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 路徑17

第五處星火坊同樣隱藏在冰城的某處大山山腹之中，揀選、清洗、定型的修士都士從古城村、鄉、庄、嶺、山、營、灣、坳、窪等各處調過來的役修。這些修士以老弱為主，普遍都沒有修鍊千幻策的天賦，正好做這樣的工作。

第五處星火坊成立了五年，雕刻星火符就一直沒有停過。由於材料供應充足，這裡已經出產了小星火符15849幅，中星火符753幅，大星火符20幅。

五年來，只得到大星火符20幅，吳三大吃一驚，問道：「先前第一處星火坊不到三年的時間就雕刻出了大星火符18幅，這第五處星火坊人數最多材料也最為充足，怎麼五年的時間才得到這麼一點大符？」

第五處星火坊的負責人名叫吉酒晚，他也穿著一身由整張拜水金膚豚的皮製作而成的道袍，他只是簡單說了一句：「符師不夠。」

吳三點了點頭，憂色在他額頭的橫紋中爬開，「是啊，我等佔領古、新、冰三城，滿打滿算也不過15年的光景，有經驗的符師的確是太少了。此等人才的缺乏可是關乎我們的未來，你們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姚惡壭懶懶道：「能有什麼辦法？人才不是韭菜說長就長。」

「是啊，人才難求啊。」

周寺也道：「咱們修鍊過千幻策的道友目前有數萬之眾了，但是獸幻修鍊到有一戰之力的不過萬餘。真正的化龍境道友一個也沒有，只有四位帶了化凡鎖的化龍境道友，不過也只能當做訣別境來用了。大家都從役修中而出，自身的修鍊都千難萬難，更何況是那些需要大量資源的雕符、煉丹？至於陣法師、兵器鍛造師那就更少了，有水平的更是萬中無一。」

「城中世家等散修呢？」

眾人搖了搖頭，「他們之中倒是有不少人才，但是大多不太配合。」

吳三明白，沉思道：「他們還在觀望之中，不好跟著我們冒險。」

「有些還不離布氏舊恩，正和他們暗中勾連呢……」

「需要把他們爭取過來!」

「難度很大。他們不是役修，不用為解除烙印發愁。因此對於千幻策也不是很上心，要籠絡他們難以辦到……」

「那就殺吧！」

吳三神色嚴峻，望了他一眼，道：「冰城現存多少散修？」

「除了逃走的布氏和跟隨他們逃跑的『世家』外，還有三萬六千散修。」

「世家全部都走了么？」

「沒有，只走了小部分。不過世家本來就那麼幾姓，人數上也就千把人左右。」

吳三沉思了一會道：「這些人要密切關注他們的動向，但是不要太過妨礙他們。更不能殺他們。」

「是。」

「冰城之中除了布氏、世家之外，其他的散修都是缺少元石的，這些我們可以爭取過來。」吳三又轉向吉酒晚道：「你同周道友他們商量商量，擬定一個方案，用重金招聘全城的雕符師、煉器師、煉丹師。」

「我早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很久不曾見到吳道友，不能當面從陳述。」

籠統來說，眾人看到了希望，但是一旦深入到具體的事物之中，眾人又不免有點心灰意冷。身處仙界，這樣的感受尤為深刻。

不為其他，所有的煉丹、煉器、雕符等都需要和修士的修為掛鉤，而修為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快速進階的。就拿眼下來說，布夏、布秋、布冬三人率百尊化龍境強者而來，大兵壓境之下己方居然沒有一尊化龍境，這不就是當下的極端困境么。

千幻策、符隊是自己的希望，可是想要脫穎而出，時間卻不在這邊。畢竟要到化龍境，最有天賦的修士也需要數十上百年不間斷的修鍊。

眾人正在商量冰城招賢之事，一隻蝴蝶落在周寺肩頭，周寺臉色大變，神情緊張道：「布冬攜四十位化龍境率領兩萬修士正在猛攻古城。」

「終於開始了么！」眾人長出了一口氣，「他們來得好快！」

吳三起身往古城趕，眾人也全部祭起翼器。

冰城距古城1800里，使用翼器全力趕路也需要兩天兩夜。吳三是統領全局的人，敵人正好趁著吳三不在的時候發起進攻，眾人意識到事情的不妙。

周寺道：「看來我們的行蹤全被對方掌握了。」

吳三來不及理會這些問題，問道：「古城誰在？」

「刑舞戚為正易遷為副，兩人統領三千道友守衛古城。」

聽到易遷在，眾人這才有所心安。易遷在這五年以來成長迅捷，他是眾人心中的戰神，也是眾人心中的救火隊長，只要他在的戰鬥沒有不勝利的。

古城大戰熾熱，布冬卻目瞪口呆，兩萬精銳竟然和對方三千人殺了個旗鼓相當。他自己也受了傷，一上來他就被易遷盯住了。身覆天霜衣的易遷溫潤如玉，像是一位剛讀完書的謙謙君子，可就是這麼謙和的一位修士卻如匕首一樣在大軍之中劃開，如同劃開豆腐一樣，直取布冬。

