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 路徑3

不用多問，牛小強已經明白死亡的修士就是役修。布氏都出手追殺役修，那就說明仙瞳大陸已經暗流涌動了。只是不知他們形成了什麼樣的規模，夜啼大陸是否派遣了高級別修士過來。

牛小強看了看布六，他早已釋放出凝聚態傀儡身了，手中還偷偷捏著祖香，臉上全是如臨大敵的緊張。但是他沒有輕易點燃，不是他仁慈而是祖香非常稀少，他這一支還只能用最後兩次，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點燃的。

「你走吧。」牛小強原地消失不見。

他又有了新想法，皆因在嘗試破入通天境的過程中遇見了許多玄妙難以理解的關隘所致。若不能把這些關隘打通那麼此生只能止步化龍境。但是這些關隘聞所未聞，從來沒有任何典籍、理論、法門中提到過這些關隘，彷彿是一個全新的修鍊體系……

牛小強不會喝酒，只有苦笑。他修仙修得莫名其妙，一路走來確是艱辛異常。

後來二十年，牛小強已經沒有嘗試破入通天境了，他在全力解析那些關隘。朦朧間他似乎看見了演化的路徑，那些關隘是演化路上的節點……每一個節點上都有多處關隘，需要找到一個正確的路徑，否則只怕下次再要破入通天境會損傷仙道之基，嚴重些甚至原地死亡也不是沒有可能。

演化的路徑，以前也朦朦朧朧體驗過，在藥王島上見到的那一株奇怪的植物，在蹄騰一族隱居地時的那一盆盆奇花異草古樹怪藤，歷盡艱險護送的仙衣，甚至在雪松嶺上煉器師、煉丹師、煉符師、法陣師、制衣師、玄奇師、蹊徑師、結廬師、廚子、花匠、漁夫、樵夫以及各種雜家的聚會都蘊含著演化的奧義，因為他們會彼此交流影響……但是，生靈演化的時間尺度太長了，短時間內也只能解析淺表而不能深入內核，最終的結果就如鏡花水月一場空。

突然，牛小強腦中靈光一現——夜啼大陸所發生的事不正是演化么？而且是短時間內劇烈的演化。這樣的時間尺度是自己完全可以承受的，且憑藉自己的修為與戰力可以實行無聲無息地干預，「非常好，就這麼辦！」

牛小強笑了，通天境在望。

牛小強隱藏在虛空之中，布六踢了死屍幾腳，啐道：「叫你們興風作浪，這下死透了吧。」

布六割下此人頭顱，又向四周張望了一會，疑道：「那人是誰呢？那一方金竹看起來是那樣的非凡！僅僅是輕輕咳嗽一聲我雙耳竟然不能承受……」他搖了搖頭，開始返回古城。

牛小強一路跟隨，這裡的環境荒涼寂寥。因為屬於邊城地帶，所以五行元力也非常稀薄，修士的修為普遍不高，訣別境的布六已經算是高手了。但是這裡也是離夜啼大陸最近的地方，所以三母之名在這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千幻策早就在這裡傳播開了。

四塊超級大陸的格局都差不多——控制的手段幾乎一致，都是以烙印、祖香、血脈之力、化凡鎖、凝聚態傀儡身等為控制的力量。利用這些，它們牢牢控制著海量的役修。雖然超級大陸彼此隔絕難以跨越，但是最上層的掌控者卻是交流頻繁的，且世代聯姻。一則加強修鍊交流，一則培育出血脈之力超強的後代。比如夜啼大陸的慈烏氏和仙瞳大陸的布氏就走得非常近，雙方族中都出了一些血脈之力超絕的後代。

所以四塊大陸的掌控者都是交流密切的，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是千年前起了一些變化，封神大陸原掌控者帝氏被奚氏驅除。而自從奚氏上台後，整個封神大陸從上到下都幾乎不與另外三大陸聯繫了，他們自己把自己隔絕起來。是以，這麼多年來，另外三塊大陸對於封神大陸的事情都知之甚少。

古城不大人口也不多，大量的役修集中在它下轄的各個村、庄、鄉、嶺、山等地。古城雖有防護法陣，但是對於牛小強來說和沒有一個樣。他隱匿行藏，直接和布六一起到了他們家。

「六子來了！」

「看來六子又立下大功了。」

幾人臉帶笑意搶了出來，布六把懸在腰間的頭顱一扔，說道：「只殺了一個，逃掉一個。」

那幾人盯著地上的頭顱，笑意逐漸盛開，「是蔣老大！」

「哈哈，六子幹得好，古城無憂矣！」一位老者手撫長髯，竟然是罕見的化龍境修士。

另一人道：「榕庄的陣法已經布置完畢，蔣老大一死吳三就成不了氣候了，古城當歸平靜矣。」

布六喜道：「剩下的附逆都還在榕庄嗎。」

「都在，一個都不曾逃走，他們也逃不了。這次可以一網打盡了。」

「那還等什麼收網吧，我們也去榕庄。」

「我們就不用去了，有『豬陣』在，保證他們出來一個被吃一個。」

布六不放心，「吳三可能會潛回去，此人詭計多端可不下蔣老大。」

「也好，我同六子一起去。」說罷兩人出門，牛小強也跟在後面。

一隻大鳥盤旋落下，降落在榕庄中心的一株大榕樹上。

「蔣老大和吳三還沒有回來！」大鳥又化作人形，榕樹下還聚集著十幾人。

「豬陣已成，看來我們這次要死在榕庄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這豬陣就沒法破了嗎？」

