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男三號日常

「卡！」

導演靳德茂喊了停，指著地上的一台攝影機，對林曉光道：「看到地上的鏡頭沒有？你摔下來的時候，臉記得朝向鏡頭。」

「明白了，導演。」林曉光點頭道。

這場打鬥戲，一共有兩台攝影機同時進行拍攝，一個由攝影師扛著攝影機拍近景，另一個則是擺在地上拍臉部特寫，靳德茂不太滿意林曉光的表現，他認為，林曉光被陳瑩摔下來，應該讓地上的攝影機捕捉到臉部特寫。

「落地這個鏡頭再拍一遍。」

「action！」

……

「卡！」

林曉光和陳瑩表演完，靳德茂又沖林曉光喊:「怎麼回事？都跟你說了鏡頭在這邊，你慢動作假摔的時候，記得一定要讓地上的鏡頭捕捉到你的臉部特寫，聽清楚沒有，別又找不著方向！」

「聽清楚了，導演。」林曉光低下頭，暗暗嘆了口氣。

「再來一次，action！」

……

「卡！」

「搞什麼？你懂不懂什麼叫演戲？演戲不是光靠臉就行的，也要用多動動腦子，誰被人狠狠摔在地上，臉上還一點表情沒有的？」

「導演，我的錯，再給我一次機會……」意識到自己又出差錯，林曉光趕忙承認錯誤。

看著林曉光一臉緊張，正站在林曉光身後的陳瑩道：「導演，要不咱休息一會吧，讓他找找感覺。」

「那好，休息十分鐘。」導演還是很給這個三線女明星面子的。

連續三番兩次出錯，勇於承認錯誤並沒有用，導演靳德茂德要的是一個滿意的結果，作為一個菜鳥演員，林曉光還是有點緊張，也表現得過於僵硬，完全沒有把自己的情緒融入到戲中。

林曉光發揮不好，其實有兩個主要原因，一個是他以前沒有拍過動作戲，拍文戲還好，至少不會忘詞，可一拍武戲，他就有點失去分寸，有種找不到鏡頭的感覺，另一個原因就是，林曉光和陳瑩近身搏鬥，總是會無意中碰到陳瑩胸部。

這真不能怪林曉光，因為這場近身肉.搏的打戲，是導演的要求，包括動作的設計，怎麼出手，怎麼防禦，怎麼閃躲，怎麼用力，怎麼摔，怎麼倒，都是拍之前就已經套路好的了。

兩個人在鏡頭外面對戲的時候，也沒什麼感覺，可正式開拍，林曉光卻又逐漸變得心不在焉。

要知道，林曉光以前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現在身邊突然有個女的，老是不小心讓自己蹭到她的胸部，反反覆復幾次之後，林曉光是個正常男人，不是坐懷不亂柳下惠，說沒一點感覺肯定是假的。

其實，不止林曉光本人意識到了這一點，陳瑩身為當事人，自然也很清楚演員之間，通常會有這種敏感的身體接觸，這是無可避免的現象，只不過，她比林曉光專業，也經歷得較多，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盡量不影響拍攝。

「小弟，坐會吧。」

見林曉光一言不發的站著發獃，陳瑩招呼他，坐在棚里的椅子上。

林曉光沉默是因為在琢磨戲，剛才在片場心情太不穩當，腦袋亂糟糟的，這會想靜下心，隱隱約約捋出點頭緒，又不太明朗，就像隔著層窗戶紙，卻找不到捅破的著力點。

「對不起，我又搞砸了。」林曉光輕輕道。

天氣有點冷，不拍戲的時候，陳瑩身上會罩著件乳白色的大衣，穿著有些大，顯得整個人更加嬌小玲瓏。

不穿劇組戲服的陳瑩，看起來還是挺正常的，雖然她長得不是非常漂亮，但給人的感覺卻很舒服溫婉，無論是長相還是談吐，都像是冬日裡吹來的一陣暖風。

早上剛碰面那會兒，林曉光怕把人家給叫老了，還旁敲側擊問了她的年齡，聽說也才二十三歲。

叫她「瑩姐」好像有點污，他倆的關係又還沒那麼熟，為了表示尊敬，林曉光很禮貌地叫她陳瑩姐，陳瑩對他也很和氣，說話都是低聲細語，沒有因為自己是拍過《還珠格格》的女演員，就自以為是看不起林曉光這樣的新演員。

見林曉光一臉愧疚，陳瑩笑道：「沒事，別緊張，你還是個新人，會犯錯很正常，只要記得吸取教訓，下不為例就是了。」

林陽點點頭，問她:「陳瑩姐，你以前拍戲的時候，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緩解緊張？」

