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9 路徑25

布冬雖然不為布迎所喜，但是站在父親身邊畢竟心安無比。通天境強者一擊，方圓十里絕對不會有活著的生靈。而此時吳三領著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座山頭之上，方圓不會超過一里。他們並非不知道這樣會被一網打盡，但是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布迎詢問完畢，布冬發號施令道：「你們聽清楚了，我父親已經交代了，在你們擬合出符仙之前不會取你們狗命。機會只有這一次了，你們抓緊點時間吧！」

符仙已經抽幹了眾人所有的力量，桑久久早已取出珍貴的丹藥給眾人服下。即便如此，他們也不能完全恢復。

「好霸道！」眾人依舊感覺到自己有些『空蕩』。

吳三又吩咐眾人把所有的星火符都取出來，儘可能讓每一位道友都能有一張星火符。吳三自己身上並沒有任何一張星火符，他轉過頭來問離自己最近的姚惡壭，「請姚道友給我一張符！」

「好。」

吳三伸出手來，一邊頭轉過去巡視眾人，看星火符是否完全夠用。姚惡壭右手捏著一張符文遞給吳三，等到吳三快要接住時他五指一張。在星火符飄落的時候，他的右掌立即幻化成銀熊金掌。金掌銀熊是頗為古老的生靈，以姚惡壭的千幻策天資他只能化出金掌銀熊的一隻金掌握。這一掌非同一般，擁有金掌銀熊三分之一的威力。金光一閃，姚惡壭一掌拍打在吳三的腹部，那正是神識海的所在。

姚惡壭是訣別境修士，一身修為在眾修之中是頂尖的存在。加上他千幻策一向修鍊得極好，否則也化不出這一金掌。他這一掌又是拼盡了全力，而且離吳三距離又近。速度快力量足，這一掌完全擊中了吳三的神識海，所有的力量全部透體而入，沒有絲毫浪費。

吳三吭都沒有吭一聲，整個人像是被一股巨力拉扯一樣從腹部折斷重疊，然後面龐貼著雙腳飛落山崖。

眾人被變故驚呆了，桑久久首先反應過來，「姚道友，你……」

姚惡壭詭異一笑，接著整個人從虛空消失，出現在布冬身邊。

「好，你立了大功。」布冬身心愉悅，轉向布迎邀功，「父親，此人是我在逆修中安排下的一枚棋子，今天一擊殺死賊首。總算……是孩兒為紅府立下一樁不小的功勞……」

布迎不喜不怒，而是有些厭惡道：「我叫你出手了嗎？」

頓時，布冬如霜打了的茄子，囁嚅道：「賊首可惡至極，孩兒也是……」

布迎冷笑道：「哼，你最好自己去看一下他死了沒有！」

父親的神覺是不會有錯的，布冬惡狠狠盯住姚惡壭道：「你竟然沒有用盡全力！」

姚惡壭只覺被毒蛇鎖定，恐懼道：「我……並沒有半點保留……已經下了死手！」

「你是在質疑我父親？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留你何用！」布冬反手一劍把姚惡壭劈成兩片。鮮血飄灑，姚惡壭竟然還死在吳三之前。

這樣的時刻當然不宜殺死姚惡壭，布迎認為布冬沒有一點頭腦，此時更加厭惡不喜了。

「殺得好！這就是叛徒的下場。」

以往的不明終於牽連起來，眾人這才明白，叛徒就是姚惡壭。這也是為什麼敵人能精確搗毀星火坊的原因，因為所有的機密消息姚惡壭都是知道的，他畢竟是創建隊伍的核心人物。只是誰也想不到，這樣的核心人物竟是叛徒。

吳三墜落山崖，桑久久緊隨其後，也飛身撲下山崖。

布冬的寶劍不染鮮血，依舊凝綠如碧水。他還劍入鞘，催促起來，「你們快點！」

那樣的一擊，大家都以為吳三必死。符隊有所感，此時悠悠醒轉。他們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緩緩蠕動身軀，星火符早已捏在手中。

