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凝元

小強也不禁為軒軒感到高興，一方面她長期以來的病痛開始好轉，第二方面軒軒有了謝家大爺的神通相助，也能隱瞞四色水靈芝的事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雖然說謝家幾位爺爺都是好人，但是練武之人見到天地靈物也難免會心生歹意。心中又想到，長留鎮白家的族長白風看起來不也是一派書生意氣，儀錶堂堂嗎？哪能想到，不僅不念自己的救母之德，反而派人四下追拿，以後行走江湖一定要謹言慎行。自小強經歷過長留鎮白家風波之後，突然變得會思考了，彷佛一夜之間就擁有了與之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了。心中也不禁有點小得意，暗自思量一定要變得更加強大。小小的、堅強的種子已經在小強的心裡生根發芽了，雖然還是懵懵懂懂，但是終有破土而出的那天。

如此幾日，謝家筵席擺了三天，熱鬧非凡。第一天是大勢力登門慶賀，第二天是中等勢力家族登門結盟以尋求庇護，第三天則是專門接待謝氏旁枝。謝伯安當眾把族長之位傳給了謝二爺謝仲全，自己剛登『引士』之位，還需要摸索探尋。此外則是需要行走於南洲五國，尋得天地契機穩固『引士』之境，畢竟引士境的壽元也不算多。平凡百姓歲百已是罕見，習武之人壽元也不過如此，身體強健活到百歲也差不多到頭了，而進入「引士」之境，壽元不過多得數十載而已。『引士』之位所需要的修鍊資源，已不是家族所能滿足的了，再則時間也不多，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大凡家族之中出了『引士』，就立刻四處雲遊，不知其所蹤，除非家族遭遇滅頂之災，否則可能終其一世都不會現身。謝家眾人恭送完謝伯安雲遊，又是恭迎謝二爺等位，舉行一番儀式。數日之後，培城謝家終於歸於平靜。

軒軒的病一日好似一日，大家都心生歡喜，不禁讚歎謝大爺的通天手段，都心嚮往之。其實，只有軒軒自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好起來，完全是四色水靈芝的功效。小強被安排進了謝家的武館，謝家的武館與別家的大勢力所辦的武館不同。其他的武館裡面的館長最多是族內二代，甚至是三代，而謝家的武功卻是謝四爺親自當館長，親自長期指導武館內眾弟子。因此這也是為什麼謝家的二代三代族人俱都優秀的原因之一。

春去秋來，一晃五年已過，小強此時已經十七歲了。長得高大魁梧，粗手粗腳，如同一座黝黑的鐵塔。一身的武藝也是非同凡響，謝家祖傳下來的《游龍棍法》，已被小強練的爐火純青，使一根鑌鐵齊眉棍，有萬夫不當之勇，加之小強為人隨和謙虛，深得謝家眾人的喜愛，都把小強當自家人看待。不僅如此，《丹術》凡品的造詣比起謝三爺也是不遑多讓，平時謝家用藥的煉製皆是小強施為。軒軒已是徹底康復，神完氣足，隨著年齡的增長，身段更是亭亭玉立，和小強也是一日好似一日，形影不離。謝三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想著再過一年就可以讓他們完婚。

這一晚，又是大雨滂沱之夜，小強心神不安，從來都沒有過的感受。小強自出生就與水結緣，遇水就舒服，從來不會這樣的遇見水而心神不寧。突然想到，自己在外已經六年了，不知父母是否安好，決定回家一趟。