布冬以空間換取時間，想要暫時避開易遷的鋒芒。另外三大化龍境修士想要援手，卻立即墮入無涯台的幻境之中，頃刻間身死道消。邊上正要布陣的修士目瞪口呆，不知誰喊了一聲，「覺醒了超級自我的修士，大家快跑！」數十位訣別境修士紛紛逃遁。

中軍帳都出了問題，餘人怎麼能不知道。這一聲喊就像瘟疫傳染一樣，擴散的速度極快。但是人們又不知道這位覺醒了超級自我的修士在哪裡，因此逃跑的方向亂七八糟，大家衝撞在一起。雖然不會立即致死，但是卻嚴重動搖了軍心。三千修鍊了千幻策的役修在重重圍困之下悍不畏死，他們三五成群各自為戰，化成各式生靈狙殺敵人。

群山之間，三十名藏海境的修士潛伏。他們每人間隔百丈之距，以特別的隊形排兵布陣，每人手中拿著一張中星火符，組成一個符隊。符隊早就組好了，只等符文一燃燒就立刻生成了一隻火獸，對於闖入的敵人殺無赦。

符獸大殺四方，已經吸引到了十三位化龍境修士的注意。他們吃驚於符隊的威力，更為那頭火獸擁有的空間神通而感到震驚。藏海境修士並沒有空間神通，可是他們操控的這頭符獸卻擁有空間神通。擁有空間神通的符獸對於闖入其中的敵人擁有一擊必殺的能力，甚至如果化龍境修士闖入其中都會受到重創。

「有點意思啊，這應該就是具有符合性質的大符啊。」

「這東西不是早就只剩下傳說了么？」

「是星火符，具有符合性質的大符之中最為低階的存在。逆修正是憑藉千幻策、符隊才能佔據三城。」

一位劍眉星目的年輕人道：「符獸再厲害也需要人來操控，我看我們先滅符隊隊員才能破敵。」

「正是！」

這位年輕的化龍境修士慧眼識源，一下就抓住了符隊的薄弱點。十三位化龍境強者觀察了一會，之後悄悄圍攏，他們已然知道符隊的成員有三十名。他們只需要每人鎖定一名，然後瞬殺之，符隊便不攻自破了。

這個符隊正是與超級覺醒者易遷對戰的那支，當初他們擬合出的符獸僅僅只有三丈高，而此時卻已經長到了五張高。在山丘之中光芒奪目，它威勢驚人，猶如一座正在焚燒著的小小山峰。動靜之際，草木全都化為灰燼。在這一小片戰場之中，它是無敵的存在。

凝元境修士一擊必殺，藏海境修士逃走也辦不到，訣別境修士則只要接觸到符獸勢必重傷。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數十人殞命在火獸之下。漸漸地，敵人意識到了符獸的厲害，到最後都不敢靠近了。符隊成員限於自身的修為，做不了大幅度的移動，而符獸也只能在符隊佔據的空間之中發揮威力，這是它攻伐端致命的弱點。也就是說只要敵人意識到了它的厲害，同境界的修士在攻擊範圍之外就開始逃跑了，那麼符隊擬合出的符獸就沒有發揮的空間了。

奇怪的一幕出現了，符獸如一滴油，修士們如水，油到則水自動為它讓出一條路。這樣以來，符隊的殺傷力就大大降低了。然而雖然如此，等敵人摸清了符隊的規律之後也死傷慘重了。

符隊擬合出的符獸、千幻策神術化成的各式生靈四處衝殺，勢不可擋。牛小強極其看中符隊的力量，他此時正坐在山頭觀看這一幕。

「符隊成員三十人，都是藏海境修士，就有如此威力。倘若士三百人，三千人呢？符獸的攻擊並不能脫離這些人自身的範圍，但是看得出來這不是他們的極限。星火符可以汲取星海之力，攻擊範圍不應該局限於修士的本身才對。」牛小強思考著，他覺得這些人對於星火符的理解還遠遠不夠。

「既然藏海境的符隊可以擬合出擁有空間神通的符獸，那麼符獸的攻擊範圍就遠遠不是這般只局限於隊員的藏身範圍那般簡單了。這其中必定還有沒有被發掘出的秘密，假以時日他們發掘出了這種力量，即便士藏海境修士也能以整體的力量縱橫仙道了。」

