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紛亂的港口

月灣的白晝，總是很無趣，穿著麻布衣裳的普通人整日都在為生存而奔波，曾經他們很少有閒情逸緻去關心於自己生活無意義的事，但現在，一切似乎不一樣了。

任誰都必須承認他們的生活天翻地覆，日子變得更輕鬆，制度都在劇烈變化，連那些貴族都不知為何變得親核友善，房屋建築變高了，兜里的錢變多了，吃的住的變好了，人們興奮而又茫然，趕鴨子上架似的順從，跟隨指令，然後回頭就驚奇的發現，生活悄然開始充滿希望。

一切都是幾十年前開始的。

當然，變化需要時間，至少表面上看，斯莫蘭人若硬要在和工作無關的事里找些意義，那大概就只有去教堂做禮拜了，對斯莫蘭的普通人來說，信仰很有意義，他們心中囤積了太多需要傾訴疏導的東西。

但也請不要忽視，在這神權國度，這個港口，你可以看到很多，千年王國的底蘊令得他們的文化，他們的風俗，絕不比阿瓦蘭迦遜色分毫。

的確，曾經斯莫蘭腐朽了，墮落了，但現在，起碼是這裡，能看到的儘是欣欣向榮。

新式建築，例如報社，醫院，餐廳，酒館，甚至那些皮肉生意的場所，都能看到某種新氣象，全新的仿阿瓦蘭迦式建築和全新的精神狀態，這座港口城給外人呈現的，是種特異的，古怪的，新與舊同時出現在一片區域，極度違和，人民在腐朽中煥發光彩的特色面貌，某種特別的東西，在醞釀，沉積，並時刻預備著蹦發出驚人的光彩。

不同於阿瓦蘭迦的充滿青春活力，生活熱情，活躍思想，每個人都相信著未來還能更好，新生代的年輕人們願意拼搏努力。

斯莫蘭港口這裡首先給人呈現的第一印象，是國民自信心。

現在，就在這混雜了三教九流的街頭上，兩個阿瓦蘭迦人，駐足觀看斯莫蘭街景。

陳舊的石頭路面剛剛翻新到中途，明顯的色差具備強烈的對比，相對陳舊的那邊，馬路滿是被碾壓出的裂紋，種種難以剔除的污垢，讓它失去本色的灰塵，新的那邊，平整，光潔，令人感到簡約和舒適，那明顯是魔法的造物，寬敞擁擠的馬路正在被逐步拓寬，新路旁邊，就是新建築，它們和舊的中世紀風格造物給人們帶來了極強烈的衝突感。

路邊充滿光澤的金屬標識牌和地圖版驕傲的向所有人展示城區改造計劃，基本是照搬巫師國的經濟特區繁榮昌盛，由政府組織建設的現代化國企讓每個過路的年輕人昂首挺胸，沒有任何人會在外國友人面前低頭，自卑。

穿著方便行動的制服的治安大隊踏著整齊的步伐，他們胸口佩戴著鋥亮的徽章，當他們奔跑著經過，追逐嬉戲的孩子們總會停下腳步，行注目禮，眼中名為夢想的東西閃閃發亮。

強化后的體質，讓兩位二環巫師可以聽到旁邊教堂中傳來孩子們細小的誦讀數學公式聲，階梯式的聲音代表了不同的教室，國文，歷史，數學，化學，物理。

報童叫賣，小販遊走，本地人的慢，外地人的快，嘈雜，交融相匯，所有斯莫蘭人都充滿自信，相信他們能比其他國家做的強，連拉車的車夫，都是昂首闊步。

崇尚科學的宗教正在睜眼看世界，學習巫師們的精髓，蹣跚學步。

看起來，他們已經找到了合理借鑒他國經驗的最佳方案。

「簡直就像回到了阿瓦蘭迦的上上世紀九十年代。」

剛剛去過銀行兌換貨幣的阿爾伯特拿著剛買的報紙翻閱起來，濃烈的油墨氣味和報紙材質證明斯莫蘭的印刷技術並不高超，但，所有人依然相信，他們還能做的更好，報紙上，嶄新的世界，正向這個外人驕傲地展示著自己：「和那時候的經濟發展上升期沒差。」

阿瓦蘭迦也曾有過內部大清洗后的經濟極速上升期，那時的人也保持著和現在的斯莫蘭相似的精神面貌，充滿企盼和目標，民營企業家以他們的智慧推動經濟發展，國家研究機構中也有為了突破關鍵技術徹夜鑽研，不眠不休，甚至猝死在實驗室中的科研工作者，北部大開發更是不知道多少人奮鬥一生，埋骨他鄉。

就是因為他們，魔法仍在充滿活力的進步，日新月異，社會充滿了好的變化，只要一個契機，隨時可以真正邁入到下個階段。

或許你不覺得，但是，老有所養，幼有所教，人人有所工，只要努力就可以混得更好，力量不代表一切，所有人都能享受和平日常，這許許多多在我們看來很正常的東西，在魔法世界已經是奇迹了。

這是無數人努力的結果，他們當然也早已成功，很多方面，阿瓦蘭迦甚至在第一次工業革命都還沒發生的時候就做到了和我們與某些方面同等級。

若以種花家為例，巫師國阿瓦蘭迦是早已確定正在沖向未來的二十一世紀，神權國斯莫蘭則更像是改革開放的上世紀八十年代。

當然，那些陰暗面還在，這點也很像巫師國。

阿瓦蘭迦選擇了溫水煮青蛙的緩慢扼殺，時至今日，最多不過百年，那些以前腐骨蝕肉，深入髓芯的舊世界陰影就會丁點浪花都濺不起來的徹底消失，現在斯莫蘭也在面臨同等級乃至更大的挑戰。

他們的危機來自他們的權利本身。

教廷的權利源於神，神的意志體現在《聖經》、《教典》上，這些在過去的混沌年代當中保護了脆弱文明穩定前進的東西早已過時，成了阻礙，維持穩定的理念無法適應時代進步，當那些真正為國家奮鬥的有志之士高喊未來之名，開拓道路，甚至不惜粉身碎骨推行新版《教典》，引入外國事物之時，那些腐爛，愚蠢，短視，只顧著眼前利益，自視「清流」的傢伙也在固執地據守著他們最後的領域。

他們自恃資格，位高權重，倚老賣老，高舉祖宗之法，天神真意非代行者之意的大旗，甚至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在邊疆脆弱地區支持維護分裂運動組織。

當龐大臃腫的教廷開始應對曠日持久的經濟戰爭，努力遏制資源外流，縮小神國和其它世界主導國的技術體制差距，避免毀滅到來，可憎惡毒的寄生蟲，也潛伏在這個試圖站起來的巨人體內，盜取營養。

和平與進步的幕布背後，暗流涌動，新舊碰撞，互不相容，他們都不過是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不分對錯，只能看立場。

所以，歡迎來到斯莫蘭，以神權信仰為中央而建設出的。

【代行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