眾人沉默，化作大鳥的那人道：「吳三肯定有辦法！」

「蔣老大的魂燈已滅，看來吳三也凶多吉少了。」

「不，吳三不會死，我了解他。」

「你了解他也沒用，畢竟我們孤立無援。」

「聽說天霜衣出現了？」

「是的，可是我們得不到。」

「是啊，若有天霜衣，管教古城變天。」一人咬牙切齒，這些年來被古城布氏圍剿，他們這些人反反覆復死亡了九成。

「看……」一人驚喜道。

幾人同時看向天空，天空之中一隻銀中泛紅的墨梟搖搖欲墜。

「嗯，是吳老大，他受了重傷。」幾人趕緊上前。

墨梟全身鮮血淋漓，在地上撲棱幾下之後化作一個骨骼粗壯的中年修士。中年修士臉上已經是皮包骨頭，可是依舊洋溢著笑容，「放心，死不了。我還要帶你們去龍脊呢。」

「你倒是樂觀，現在怎麼辦呢？」

中年人就是吳三了，他輕輕擦拭自己身上的鮮血道：「不就是一個豬陣嗎？無妨。」

眾人大喜，「你有辦法了！」

「我不僅能破掉豬陣，我還要殺死布六為蔣老大報仇。」

「蔣老大是誰殺的。」

「布六。」

「他也來了嗎。」

「來了。」

眾人心中一寒，布六幾乎可以破入化龍境了，是古城修為第二的修士，難怪蔣老大死在他手上。吳三接著憂慮道：「我們走了之後，榕庄諸人怎麼辦？」

「是啊，布氏肯定會報復！」

「眾位英雄放心。」一扇門打開了，一個藏海境的老者顫巍巍走了過來，血氣乾枯似乎命不長了，「他們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

「是啊。」另一扇門打開了，走出一位駝背，他聲音陰冷，「他們還要留著我們為他們畜牧、栽種，尋找天材地寶，你們把庄中有潛力的年輕人帶走吧。」

吳三默默點了點頭，整個榕庄有庄民五百餘，但是有能力學習千幻策的不過七八人。且這七八人的資質都不太好，這不是最主要的，吳三很高興能吸納新鮮血液。他擔心自己等人走了之後怎麼辦，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所過之處，我們是否留下了什麼？」

「如今的力量還是太過弱小了！能留下什麼呢！」吳三想得非常深。

榕庄老小都出來了，吳三感動道：「多虧眾位庄民，我們才得以在榕庄修養這麼久。如今我們要走了，之後你們要多多保重。」

庄民依依不捨，他們已經看到了希望。

「開始！」吳三朝著眾人點頭，十幾人開始用損耗神識刻畫千幻策。

榕庄諸人激動，他們知道這就是可以擺脫烙印的千幻策，神奇玄妙天下第一。之前，他們已經見過不少次這些人化作各種各樣的生靈了，真是神奇非凡啊。

夕陽西下，眾人刻好了十餘本。吳三把它們並幾顆丹丸交給庄民道：「有潛力之人可學習此神術！」

庄民激動，如獲至寶。

一人問道：「夜啼大陸真的變天了嗎？」

「是真的!已經一百多年了，三母殺上了聖地……」吳三沒來由眼淚盈眶，臉上滿是嚮往的神情，「先前有七王，七王死後是三母，三母以其超絕的智慧和無匹的戰力克服了無數的艱難險阻，終於殺上了聖地。慈烏氏被驅除殆盡，整個夜啼大陸恢復了仙道的本來面貌。每一個修士身上都不再有烙印，永遠也不會……所有的役修都恢復自由身，他們可以憑藉自己的本事追尋仙道妙諦……」

「不再有烙印么？」眾人默念，心神嚮往。烙印無法驅除需要長期用藥控制，並且子子孫孫都會把烙印傳下去。自己是役修，那麼所生的後代子子孫孫都是役修了。

「三母為天下修士著想，頒布了兩條法旨。」

榕樹下鴉雀無聲，他們想要聽清這兩條法旨的每一個字。

「其一：世間不允許修鍊或者以其他方式進行關於肉體後者神魂的『烙印』之法，若有，天下共誅之。」

「呵呵，天下共誅之。可惜，我們仙瞳大陸是布氏的天下……」眾人頹喪。

一位引士境的娃娃問道：「聽說三母都不是飛天境，怎麼就把聖地給干翻了呢。」

「是啊……」眾人也都不解，飛天境那彷彿是天地本身一樣的存在。

別說這些庄民，就是吳三等人也不甚明白，只是隱隱覺得只要不是為了一己之私那麼就會出現奇迹。吳三繼續道：「其二：修鍊資源為天下修士共有。」

頓時，喧嘩之聲大作，最後連成一片，「天下共有，天下共有……」

在眾人的鏗鏘聲中，吳三等人向後山出發，他來時已經探明了豬陣的最薄弱處了。那一身的傷就是豬陣造成的，為了不動搖眾人的信心他隱瞞沒說。他有五成把握以千幻策神術在豬陣最薄弱處打開一個缺口……

牛小強隱匿在虛空之中感知著這一切，以他神識的強度與廣度榕庄以及周邊的一切都盡收眼底。他感慨著，也越發欽佩起三母來，凌青青要殺他的不快也早已徹底拋到了九霄雲外。

「吳三有那個潛力嗎？」牛小強想要從吳三皮包骨頭的臉上看出一些什麼。

吳三雖然身材嶙峋但是骨骼卻異常粗壯，特別是臉上那兩塊橫長的顴骨，讓牛小強想起了決啟生、柳春生。應是不平凡的修士，這也是他選中了吳三的原因。在吳三看向庄民時，他眼中流露出了真誠與悲憫，沒有矯揉造作也沒有強行刻意，那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情緒和性格的體現。牛小強毫不遲疑地做下決定——以吳三為火苗點燃仙瞳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