「未來可期啊！」

數萬修士廝殺在一起，雖然他們的境界普遍不高，卻也足以堪稱大戰了，牛小強看得酣暢淋漓。當然，是因為役修佔據上風他才覺得酣暢淋漓，倘若是下風就不會有這麼好的心情了。

超級覺醒者易遷，五年之中也終於晉陞到了藏海境，因而可以一擊殺掉那三大化龍境修士。藏海境修士一舉滅殺三大化龍境修士，這絕對稱得上是少有的壯舉了，不過這也符合他超級覺醒者的身份！

布冬為了對付易遷，可謂是做足了萬全準備。時過境遷，這麼短短的五年之中，敵人竟然一舉從凝元境晉陞到了藏海境，這是布冬沒有料到的。

「空谷幽蘭！」布冬綠色的神劍長一米五，寬0.3米，重達3000斤，是威力強大的宗級仙器。不知道為什麼，這把綠劍竟然被他修成了本源仙器，北州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悄無聲息死在這把綠劍之下。

一朵朵幽蘭綻放，大如磨盤，像是它劍下的亡魂化成！陰冷的氣息瀰漫。但是，卻沒有了多少氣勢，因為施展它的主人正在逃命。

「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覺醒了超級自我的修士怎麼可能修鍊的速度不快！」布冬後悔不已，只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布冬不間斷使用出空間神通才逃離易遷的攻殺範圍，易遷把他逐出了戰場后並沒有再追擊，而是迅速返回戰場。易遷的血脈之力強悍無匹，所過處的敵人紛紛墜入幻境之中。不待幻境發威，同道已經將這些人誅殺。他左衝右突，像是火苗烘烤棉紗一樣犀利。哪裡情況危急，他的身影就出現在哪裡。

君子如玉，他卻有著戰神般的力量，眾人熱血沸騰。

符隊立功心切，想要追逐敵人，但是十三名化龍境修士已經同時出手了。

「不妙！」

十三名化龍境修士各自鎖定了一人，他們同時出手。化龍境修士有意狙殺一名沒有任何防護的藏海境修士，恐怕天下再沒有藏海境修士可以抵擋了。對於藏海境修士來說，即便是普通的化龍境修士也太過可怕了。像是窗紙被針尖穿透，這被鎖定的十三名符隊成員頃刻間被打成了一灘肉泥，滾在草木山石之上。

一擊奏效，那十三名化龍境強者並沒有過多的愉悅。實則心中有愧，對手僅僅是藏海境罷了。牛小強臉色鐵青，右拳竟微微顫抖起來。激起的氣流混合著肅殺之氣向四周瀰漫，至半途他又輕輕把手掌覆在膝蓋之上，肅殺之氣頓時消散於無形。

符隊頃刻間死去幾乎一半的成員，那符獸也立即消散。

易遷畢竟不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戰場的範圍不算大也絕對不能算小。他瀰漫而出的神識遠不能覆蓋整個戰場，當然更加不能覺察戰場的每一處的動態。直到那碩大的符獸消失時，易遷才察覺到不妙。

雨神通和血脈之力交錯使用，當虛空之中的無涯台隱沒時，淅淅瀝瀝的小雨又在小範圍下起來。一經雨水灑落，修士們便如螞蟻在熱鍋上爬一樣，「啊，我被燒焦了。」修士們紛紛大喊。

這就士覺醒了超級自我者的威力，易遷以雨神通開路，等他趕到時符隊只剩下四人了。他眼睛通紅，雨神通如潮水退卻，而血氣卻像瀑布一樣橫跨山峰，頃刻間把五位化龍境強者捲入其中。

無涯台悄然出現，幻境加速流動，五大強者立刻化作白骨墜落虛空。

「啊……那是覺醒了超級自我的修士！」

「是易遷，速退！」

易遷並沒有追擊，他要保護這僅剩的四人。可這四名藏海境的符隊成員並沒有答應，他們慢慢走近，靠在一起，又齊聲道：「請易道友去盯住化龍境修士！」

「你們……」

「我們還有自保之力！」說罷，四人不哭不笑，同時祭出星火符。

星火符燃燒，外焰有所變化，它在汲取星海之力，頓時又一隻符獸生成了。赤紅色的符獸，僅僅只有一丈高，可是其中卻閃耀出銀色的光芒。像是有小星星藏身在符獸體內，這些銀色的光芒正是小星星發出來的。