「燃！」三十五人同出一字。

「燃！」緊接著所有人又異口同聲，包括周寺、刑舞戚、向巴、烏一擺、崔憶……

夜幕之下，所有星火符都化成火焰。

布迎以及隱藏在虛空之中的白府府主和凝府府主都仔細觀察起來，牛小強也早已瀰漫出至強神識，想要探究這種力量到底是怎麼生髮的。

「果然起了很大的變化！」先前符隊沒有參與其中，竟然擬合出了符仙。

布迎也看出了端倪，輕聲道：「只有藏海境修士所持的符文在燃燒！」

火焰慢慢變弱，星光慢慢變強。

凝元境修士和訣別境修士愕然了，特別是凝元境修士。之前擬合出符仙的時候他們都能參與其中，達到心意相通的地步，此時不但沒有心意相通竟然連符文都燃燒不起來。

「燃！」他們不信，再次嘗試。

「燃！」周寺也不相信，他手裡握著的是唯一的一張大星火符。

可惜結果一樣，非但沒有點燃，他們手中的符文也即刻乾枯成灰。

「怎麼會這樣！」

三十五名符隊成員領著六十四名藏海境逆修，他們瞬間心意相通起來。

星光搖曳，符仙漸漸隱現。

布迎的心臟突然跳動了一下，睜大雙眼道：「果然是符仙！」

「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白府府主和凝府府主也從虛空走出。

此時，三尊通天境高手並肩而立，他們參詳著符仙。遠處，是布冬、布秋以及眾多的化龍境修士。符仙成型，他們不敢留在生死地。

牛小強並沒有太過在意符仙，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三十五名符隊成員身上。符仙的力量當然強大，這是仙道史中消失的力量之再現。但是強大背後的原因更值得關注，特別是他們產生的方式以及造成的後果。只有抓住了這些才能探究事物的本質，而不是被表象所迷惑。經歷過無數的生死之戰，牛小強早就養成了洞見事物本質的習慣。

「果然如此！」牛小強第一時間察覺了一位符隊成員的死去，「每次擬合出符獸或者符仙都會死去一名隊員！」

得到了絕對強大的力量，但是要以生命為代價。對於死去的個人來說很不公平，但是對於集體來說這又很公平，這意味著死亡絕對有了價值！不知誰會死去，完全隨機！失去與得到，是演化的諸多秘密之一。

牛小強見識過符隊的擬合，也見識過非符隊的擬合，那樣的一幕更讓自己心動。倘若人數再多一些呢？再多一些！再多一些……那麼符合的力量是否沒有極限，攻打化龍境、攻打通天境、攻打飛天境、甚至具有攻打掌天境的力量，甚至……甚至超越信仰之力？

難以想象，牛小強被衝擊。

「大符……符合……符獸、符仙……集合眾人之力越境攻伐……難道是為了保護弱者而生的？」牛小強繼續深入思考，他想得很深很遠，越是想得深遠也愈發驚嘆於此符的神奇與玄妙。

如果說真有人想借符合重生，那麼這樣的人是值得尊重的。牛小強希冀起來，希望有一天能見到這樣具有憐憫之心的開天闢地之人。

星光閃爍，符仙寧靜，它並沒有發動進攻。

顯然，三尊通天境修士就在它的禁錮和攻擊範圍之內。

但是，三人絲毫沒有察覺到禁錮之力。

凝元境修士、周寺等訣別境修士面面相覷，他們甚至覺得符仙有自己的意識，它也知道欺軟怕硬！先前禁錮化龍境修士時說殺就殺，現在面對通天境修士竟然連禁錮之力都不曾釋放。

眾人面如死灰，希望來了又走，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或許，子子孫孫被烙印捆住才是應有的宿命吧。

眾人已經對符仙不抱希望了，有人問道：「你們說，三仙母會派人來救我們嗎？」

一人頹唐道：「三仙母派人賜予了我們天霜衣，不會再派人過來了。」

「是呀！有了天霜衣我們也沒有經受住考驗！」

「還考驗什麼呢？三仙母是那樣的強大，直接派人來殺上龍脊就是了。」

的確，符仙沒有進攻的跡象，一點也沒有，像是漂浮在水面的死魚。三府府主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那麼，結束吧！」布迎開口。

布迎開口，遊走的各色神龍也猙獰起來，他們同時發出龍鳴。不要說布迎出手，即使是神龍進攻也沒有人能擋得住。

這一幕，讓人倍覺荒誕。

「嘿嘿，死在通天境強者手中也不枉此生！」

「哈哈，說得也是。」

什麼易遷、什麼吳三、什麼符隊、什麼三仙母、什麼仙道本來面目……此時竟全都變得遙遠起來。生命不存，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風起雲湧，像是有人倒拔山峰在虛空攪動一樣。通天境修士還只是在聚力階段就有如斯威力。若是攻擊真正發動，恐怕以此地為中心方圓百里的群山全都要崩塌……

