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夜談
今日聚星樓散的比以往要早些,以往文人雅客都會一睹聚星樓花魁出的題目,然後嘗試回答一下,今日沒有亮題,那些好奇的人自然走了很多。
餘下的人,大多就是去聚星樓尋歡作樂去了。
宋子淵早已不見身影,而宋子甄與薛湘簡短告別後派遣了幾個精衛沿途保護,蕭岳已然備好馬車等待宋子甄,只是宋子甄彷彿還在等人。
片刻過後,聚星樓大門走出一個藍色身影,踏步生輝,專註而行。
「先生,又要委屈先生與我一同回府了。」宋子甄上前一隻手攔下太史辛河,臉上顯而易見浮現出一抹笑意,繁華街道旁的錦燈五光十色,將他的臉襯得格外溫柔。
他的聲音輕柔而醇厚,太史辛河在那一瞬間愣了愣神。
「我……多謝雲王抬愛,雲王不如先行回府,草民還想自己逛逛。」辛河禮貌道。
宋子甄揮揮手將蕭岳辭退,身體不自覺更近了辛河一分。
近到她彷彿能聞到他身上迷離攝人的體香。
辛河不知怎的感覺到了緊張,連忙先行一步離開,逃離了這種奇怪的近距離。
「雲王要和草民一起走路回去嗎?」辛河兩手瀟洒背於身後,走在他前面道。
「顯然,先生的這個問題很多餘。」
辛河:「……」
她又換了一個話題,道:「沒想到雲王對聚星樓的女子也感興趣。」
「因為本王發現,先生也來了。」
辛河突然停步,轉過頭看著宋子甄,只見他依舊是那副毫無改變的模樣,那雙眼睛里像包含了滿目傷情,為什麼辛河會覺得如此怪異?
辛河借著眨眼的一瞬間逃離了他的目光,看著不遠處的湖光粼粼,大概就是這水光的原因,讓他的眼睛看起來傷情了許多吧。
「雲王真是會說笑,草民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讓雲王因為草民的前往而前往呢。」
她保持著一直以來的恭謙,可是她的隨性洒脫讓她抱臂而行,步履生風,看起來本不該是表面如此乖巧守矩的人。
臨近湖邊,時有風起,在還未至初夏的時節,幾分涼意逐漸襲身。
太史辛河稍稍緊了緊袖口,沒表現出寒冷之色。
可哪怕是那麼微小的動作,宋子甄卻看得清清楚楚,他摸了摸身上還披著的貂裘,解了胸前的系著的結,欲脫下為辛河披上,但不知何故,稍作猶豫過後,宋子甄沒那麼做。
辛河見他不說話,開始猜測別的可能性。
如果真是因為她去了聚星樓他才跟去的話,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麼?可他這副模樣也不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的樣子,那為什麼透露出來的感覺總是奇奇怪怪的呢。
天下男人皆食色,她不該問那個問題的。
換宋子甄問道:「先生為何能斷言,嶺南和東郡的災難能在一個月內解決,還有,為何先生的三個學生,恰巧被派去了兩處發生了災情的地方以及發生了大案件的廊州?」
哪怕辛河再怎麼聰慧過人,她也不可能算準皇帝的心思,天下之大,皇帝大可將他們隨意派去某個地方任職,怎麼恰巧趕上了這幾件大事?
如果說東郡水災和嶺南乾旱,還有理由說國庫空虛不願意出錢拯救災民,可是廊州縣令的案件不需要朝廷撥出大筆銀兩,此事直接交給大理寺即可,為何大理寺不動,動的是一個剛上任的芝麻官?
宋子甄對皇帝的心思不甚理解。
「先說廊州的案件。據消息稱廊州縣令張池的兒子張渠因為強搶民女導致幾起血案發生,張池在任時雖說為民謀了一些福利,但是一朝沾上污點,哪怕是幾世盛名也會頃刻瓦解。大理寺卿張降成是廊州縣令張池的叔父,刑部尚書崔闔與張降成又是親家,雲王認為讓大理寺去審判,皇上會放心嗎?」過了一會辛河又補充道,「當今皇上倒也不是真正為了追求案子的公平性,只是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地位的穩固,廊州乃要領地帶,容不得動蕩。」
是啊,容不得動蕩,誰會不清楚這點?
廊州縣令雖不是大智大慧之人,但是這點他怎麼會不知道,如何會縱容的自己的孩子犯下如此過錯,哪怕犯錯,他也是可以一手壓下來的,為何短短几天的時間,案件就鬧到了長安城,其中沒有人故意搗鬼?
「即使不找三司會審,皇上怎麼敢隨意將如此重大的案件交給一個剛上任的毫無經驗的人去做?」
太史辛河秀眉一挑,道:「因為……草民希望皇上能讓齊參著手辦理此事。」
希望……好一個希望。
四年不見,她竟然變得如此步步為營了么?
太史辛河突然轉過身對他嫣然一笑,道:「草民那幾個學生剛剛中榜時,恰好碰上兩處遭遇災難,他們想立功,便主動請求聖上派遣他們前去罷了。」
宋子甄不禁在心裡默默問道:真的是這樣嗎?
看起來倒是邏輯通順,說得過去。
他再將聚星樓里辛河與夏瀟瀟的對話回憶了一遍,原來……一切都是在為她三個學生做盤算。
「所以先生來長安,是為了給遠在嶺南和東郡的兩個學生籌錢?」宋子甄柔和的目光交匯在海天一線處,薄薄的嘴唇動了動。
太史辛河又裹了裹衣服,一張不大的鵝蛋臉扭往一邊,道:「雲王,今日我們聊得有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