四人抱成團，符獸正好覆蓋他們。

「妙啊！」牛小強眼睛一亮，欣喜道：「他們似乎領悟到了什麼！」

「你們保重！」易遷也激動起來，立即追殺化龍境修士而去。

布冬神識強大，易遷不再追擊時，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他修為高強人又狡猾，猛然返回戰場，空谷幽蘭劍法頓時成了惡鬼一樣，讓不少人人頭落地。但是，軍心散了就不好再組織起來了，布冬等人也沒有那個組織能力。這裡面許多修士都是布氏子弟，他們哪裡經歷過這樣的生死場面，大多數都是溫柔鄉，既然逃走了那麼就絕對不會再回來『送死』。

大戰慘烈，空中的血氣如晚霞一樣燦爛。敵人的大軍潰散，可是布冬和二十幾位化龍境修士並沒有退卻，他們只需要遠離覺醒了超級自我者便不會有性命之憂。他們一邊觀察著易遷的動向，一邊順手除掉周圍的逆修。

易遷動怒，卻也無可奈何，畢竟只是藏海境，想要近距離搏殺化龍境修士已經很難了。戰神範圍之內保護著眾人，但是有許多人卻在保護之外殞命。

浴血奮戰，殘酷之極。

心態上，役修們拚死而戰，在戰鬥中成長。布氏卻猶如穿著華美的服飾陷入泥淖之中，繼續廝殺或者現在退走都算是輸了。心中斟酌，覺得犯不著拚死。何況對手是覺醒了超級自我的怪胎，一個不小心就會有性命之憂。

布冬更是怕死，他發現超級自我者的神通打擊範圍越來越大了。布冬開始害怕了，他邊戰邊退。化龍境強者一看布冬這樣，更加沒有鬥志了，他們也有樣學樣邊戰邊退。

等到布冬、化龍境修士全部退走之後，吳三等人才趕到了古城。古城參與戰鬥的修士只剩下刑舞戚、易遷、四人符隊和三百名修士了，戰損達到十分之九。尤其讓吳三心痛的是，符隊幾乎全軍覆滅。然而以3000道友對戰敵人20000人，不僅殺散了敵人保護了古城，且殺死了對方14名化龍境修士，這不可謂不是重大的勝利。

吳三詳細詢問戰場的經過，最後道：「易遷道友滅殺對方如此多的化龍境修士，恐怖非常，當為首功。符隊驅散敵人自己也險些全軍覆滅，當為第二功……」

有人笑道：「論功行賞，你們發了！」

眾人大笑，他們還能笑得出來，這就是血染的風采了。

再次論功行賞，也總結著經驗。

符隊倖存的四人，體會到了符合中不一樣的力量，以他們為中心開始重建符隊。並在他們的指引下重新做了調整，人數定為三十六人，比之前30人多了六人，且彼此之間的距離重新做了調整。

符隊三十六人分成六個部分，每部還是以前的相隔百丈的距離。一部之內六人圍成一圈，彼此之間幾乎是手貼著手肩挨著肩——這是從死亡中學會的經驗，符隊的這一調整極其重要。

第一次大規模戰鬥的結果迅速傳遍三城，逆修們歡欣鼓舞。這樣的消息同時震驚著三城中的散修，對於三城的影響深遠。不久之後，第六處星火坊就吸納了足夠的符師，第七處星火坊也建設完畢。此外，第七支藏海境的符隊和第三支訣別境的符隊也成立了。

符隊的力量在仙道史中消失已久，其中的傳承早已失落，吳三急於弄明白倖存者用生命獲取到的關於符合的經驗，他和剩餘的符隊四人談了七天七夜。

問：「凝元境為什麼不能建立符隊？」

答：「不知。」

問：「藏海境符隊的成員數量最高為多少？」

答：「三十六。」

問：「為什麼？還能增加上限嗎？」

答：「不知道，不清楚。」

又答：「在其他符隊道友死亡時，我四人擬合出的符獸好像有莫名的力量充斥其中，想要細細感悟卻不可得。」

問：「是什麼樣的力量呢？」

答：「神識突然之間變得清晰起來，對於力量的把控更加敏銳迅捷。不可以尋常的感覺來描述，如果非要做個類比就好像是舊衣服突然變成了新衣服一樣。」

牛小強坐在一旁，心驚道：「神魂的力量？他們收穫可真不小！」

因此，符隊有兩個重大的研究任務。一是研究凝元境符隊的建立，一是搞清楚不同境界符隊成員人數的上限。為什麼凝元境的符隊不能進行符合？為什麼藏海境的符隊成員人數上限為最高三十六，而訣別境符隊卻只能有九人？

弄明白這兩點至關重要！

布冬鎩羽而歸，布夏大怒，譴布秋出。

一月後，古城再遭圍困。

但是，圍困古城只是布秋虛晃一槍，是他們放出的煙幕彈。原來他們已經得知了第一處星火坊的準確位置，發動突然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