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洛克菲特的調查(三)

第六十章 洛克菲特的調查(三)

「很感謝您提供的情報,梅爾斯先生。」洛克菲特站起來,安撫著情緒有些波動的梅爾斯先生,同時示意警員去把下一個人叫過來,「您現在可以去休息一下,放心,我保證肖恩的事情不會對你們夫婦的生意造成任何影響。」

或許是最後一句保證讓梅爾斯先生安下心來,他微微吐了口氣,臉色恢復了些,在洛克菲特客氣的攙扶下慢慢走出了房間。

警員馬上回來,但卻沒有帶來下一個證人,相反,他帶進來一名著甲的騎士。

儘管洛克菲特作為治安官,看起來似乎有著不錯的社會地位,但那只是對平民而言,沒有貴族身份的他,哪怕只是面對一名低級騎士,也得客客氣氣的,必要時還不得不拱手讓出自己的權力。

「請問您是……」

洛克菲特只瞄了一眼對方盔甲上的紋章就知道了這名騎士的身份,不過他仍然選擇了這樣發問。

「我是冷山公爵阿諾德·斯凡·費格拉夫大人的部下,奉公爵大人的命令,在克朗區執行奧爾科特殿下頒布的宵禁令。」

洛克菲特愣了愣,隨即意識到現在太陽已經落山了。

「我是大教堂區的治安官洛克菲特·納爾森,我……」

「我知道閣下的身份。」騎士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洛克菲特的解釋,「同樣,我也知道閣下為什麼來到這裡。但不論如何,現在宵禁已經開始,哪怕您是治安官,也不能免於法令的約束。」

洛克菲特沉默了片刻,從對方的語氣中,他充分了解到今天自己是不可能繼續調查下去這一事實,因而他也沒有拖泥帶水,很乾脆的向對方提出告辭。

「如果您今後還要來這裡調查案件的話。」在洛克菲特走之前,騎士繼續以公事公辦的口吻提醒道,「請您務必早一些到這裡,今天是特例,下一次我就不能容許了。」

洛克菲特連忙應是,然後匆匆離開了這棟公寓,騎著馬回警備署。

一路上,他都沒有在街上看到除了巡邏隊以外的人,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治安官制服,洛克菲特甚至可能沒有膽量在這些虎視眈眈的冷山領漢子間行走。

直到親身體會,他才理解到冷山領人身上如冷冬般的肅殺之氣是有多麼叫人害怕。

不過,剛才那個騎士出現的時機似乎也太巧了一些……

在到警備署之前,洛克菲特的腦海里還在回憶著剛才的事情。

正常來說,他們不應該知道我來這裡查案的事情,除非我在宵禁期間出現在街道上,巡邏隊的人才有管轄許可權來盤問我,可那個騎士卻直接到梅爾斯夫婦的公寓來找我,明顯是刻意針對我來的。他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然後還用宵禁令要求我儘快離開,他的目的似乎更側重於讓我離開,而不是執行宵禁令。

這個猜想從洛克菲特的腦海里出現后,就無可抑制的擴散開來。

難道說,他是在阻止我調查下去?雖然這個可能性還不能確定,但如果真要是這樣,那豈不是說冷山公爵和刺殺事件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這個可怕的想法讓洛克菲特忍不住身體發抖,其中暗藏的陰謀簡直比冬天的寒風還要冰冷刺骨。

那天也是,刺殺事件剛發生,泰姆士卡家的馬車就出現了,那位蜜雪莉雅小姐分明就是冷山公爵的耳目,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冷山公爵一開始就在注意著這件事。

洛克菲特豎起大衣的立領,同時小心翼翼的瞄著街上不時走過的巡邏隊,謹慎的觀察著他們有沒有在注意自己。

這個案件裡面的水太深了,該死,這可不能繼續查下去了。

洛克菲特剛想放棄,心裡又犯了難。

可是……如果這案子查不出來個結果,首席樞機那邊又沒法交代,可真是兩面為難啊。我怎麼這麼倒霉,會碰上這種事情!

在唉聲嘆氣中,洛克菲特抵達了自己的警備分署。

因為是夜晚,現在又執行著宵禁令,警備署里的人寥寥無幾,除了幾個值夜班、七歪八扭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警衛外,整間警署幾乎一片沉寂,安靜得叫人不安。

洛克菲特沒有驚動任何人,徑自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自己就對一切風吹草動都十分的敏感和慌張,對於自己所身處的陰謀漩渦,洛克菲特只想早一點逃離,沒有任何深究下去的慾望。

站在窗前,望著死寂的街道,每一次巡邏隊從這街道上走過時洛克菲特都不禁的要屏住自己的呼吸,好像他們隨時可能會衝進這本該是安全壁壘的警署,把自己這個治安官給繩之以法。

「你在擔心自己的安危,卻完全忘了身上那套制服所代表的意義。」

房間里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洛克菲特一大跳,他哆嗦著轉身,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你幾乎觸及了真相,卻不僅連把真相說出來的勇氣沒有,甚至都不願意將自己的手指向前挪一寸,去真正觸及它。」

