衣解開了最上面的兩個扣子。
肌肉壯的像鐵塊一樣,領子露出來的部分有一道特別明顯的疤痕,顯示著崢嶸。
他的聲音就像一柄利劍刺破了黑暗,冰冷而又逼人:「你們還有5分鐘,先出來的訓練量減半,最後一個加倍。」
嘰嘰喳喳的更衣室死一般的寂靜,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兄弟們,從中午開始我們就錯了!」
里卡多一個翻身站在了中間的椅子上,像賣場里的大喇叭一樣喊道:「外面那貨——無名小卒!!!我們為什麼要怕他,抽煙怎麼樣?喝酒又怎麼樣?被他撞見為什麼要像老鼠見了貓!一個牙都沒長齊的菜鳥!我里卡多第一個不服!」
幾句話慷慨激昂,聽得一旁的喬納森和戴夫熱血沸騰,痞子和流氓總是最有共同語言。
「啊,多麼輝煌燦爛的陽光。暴風雨過去後天空多麼晴朗,啊,我的太陽!」勞倫斯早已抑制不住他的歌喉,一首《我的太陽》獻給了在場的所有人。
他套上了自己剛買的新戰靴,聽說巴薩羅那的梅西也穿這一款,伴著歌聲翩翩起舞,打開了房門。
一路小跑到了沃德面前,很狗腿子地說道:「教練我減半啊」,笑容燦爛地像三月里的花朵。
里卡多如遭雷擊,門外的小風一吹光著身子渾身顫抖了起來。
哈伊姆顯然也放棄了洗澡,隨手抓起一件球衣就往外沖,一時間更衣室亂地像菜市場,衣服,褲子,鞋子又一次飛得到處都是。
馬格里的澡顯然也洗不成了,他很粗糙地把背包像丟炸藥包一樣甩進了柜子,緊跟著隊長的步伐沖了出去。
…………
更衣室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比之前更加的雜亂,但這裡來了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