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攔路
「先生的書籍本王自然不能隨便索要,不過先生可要欠我個人情。」宋子甄站起來透過杏子樹看著天空一閃一閃的星星,背對著她道,「長安城首富賀縉。」
太史辛河默默聆聽,然後呢?正等著他的下文,他卻沒再多說。
她也知道長安有個首富,名叫賀縉呢……
賀縉……賀……
辛河彷彿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向宋子甄道了句謝便立馬起身回了房間。
月光姣姣,溫柔的將光河傾瀉於大地,順著青石板路而上,涼亭懸於高崖之間,此處正是個可以俯瞰整個長安城的勝地。
宋子甄負手而立,默默盯著長安城裡的燈火闌珊。
「殿下,既然您已大病痊癒,為何不直接找辛河姑娘說清楚?」蕭岳面露疑問。
宋子甄繼續俯瞰著整個長安城,手指微微併攏,沉凝片刻道:「就算六弟逝去,她依舊是六弟的結髮之妻。」
「殿下就是太看重這些了,如若辛河姑娘知道當初……」
「蕭岳!」
蕭岳話還沒說完,就被宋子甄一聲責備嚇得停住了嘴,他委屈地呢喃兩句:「本來就是啊……我哪裡說錯了嗎……」
宋子甄又是一個嗔怪的眼神瞪過去,蕭岳一見,撇撇嘴卻趕緊低下頭認錯。
「世人都認為自己眼見的為實,既然如此,何不讓她自己用眼睛發現呢。」宋子甄輕聲道。
「所以,殿下讓辛河姑娘去找謝縉是因為……」
宋子甄理理衣袖道:「從當初種種跡象來看,六弟被殺的原因除了太子構陷,六弟自身也確實想與太子爭權,而賀縉是六弟當時最大的經濟後盾。」他修長的手指隨意滑落在亭子的木欄上,「賀縉受過六弟的恩惠,一直想找機會報恩。只要辛河找他幫忙,他一定會幫的。」
蕭岳恍然大悟,辛河姑娘在江南平靜生活四年,突然回長安必然有所目的。
她作為六殿下之妻,只要去找了賀縉,賀縉定然報恩心切,全力幫助。如若辛河想對朝廷不利,賀縉或許會將當初的計劃全盤托出,這時辛河將會對她心中的宋子卿有所改觀。
若是辛河只是單純的想幫助劉春珉等人,那也是好的。
可是蕭岳又有不明白之事:「殿下,嶺南、東郡還有廊州,您當真放心辛河姑娘插手?這次回長安,殿下不就是要幫皇上賑災的?」
宋子甄嘴角上揚,滑在木欄杆上的手指輕輕收回袖中,隨即笑得更加開朗。
「讓她的幾個學生去做這事,比本王適合多了。」
皇上易猜忌,如果雲王在外面賑災的事情傳入皇上的耳朵,皇上自會認為他在籠絡民心,意圖不軌。
這種誤會還是不要鬧出來的好。
相反,如果這件事由殿試狀元來做,一來可以讓皇上面臨的窘境得以化解,二來如果能提拔一些賢士取代朝中那些奸逆之臣,也算是朝廷大福。
蕭岳裝作懂了的樣子點了點頭,他就是個能打架的粗人,不懂這些拐彎抹角的文字,偶爾好奇問一問,聽不懂也不會深思追問。
宋子甄就著涼亭中的石凳而坐,自行倒了一杯茶,又道:「過兩日設宴,邀請大理寺卿張降成、刑部尚書崔闔還有御史大夫寧長遠來本王府上一聚。」
蕭岳拱手道了一聲是后正準備走,又問:「薛湘姑娘還在長安,要不要也邀請她?」
宋子甄思慮片刻后飲下一口茶水,一邊沉浸在茶香之中,一邊輕輕搖頭道:「還不是時候。」
蕭岳又應了聲是,躬身離去。
燈火閃爍,時燃時熄,偌大的長安城只有在清晨雞鳴之前最為安靜。
不久天空逐漸變成魚肚白色,長安街上那些販賣包子饅頭的樸實百姓,已經早早的起了床準備,此時在大街上放開嗓子吆喝。
辛河跟敘瑾要了消息,說是賀縉今日從江都回來,所以辛河早早就在他必經之路候著了。
