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祈禱
人們總是有種火一樣的熱情，歌頌生活並懷著熱枕期待。
狂熱里包含了理性。
這些斯莫蘭人相信，神創世界，所以真正的教民應當以對世界的感恩和探索來彙報祂。
當陽光刺破那散布著些微海腥味的白霧，許多人準時準點在晨曦中走出仿門，在自家門檻上坐著祈禱，他們祈禱的內容並不一致，或者說，教廷從未規定過禱言一致。
通常，只有身著黑色、暗紅色、白色三種顏色長袍的聖職者，還有忠於天父的狂信徒，以及足夠虔誠的老者才會大段地誦讀背記《聖經》和《教典》，他們會祈求無名的創世之主繼續庇護他們的世界直到永恆，他們會嚴格要求，若要求他人甚過要求自己，那便是不夠虔誠。
8月41日早間，晴，朝日初升，整座城市在金色輝光中蘇醒，兩個巫師看到了無數祈禱者。
當然他們不信那虛無存在。
於是兩個不配戴任何與信仰相關飾物的外來者從街頭經過，大搖大擺的從某位神父身旁繞過去。
這是個身材高瘦，約等於阿瓦蘭迦一環實力的灰發白種中年人，穿著寬大黑袍，有對碧藍色的眼睛。
他左手聖經，胸口鐵三角包裹圓環掛飾反射銀光，莫名其妙地把兩人攔下。
阿爾伯特從這人眼中看到了情緒波動。
並非憐憫，亦非同情，只是滿溢的哀傷與惋惜，好像在為兩名無信者而發自內心地感到痛心，不管那是否是演技，他的確讓男巫升起了仔細看看宣傳單的心思，然後他們接過傳單，體內充盈著激蕩能量，多半就是【聖光】的大叔便心滿意足地調頭離去，他還有工作要完成，身為那位的追隨者，他得在前往教堂的路途中為沿途居民念誦禱言。
他們常說：
「願聖光照亮你前進的道路。」
大叔對一位躁動的，簡單模仿維持著祈禱形體，剛剛踏入社會開始工作的年輕人說。
即便是在簡單淳樸的社會風氣大環境下，生活依舊不是件簡單的事，需要足夠多的運氣，還需要耐心等待，讓時間帶來機遇，用能力把握機遇，還要別忘記前進。
「願你的未來如星空璀璨。」
稚嫩的孩童憧憬著英雄，強大的力量與信念，他們簡單的世界極其純粹，沒有雜質。
中年神父胸口飾物在發光，向他展示那超凡力量，至少在這孩子尚且不懂事的時期，追逐這力量的理想和動力足以支撐他努力完成應該做好的學業。
「祝您身體康健。」
這次門口無人，只能透過窗戶看到某位正在禱告的老者。
輝耀聖光描畫奇妙圖紋，他悄悄從口袋裡掏出幾張大額鈔票，混著某封信件塞入門前收件箱，錢可能來自捐獻，也可能是工資，他在默默地盡己所能，給予幫助。
「慎用權能。」
「敬畏古神之力。」他向同為聖職者的青年行禮，互相鞠躬致敬，「創始之星指引我們的方向。」
古神，他們的教派承認曾經存在過其他神靈，這些能夠從無盡歲月中保有不朽的存在，被他們統稱為「古神」，他們相信現在只有那無形無質卻永存於星空照耀世界的主為「古神」，其他的，已經消逝了，死去了，永眠了，永不再回歸。
「這差不多等於是饒了個圈子的唯一神神教。」阿爾伯特忠實地用他磁性的嗓音繼續解說道，「並且在教廷宣稱的神話體系當中，【創世女神】是從虛空中誕生的，母愛與仁慈的天主，也是所有古神中的最強。」
「至於祈禱，最純正的祈禱都是在禱告的同時心內默念和思考。」那個手中捧著題冊的年輕神父就是個好例子，「神造萬物，而了解和探索萬物就是在朝聖。」
「現代【教廷】普遍認為，掌握的知識越多，就意味著心靈越強，越接近至高，單純的狂熱追隨而不思考學習反而是在背離主的道路。」
「歪曲事實，否定無數次實驗千錘百鍊而總結出的真理，僅以不完整的基礎而編撰出虛假的道理，則是最典型的瀆神行為。」他翻開隨身攜帶的書本，指出上面的幾句話向她解釋，「換個通俗的說法，現代教廷可以容忍對神的不敬，例如罵兩句，只要追隨真理的道路，不否認祂，但卻無法容忍編造理論，那是褻瀆。」
「例如，到了今天還有人公開宣稱天圓地方的話，那麼那個人很可能被教徒［送］去體驗半個月頓頓飯都有人喂，有護士小姐姐伺候生活起居的美妙生活。」
「在這些人眼裡，我們巫師倒成了雖志同道合卻對他們態度惡劣的道友。」
「是咩？」「是啊。」
塞西莉婭對這個詭異的宗教有些驚異，他們與常規宗教不同的，利於進步的改制著實很奇特，也許大家都忘了，但我還記得前面提到過，這個宗教就連他們信的神本身都是並未確認形態外貌且，你把《聖經》和《教典》翻爛都找不到一丁半點描述女神外貌的語句，仔細研究過後就會發現，所謂「創世女神」，更像個現象的名字。
祂是概念，是起源，是火種。
祂從創始的星球那裡，派遣造物神使，向其他適合生物居住的地方播撒生命的種子。
斯莫蘭教廷自古就相信，他們腳下的土地也不過是無盡宇宙當中的一顆星星，從其他星星那裡往這兒看，他們也只是星星上的爬蟲，正如斯莫蘭人看不到群星表面的生物，它們也看不清這裡。
到了近現代，塞德拉斯是球形這一事實早已被證實並從巫師國流傳到斯莫蘭的今天，教廷的理論也變得更加完備，他們說————所有認為宇宙是以塞德拉斯和恆星伊萊為中央的人都是過於無知自大的蠢才，這顆星球只是億萬群星里微不足道的渣滓，在一多半的地方，外星人連塞德拉斯的星光都看不到，因為那太微弱，太渺小。
螞蟻看到了花草，覺得那就是世界。
那麼誰是螞蟻呢？
我們都是螞蟻。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宗教？」種種怪異，激起了她的興趣，「宣揚人的渺小脆弱什麼的，怎麼會這樣？」
「我也認真探討過。」他聳肩，「只能承認大概是巧合吧。」
「哎。」
塞西莉婭看到了前面的小竹林：「我們出來了。」
在那些很有中世紀田園乾淨整潔加地下基建設施強化版的建築群里，他們沿某條主幹道行進，穿過了兩個菜市，幾條商業街，還有居住區，轉過幾個彎，終於轉出了城區，看到了長而直的路和自然原野，還有離城不遠的村莊。
只要繼續走下去，他們還會看到幾個村鎮居住區，還有大片大片廣闊的田野，可能會經過小森林。
然後就是第一個目的地，那個來時的小村，雖然算不得多好，各方面都能算得上糟糕。
但那是第一個願意接納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