次日把回家的事和謝家家主謝二爺說了一下，又辭別謝三爺。軒軒一直送小強到了邊境，依依不捨，囑咐小強把父母接過來，這才擁抱作別。小強背個包袱，背上插著一根齊眉鑌鐵棍一人上路，展開輕功，居然快如奔馬，數日之後就到了珩國境內。經過松延峰，趕往長留鎮，天色將晚。小強來到游龍湖邊，望著游龍湖的湖水，親切非常，又歸心似箭。他不予驚動白家，從背後的包袱內抽出油布，把包袱包裹起來，以絕湖水，然後用繩子把裹好的包袱拴在身上，再把鑌鐵棍插入後背，縱身一躍，跳入湖中，心裡喊道：「游龍湖，我終於回來了。」借著月色，小強破浪而前，如一條發亮的黑龍極速遊動，驚的水中的魚兒四散奔逃。游龍湖中的小強愜意無比。前方一脈山峰在游龍湖中真像一條欲破水而出的游龍，小強微微激動，心想此刻父母應該還在水中撒網吧？但是直到游到岸邊，小強也沒有發現父母的蹤影。要知道他目力極佳，湖水的一條魚，在晚上都逃不過他的雙眼，心想難道是父母生病了？又有點擔心。上岸之後展開輕功，疾奔家而去，來到家門口，不禁呆住了，房屋破敗，蒿草連天，哪裡還有人住的影子。此刻牛家村的村民還未入睡，小強趕往隔壁的大牛家。大牛的父母見是小強回來了，都高興的不得了。邊上的街坊鄰居也都聽到了小強回來的消息，都趕過來探尋。大夥問小強有沒有吃過晚飯，噓寒問暖好不親切。看到小強生的人高馬大，威風凜凜，不覺感到欣慰。

小強感謝道：「已經吃過了，不知我父母為何不在家？」

鄰居說道，當時小強被長留鎮白家請去之後，第二天，白家又派人來把小強的父母接走了。至今未歸，當時牛家村還派人去長留鎮打聽了，但是沒有一點小強父母的消息，大家都知道小強逃走了，卻不知小強的父母在何處。

小強聞言，眼內冒火，七竅生煙：「可惡的白家，恩將仇報的畜生！」當下小強辭別眾鄰居，就要去長留鎮。村民都勸小強。

「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不遲。」小強哪裡等得，只恨不得身上長上翅膀，一下就能飛到。街坊鄰居拗不過小強，只得隨他。勸他小心點，白家現在勢力更大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若不行，回來村子再商量。

此刻天已漆黑如墨，天上不見半點繁星，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小強在水中急不可耐的往長留鎮游去。不知是擔心父母的安危還是什麼原因，游著游著，只覺得腦中昏昏欲睡，就一直往下沉，想睜開眼睛都不能。但也不願掙扎，彷佛下面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自己，就任由自己的身體一直往下沉，直到腦中最後一絲清明也消失不見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在一座洞府之中，洞府不大約莫60個平方，牆上掛著彤弓箭矢，長刀，長劍，巨斧等物，旁邊還有一個葯爐子，裡面一陣陣的香味飄出來，直欲讓人立地成仙。牆壁上有多顆巨大的夜明珠，習習生輝。最奇怪的是，地上居然還有一塊葯園子，園子裡面有烏龜，小兔，小貓，小蛇等小動物，但是明顯比正常的小動物要小的多了，有些和拳頭大小相似，有些和雞蛋大小一樣。但是這些小動物可是活物，在葯園子裡面跑來跑去。小強定睛一看葯園中的藥草，頭腦又是一陣暈眩，居然和謝三爺給他的《丹術》中記載的天地靈草秒木一模一樣。正欲仔細辨認，一道聲音傳入耳朵：「看夠了沒有。」小強嚇一跳，眼光朝著四周牆壁轉了轉，並未看見有人啊。正在奇怪，聲音繼續飄出來：「起來，朝前走7步，右轉直走。」小強依言而行，走到牆壁前就不動了。「繼續走。」小強說道：「不能再走了，再走就要碰壁撞頭了。」嘴上如此說著，同時伸出一隻手臂，手臂居然能透壁而入。於是接著邁步前進，結果整個人破壁而入。進入一間小房間，抬頭一看，對面床上坐著一個人，盤膝而坐，形容枯槁，雙目微閉。