辛河隨意找了一家小攤坐著,拿著宋子卿曾經給她的定情信物感念許久,那南翔玉手鐲據說是宋子卿的母親臨走時給宋子卿的。
「啪嗒啪嗒~」
遠處傳來起伏並且越發清晰的馬蹄聲,辛河抬眼一望,果不其然,一大隊馬車巡巡而來。
不愧是她足足等了兩個小時的結果,這位賀縉賀老爺總算是出現了。
長安的大多數百姓對賀縉這個人雖然沒有明顯的懼怕,但是他的車隊過往,很多人依舊會自行躲開。
此時辛河單薄的身子不偏不倚正正地立在街道中央。
車隊中走在前面的小廝對她喊到:「這位公子,煩請避讓一下,我們身後乃是賀老爺的車隊!」
辛河挑眉一笑,雙手呈抱臂之姿,下頜貼了些假鬍鬚,道:「我找的,就是賀老爺。」
那小廝似乎很驚訝這個人的回答,哈哈幾聲笑道:「小公子,我身後這位賀老爺乃是是長安首富賀縉老爺,您怕是找錯人了。」
辛河道:「沒錯,我找的就是這位賀老爺!」
那小廝再仔細打量了辛河的穿著,平淡無奇,非富非貴!
那小廝心中感嘆一番,又是個攔路要錢的。他向著斜後面探頭,道:「來人,拿點銀錢給這位小哥吧。」
辛河沒說話,定定地站在那裡。
「這位小哥,拿了錢趕緊走吧。」小廝好意提醒。
「我與賀老爺乃是故交,煩請將此物交給賀老爺。」辛河拿出宋子卿曾經送給她的鐲子,「若是賀老爺否認,我立馬給各位讓路。」
那小廝又左右審視觀察一番,量辛河不能搗鬼后,將鐲子呈遞給車中小憩的賀縉老爺。
賀縉已然年過半百,這些年不涉官場,一心做生意,整個人發福了一大圈,趁著趕路的勁兒好不容易打盹一會兒,沒想到此時還有人打擾他。
聽到小廝說有什麼東西要呈給他看,他第一反應便是:「不,不看。」
辛河:「……」
賀縉一聲回絕,扭了扭有些麻木的手臂,換了一個姿勢繼續睡了。
鐲子被原封不動地送回來。
「不好意思,我家老爺舟車勞頓,需要休息。」
辛河瞥了那小廝一眼,拿過鐲子趁他們不備自己跑去了賀縉老先生的轎子旁邊:「賀老爺,有東西請您過目。」
賀縉閉著眼睛,以為是自己買來的家丁,擺手道:「去去去,一邊去,這麼多年規矩白學了?」
家丁在旁邊低頭拱手,委屈道:「老爺,不是我……是他沒規矩。」
賀縉意識到不對勁,這才慢悠悠掀開帳子。
辛河之前從未真正與賀老爺見過面,還是她和宋子卿成婚那日,她記得有位叫賀縉的先生乃是坐上賓客,也僅有過此一面之緣,長什麼樣子早就忘了。
不過成婚之前雖從未見過賀先生,也時常聽宋子卿誇這位先生深謀遠慮。
然而今日一見……咳咳……
眼前的這位賀先生睡眼惺忪,齊白鬍須,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和她想象中的賀縉先生,反差頗大。
他是怎麼當了長安首富的?
「您就是賀縉賀老先生?」辛河問。
「我不是。」賀縉捻了捻鬍鬚,看著辛河一身打扮,總覺得有點眼熟。
辛河瞪眼一看,不是?難道真不是?
「難道你是?」賀縉老先生捻著鬍鬚,一副刁鑽的模樣反問。
辛河:「……」
這位賀老爺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
這當真是富甲一方的何縉,宋子卿口中有才識的賀縉老先生嗎?還是說長安城裡何時多了一個同名同姓的賀縉。
辛河懷疑地看了他幾眼,將手中白布包裹著的鐲子猶猶豫豫地遞給賀縉老先生。問道:「賀先生,可認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