陳瑩雙手托腮，想了想，說:「小弟，我覺得你問的，是個專業理論問題，演員在鏡頭前的表演狀態，身心應該是鬆弛的。因為鬆弛可以使演員表演自如，思維敏捷，聲音動聽，台詞流暢，可以完全沉浸在角色的情感之中，表演就會很生動，我覺得你開拍前狀態挺鬆弛的呀，怎麼後來開始緊張起來了？你一緊張就會四肢僵硬，目光獃滯，反應遲鈍，聲音嘶啞，台詞磕碰，甚至還會腦子出現一片空白，也就根本談不上進入角色了。想要排除拍戲時的緊張感，我覺得，你首先要弄清「緊張感」的根源。」

「緊張感的根源……」林曉光心想，你就是我緊張的根源啊……

「對呀，你首先要想清楚，你為什麼緊張，才能對症下藥。」

聽到陳瑩這麼說，林曉光決心沉住氣，摒棄心裡的雜念。

「陳瑩姐，你陪我把這個動作，再排練兩次吧，我可能是準備得不夠充分。」

陳瑩點點頭，微笑著說:「行，那咱們開始吧。」

「麻煩了。」

「沒事。」

很快，兩個人又私下對了兩場戲，林曉光表現得很投入很忘我，這兩次對戲的發揮，遠遠超過了拍攝的時的表現，不能說完美吧，但至少也配合得正確、到位。

「action！」

只見，林曉光面帶怒色，舉起鋒利的匕首，就往陳瑩胸口捅去，陳瑩一個側身，伸手掐住林曉光的手腕，一瞬間，林曉光便使不出力氣，扭曲著身體痛叫，陳瑩再轉身，用腋下夾住林曉光胳膊，匕首應聲落地，林曉光也跟著翻身摔碎了一張椅子，倒地的瞬間，臉部正對著地上的攝影機，表情很是痛苦猙獰……

靳德貿在監視器後面看到這副情景，摸了摸下巴，皺眉想了一會，又扯出抹笑意，「過。」

得到導演的肯定，不總再次ng，林曉光的感覺很奇妙，有感慨更有感激，懸在他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總算是落下來了。

在片場，隨隨便便拍幾場戲，幾個小時就過去了，有些場面大的鏡頭，方方面面需要處理的事情都很多，有的時候，劇組到場一兩個鐘頭還沒開始拍攝是家常便飯，對於任何劇組而言，時間都是最寶貴的，卻往往又是最耗費的。

轉眼到中午，大傢伙都餓了，於是導演靳德貿下令拍攝暫停。

劇組開飯，林曉光的第一個念頭，是和以前一樣，趕緊跑去和一幫群演們搶大鍋飯吃，劇組的群眾演員很多，個個吃飯都是狼咽虎吞，林曉光要是晚去一步，可能就只有殘羹剩飯等著他了。

就在林曉光猶豫不決，琢磨著自己堂堂一個男三號，到底要不要拉下面子，去和群眾演員搶盒飯的時候。

陳瑩走到他跟前，遞給他一個盒飯，說:「看你在發獃，我幫你把飯拿過來了。」

林曉光楞了一秒，伸手接過盒飯和筷子，感激道:「謝謝。」

「謝什麼，舉手之勞，你還在想上午拍戲的事情呀？」

「沒有沒有，我就是感覺不太餓。」

「別想太多，吃不飽的話，那邊還有飯菜。」

林曉光忙說:「不會，我一份就夠吃了。」

說著，林曉光打開了飯盒，裡面盛著的飯菜，頓時讓他食慾大開。

原來，在劇組，群眾演員和角色演員吃的飯盒是不一樣的，導演、主角、配角這些人的菜色，要比群演好上許多。

群眾演員吃的是大鍋飯，一鍋熟的那種，沒有任何香味可言，有些比較摳門的劇組，甚至吝嗇到不對群眾演員提供飯菜，而特約以上的演員，劇組則會另外提供飯菜，菜香，下飯，管飽。

像林曉光和陳瑩這種級別的演員，雖然稱不上是明星大腕，但不管劇組在哪個犄角旮旯和奇怪的地方拍戲，負責伙食的同事總能找到一塊地方，讓他們坐著，而且盡量坐在有棚的地方吃飯，不會像群演那樣風餐露宿。

自己吃的比普通群演好，林曉光心裡也沒覺得有什麼優越感，反正現實也就如此，所處的位置不同，待遇相應也會不同。

橫城這個小鎮，因為影視城的崛起，魚龍混雜，等級森嚴。

在這裡，有樂觀的一面，也有墜落的一面，有光鮮的一面，也有辛勞的一面。

林曉光就在這裡開始了他的「男三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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