小強做了個揖：「想必是老先生召喚我到這裡來的吧，不知老先生有何吩咐，我還有要緊的事要辦呢。」

老者蒼老的聲音慢悠悠的飄出來：「吾名帝初，受暗算，苟延殘喘至今，最後的這一縷神識不久也將消失於天地間。」

小強心生憐憫問道：「不知老先生何方人士，等到百年之後我可以送老先生回家。」

帝初睜開雙眼，奇怪的等著小強，彷佛在看一個傻子，小強也被看的不好意思。

「你要送我回家？只怕你還難以辦得到。」

小強立馬到：「我會努力去辦到的。」

帝初擺了擺手：「天地即是吾墳墓，更何況吾真身早已消散。」小強聽的雲里霧裡，不知所云，只是看他一身久遠蒼涼的氣息，隱隱覺得這個老先生怕是比謝大爺還要厲害。知道帝初還有話要說，因此垂手而立，不發一語。

帝初看小強如此模樣，眼光在他身上轉了轉，繼續道：「你只需記住我的名號，若你機緣足夠大，必會知我是誰。你是我選定的弟子，因此在我臨走之前，有話跟你交代。」小強暈暈乎乎的，首次相見，突然之間怎麼就成你弟子了呢，但並沒有打斷，仔細認真的聆聽著。

「我在珩國也不知道多久了，可能比這個珩國還要早。你們牛家村才在這裡生活了多久，知道為什麼你天生與水親近，更是與游龍湖結緣嗎？你可知著游龍湖有什麼來歷嗎？」

自己的水性是天生的，哪裡還有什麼為什麼，這老人老糊塗了吧。因此小強不去回答第一個問題，而是回答第二個問題道：「老先生，游龍湖的存在已經是非常久遠的事了，至於老先生說的它有什麼來歷，我看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造化吧。」

帝初此時已經站立了起來，聽了小強的話，風輕雲淡的說道：「它是我化出來的。」小強臉色古怪的看著帝初，差點忍不住要嘲笑一番，這個老先生胡言亂語，不是瘋了吧。但他為人樸實，傷害人的話總是不好說出口。

帝初看著小強的表情眼神古怪，搖了搖頭，知道他不相信，目前他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不過也沒關係，以後肯定會知道的。

當下緩緩的繼續道：「當初我為人所算，逃在此偏僻之地，已是重傷垂死之身。好在吾為丹師，續命的手段，老夫自認第二，怕是沒人敢稱第一吧。」說完這句，他也難掩得意之色。「他們哪裡想的到，老夫在那樣的圍攻之下還能逃脫。雖然說他們肯定不會相信老夫還活著，但是畢竟我要防著他們。所以我才把我的煉丹之器『游龍鼎』化作游龍湖。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則是我的儲物戒指『乾坤戒』內部。我把煉製的丹藥投入游龍湖，以此來隔絕我的氣息。即使有人探查到這裡，也不會發現任何異常，因為此游龍湖的確與一般的湖水無已異。至於你們牛家村生活的這座山，則是老夫的丹藥所化，在這『游龍鼎』所化的游龍湖中蘊養以便能真正的完美無瑕。當時本想著，等此丹蘊養完成之後，能延續一些老夫的壽元，不過現在看來怕是等不到了，我的傷勢太嚴重，已經不能等到此丹完美無瑕了。不過想來我之傷，已及本源，更何況合他們幾人的手段，已不是外力所能化解的了。」

說完，帝初已露出落寞蕭索的神情。慢慢的踱步出房，來到葯圃邊上，小強不敢怠慢，緊隨其後。接著對小強說道：「你既能在龍游湖中來去自如，算是與我有緣，更何況在你出生的時候，狂風暴雨的景象皆是我所為，我溝通天地，人為降下異象，為的就是你能更與天地親近。但是日後你也必然會遭受天地的反噬，這節你務必要牢記於心。吾之傳盡皆在此乾坤戒的須彌空間，日後可供你參考，最重要的是，以後你必須踏出自己的道路才能不成為他人的棋子。哼，都說天地無情，可天地又算的了什麼。天地也不過是人為的牢籠。」