強大無匹的一掌還沒有覆蓋下來，漂浮在虛空的易遷先有了動靜。只見天霜衣白光一閃消失不見，暮色之中一尊人像映射在虛空之中。

一尊女修，彷彿是早就沉眠在夜色之中。

此時被勾勒而出，極美極美。

女修和正常人的大小一樣，但是卻有著如同靈蟲一樣的秉性，無論從那個角度和距離來看，都是一樣的大小一樣的清晰。她無視距離與夜幕，這讓人動容！

「是三仙母！」眾人瘋狂起來。

「是三仙母，是三仙母，三仙母我是認得的。」

「三仙母誰不認得呢！」

眾人喜極而泣，一切再次變得清晰起來，一切都有了意義。

眾人熱淚涌動，就連牛小強也激動起來了。虛空之中映射出的人像不是洛琦又是誰呢？天下沒有比洛琦更美的女修了，她的美攝人心魄。

「咦，是聖像顯化，竟有成神的潛質，此界非凡啊！」虛空再次傳出異響，自發形成人聲。

布迎駭然，身為三仙母之一的洛琦他怎麼會不認識！不僅他認識，整個仙瞳大陸恐怕沒有修士不認識洛琦、凌青青和穆仙子，此三人就是三仙母。

可以做到聖像顯化，是三仙母最近才有的本事。之前三仙母還做不到，即便是現在顯化聖像的條件也苛刻至極。唯有天霜衣的主人在臨死時她們才會顯化，以殺強敵。

三仙母顯化，意味著易遷已經徹底死去了。

「又一位覺醒了超級自我的修士死去了！」牛小強哀嘆，易遷的生機已經不在了。一開始易遷並沒有徹底死去，後來卻不知為何突然生機斷絕。

洛琦右手執刀，一刀劃過蒼穹，彷彿把夜幕劃開，也劃開了三大通天境高手的雙海。

三府府主，隕。

三大通天境高手瞬死，隱藏在虛空之中的龍脊高手布影也驚慌逃遁。實際上，洛琦也殺不了他，畢竟這裡不是夜啼大陸，三仙母的聖像顯化威力有限。通天境非同凡響，不是說殺就能殺的。之所以聖像顯化可以同時殺掉布迎等三尊通天境修士，一則三人的實力幾乎是通天境序列中墊底的存在，二則這裡是蠻荒邊境離夜啼大陸最近，因此聖像顯化的威力也最大。集此兩點殺了三尊通天境，這已經是極限了。

聖像消失，眾人匍匐在地。

洛琦消失的同時，夜幕中出現了一座無涯台，易遷似乎活了過來。他端坐其上，看也不看一眼眾人就和無涯台一起隱沒了。

三大通天境強者身死，滅頂之局輕易被破。

牛小強欣喜的同時也震驚不已，「百年未見，此三人又強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牛小強又想道：「易遷和無涯台又是怎麼回事？易遷明明死去了，卻又突然復活，這是為什麼！難道之前的感覺錯了？不會，我的感覺一定不會有錯，之前易遷的生機斷絕是絕對真實的……」

黑夜之中，遠處傳來了布秋和布冬的哭聲。

隨之，龍陣消失。

三城之困驟然解除，以三仙母聖像顯化的方式。

沒有人能預料得到，更加沒人能預料到的是吳三並沒有死去。他被姚惡壭偷襲，直接被從訣別境打成了藏海境，跌落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桑久久攙扶著吳三走上山頂，吳三向聖像消失的地方深鞠一躬。

戰鬥已經結束了，但是符仙並未消失。忽然間，它身上射出星芒，星芒如水覆蓋住每一名藏海境修士。瞬間，包括吳三在內的九十九名藏海境修士發生了奇怪的變化，他們的頭髮全都變作銀色。

「這……」牛小強驚得呆了，他不能理解，也無法勾連各相，只是隱隱意識到星光種下了極深的因果！

星光不在，符仙終於消失了。

吳三收攏殘兵，他並沒有勝利的喜悅，因為這次的勝利毫無緣由，無異於作弊。他神念如電轉，立即傳令：「聯繫三城所有的逆修，我們重整旗鼓！」

「是！」眾人歡呼，「我們還在，我們不曾失敗！」

「北州，你是屬於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