在苦苦尋覓都無果后,洛克菲特終於意識到,這個聲音並非來自於這房間的某個角落,而是直接在自己的腦海里響起。

「你是誰?」洛克菲特儘可能讓自己迅速的冷靜下來,「如果你想和我說什麼,那為什麼不到我的面前來說?如果你只是想嚇唬我,那麼這樣無聊的惡作劇也該停止了。」

那個聲音沉默了一會兒,洛克菲特猜對方也在考慮,考慮是否要現出自己的真面目。這倒讓洛克菲特多少安心了些,至少一個對自己的話會有所反應的對象還有著溝通的可能。

「你應該能夠猜到我是誰。」

就在洛克菲特的視線中,桌上的鵝毛筆兀自動了起來,就在他的面前,鵝毛筆如同被人握著一般,在紙上畫下了一個圖案。

洛克菲特不是沒有見識過魔法的鄉巴佬,這一幕在他眼裡還算不上驚駭,但卻給了他提示。

「而你也應該清楚我會來找你的原因。」

含糊的聲音變得清晰了了一些,聽起來就像是個小孩子的聲音。

洛克菲特馬上就聯想到了梅爾斯先生對他說過的,那個出現在肖恩房間里的「惡魔」。

鵝毛筆在紙上快速的劃過,雖然不太準確,但洛克菲特依舊看出這畫的是冷山公爵費格拉夫家的紋章——炙火騎士。

「把你的職責完成。」

「為什麼?」冷靜下來的洛克菲特漸漸驅逐了恐懼,儘管對對方的真實身份還不是百分百的確定,但洛克菲特已經不再畏懼對方,「我想不通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趨利避害,這是人的本能,我實在想不出我有什麼不遵循這一本能的理由。」

「那麼我就如你所願,給你這個理由。」

下巴的肌膚感觸到涼意的那一霎那,洛克菲特全身的汗毛的立了起來,他可以很確定,只要自己拒絕,那麼脖子上就會出現一道很華麗的割痕。

「雖然這算得上是一個理由,」洛克菲特抬起雙手,示意自己不會反抗的同時,繼續為自己辯解著,「但相對於我不這麼做的理由而言,說服力還不夠。如果我選擇找你要求的做,那麼我的結局不會比被你殺死好到哪裡去,更何況,那樣我的家人也會面臨危險。」

對方沒有回應,只是抵著洛克菲特喉嚨的利刃壓得更緊了一些。

「而且,如果你不給我一點幫助,就憑我一個小小的治安官,可沒有能力對付得了這樣的大人物啊!」感受到對方的殺意,洛克菲特連忙說道。

「你要怎麼樣的幫助。」

見對方至少考慮了自己的話,洛克菲特心裡鬆了一口氣。

「首先,我至少得弄明白,你究竟想要我幹什麼。肖恩和你是什麼關係?他的死又和冷山公爵有什麼關係?你是希望我幫你報仇,還是讓真相大白?」

洛克菲特問出前一個問題的時候,他的脖子上兀的被劃出一道血痕,獻血順著衣領淌下來。但接下來的問題,卻讓對方收住了手。

「你的好奇心,不應該用在那些你的足履踏不到的地方,治安官。相比之下,哪怕冷山公爵看起來高高在上,看起來不是你可以對付的了的大人物,但至少現在他還和你同處於一個世界。」

脖子上的利刃鬆開,洛克菲特終於可以大口喘氣了。

「你想讓我打倒他嗎?正義想要打倒邪惡總是得付出很大的代價,這一點我相當了解,如果正義的力量有限,或者邪惡的力量太過龐大,那麼還是不要那麼輕易的說出『正義必勝』這句話為好。」

「事物的表面總是掩蓋了過多的真相,所以你們這些凡人總是看不清這個世界。不要妄自將好壞善惡那麼輕易的加於他人身上,因為你們尚且不理解什麼是善惡,什麼是好壞。當那行於秩序之上的準則肆意妄為時,你們的眼睛反而會在蒙蔽下什麼都看不見,而當那些披著夜色艱難前行的善舉被阻止后,你們也是同樣的渾然不覺。」

洛克菲特撇了撇嘴,作為治安官,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用對方來教訓他,更何況還是一個孩子來教訓他。

「那麼,你又是什麼呢?你是隱藏真面目的無名俠客,要勸我執行義舉,還是那忘卻了忌憚的惡棍,要讓我陷入萬劫不復?」

一股很大的力道作用在洛克菲特的身上,把他直接推搡到窗邊,緊緊的壓制著他。

「治安官,活在秩序中的你根本不明白,你那些自以為是的正義和邪惡又是多麼的愚蠢。我的目的不是行善,也不是為惡,我僅僅想要我可憐的肖恩報仇,而這樣一件事又稱得上什麼善惡呢?這世界上哪裡有什麼善惡,對一個人而言是善、是正義的事,對另一個人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邪惡。說到底,善惡只是你們這些做慣了奴隸的人習以為常的視聽罷了。

我不是正義,也不是邪惡,我居處於無形無跡的混沌之中。我讓人憎惡,也叫人痴狂,但那於我都沒有關聯。只有你們才會被秩序的虛偽所矇騙,只有你們才會自以為是的去幻想邪惡的敵人,妄想著打倒他來證明自己的正義。邪惡,那不過是秩序授予你們的玩具,你們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卻早已忽視了,你們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畫著炙火騎士圖案的紙被對方拿起來,在洛克菲特眼前晃了晃。

「我無所謂邪惡,也無所謂正義,我只是想為可憐的肖恩,報仇,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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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惡乃秩序所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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