小強聽完說道：「謝謝老先生的教誨，不知老先生跟我說這些，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帝初說道：「你與我有緣，可以算是我的弟子了。吾帝姓一脈不知是否還有後代存於世間，此乾坤戒中還有封印的空間，等你以後就能開啟。其中有一處空間，需要帝姓血脈者才能開啟，若有緣份，到時你讓其把裡面的東西取走，算是我給帝姓後代留下的一些機緣吧。除此之外的東西都贈送於你，希望在仙道途中能助你一臂之力。」

小強聽罷尋思到，老先生對我如此客氣，臨終託付於我，就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說到：「弟子謹記師傅的教誨。」自己覺得這個師傅也叫的莫名其妙，不過看在老人家將死的份上也無不可。

帝初滿意的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接著手一揮藥鋪中的一隻小蟾蜍便躍上手心，剛才還是一個慢悠悠爬動的活物，此刻便一動不動。緊接著從其頭部生出兩根遊絲，射向空中，然後首尾鏈接在一起，成了一個蟾蜍掛件。帝初托在手中遞給小強：「此物是師傅送給你的見面禮，自有妙用，你且收好。」小強恭恭敬敬的把小蟾蜍佩戴在胸前，貼身藏好。

帝初看著小強身後背的鑌鐵棍問道：「你用棍？」

小強道：「是的，弟子學的是琰國謝家的《游龍棍法》」。帝初微微沉吟，空氣中光華流轉，出現無數的金光閃閃的古字，如蚊蟲一般，逐漸凝聚成一本書，書的五三個大字古意盎然——《滄海鯤鵬引》。小強看著空中，這種空中凝物的神通和謝伯安一模一樣，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其實他哪裡知道，謝伯安若和眼前此人相比，那真是雲泥之別。但在小強心目中，自然是以為這世間，謝伯安已武道絕頂高人了，那就是和神仙一樣的呀。

帝初說道：「此功法贈送於你。」

小強小心翼翼的把空中的這本《滄海鯤鵬引》取下，放進包內藏好。

帝初繼續道：「眼下你和螻蟻沒有任何區別，『游龍鼎』和'游龍鼎'內的丹藥，現在不是你能動的，今後若你僥倖能有大造化時再來取。蘊養於湖中的丹藥名叫「月夜水搖光」，是我採取了九種天地至寶曆經三年零八個月方始練成一顆。獸類聞此丹藥之香即可化作人形，重傷之人服之，即使是形神俱滅，此丹也能於天地間捕捉消亡后的最後一縷神識，令其起死回生，完好如初。你現在取出一滴精血給我，待我把其融入『月夜水搖光』中，日後或許能救你一命。」

小強聽完，大為感動，若說一開始叫師傅不是那麼的嚴肅，此刻已經是動了真感情了，叫到：「師傅，萬萬不可，此丹既有如此功效，還請師傅服用吧。」

帝初搖了搖頭道：「丹雖好，也難救為師之命，何況現在還不是完美無瑕，即使完美無瑕也不過是延長為師些許壽元。嘿嘿，任他手段通天，自以為可以改變天地意志，奴役別人，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為師歸於天地之間，乃是最好的宿命。」

小強不敢強求，只得靜立不語。

帝初最後道：「為師最後再送你一場造化，讓你破開凡人之界，踏進仙途。」

小強急道：「師傅，不可……」說完這句話既不能動。眼睜睜的看著帝初取出一枚光華流轉的丹藥，丹上金霧環繞，裡面射出七光芒，居然如閃電一般在金色的雲霧裡面閃動。端的是神聖非凡，玄妙無比。

「路途艱險，一切小心。「

飄飄渺渺，隱隱約約的話語，從遙遠的深處斷斷續續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