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請取頭顱

「大哥，兩年前我們也是被逼無奈，當時，玉兒和強子都被人控制，我們稍有不從，他們立刻就會沒命。」

劉山抬著頭，看著劉海，想要求饒。兩人從小關係似乎都不是很好，此刻更沒有一點點親兄弟應該有的親熱勁。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你的手筆，利用賀青等人對古靈鼎的貪慾，再放出七星回魂蝶出世的消息，把贏兒引入瓮中，以劉緒為餌，把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看似兇險，實則一切都在你計劃之中。

如果我沒有記錯，藏經閣中有一本《法器再論》，書中提到，古靈鼎有吞噬他人道種的能力，如果所言不虛，今天這場戲，應該是你為了劉緒特意策劃的吧。兩年前是我不對在先，可今天已有報應，贏兒斷腿，強子斷臂，你是否解恨？如果仍不解恨，現在可取走我們祖孫三人中任何一人的項上人頭。」

劉山咬了咬牙，反正事情已經做了，不如光明正大的承認。況且，兩年前在那種情形下，他並不覺得有做錯什麼。

劉海冷冷一笑，厲聲道：「以退為進，拿著所謂的親情，求我放你一馬？兩年前的一刀，你不僅僅捅破了我的肉身，更徹底滅掉了我教五百年的謀划，五百年前，祖上已經看出今日之禍，為應對此次劫難，特意謀划「古靈鼎」出世，你也明白，只要我得到古靈鼎，融合進體內，我就有百分百把握統一道門，傾全天下之力，應對地獄門開。五百年啊，五百年的謀划，被你們一刀滅絕。」

劉海嘆了口氣。有些機密只有歷代師君口口相傳，不能外傳。

「我死，我教已經失了先手，再難成事。所以我只求，緒兒能留存下我教最後的血脈，再待時日，東山再起。今日我大殺四方，為他尋來幾枚道種，僅能保證他接下來有了自保的資本，至於你們......」

劉緒看著眼前的父親，腦海中一直無法和他印象中的那個父親合二為一，兩者差別太大了，就像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患者，以前的劉海，僅僅是一名早出晚歸的計程車司機，逢到周末或者節假日出行高峰期的時候，他甚至連午飯都沒時間吃，每月掙些微不足道的工資，去除他的學費和生活費后，生活已經很拮据了。

在他印象中，那個父親心善，很願意幫助別人，如果有乘客需要幫忙，他一定會伸出援手。

而眼前的父親，出手天崩地裂，血肉橫飛，動輒取人性命。更有兩件事令他不解：一是，他的靈魂封印在超市，明明一直都在，為何不早一些出現，如果說父親因為恨劉山父子，遲遲不出現，那孫承志夫婦呢？他為何不願意救？

一入江湖，真的要這般無情無義嗎？！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父親，哪個是他不得已的偽裝。

第二件讓他不解的就是楊璐為何會出手救他，楊老二臨走時說的一清二楚，楊璐殺他和自殺沒有區別，共生契約不可能讓她獨活，父親到底握著她什麼把柄，能讓楊璐這位寡婦放棄生命，也要完成父親的任務。

子不語父之過，不過如果讓劉緒選擇，他可能更喜歡以前的父親，那個計程車司機，簡單，接地氣。而不是這個米教師君，心思深沉，張揚霸道！

他不禁再次想到了那晚他在祠堂祭拜先祖時暗自發下的誓言，他只想讓這一生過的更精彩一些，如果所謂的精彩就是無盡的殺戮和爭強鬥狠，陰謀詭計，就連自己身邊的人也要算計，那這種「精彩」的生活，實在不是他願意要的。

強子被楊蓮那個狠心的女人砍斷手臂，烙下殘疾。孫嵐嵐成為大齡孤兒，小小的結界內，殘肢斷臂，空中瀰漫著的不僅有污濁的血腥味，更有一個個交織在一起的陰謀，所謂江湖，終於在劉緒面前顯示了它殘忍的一面。更何況已經這樣了，父親似乎還不願意放下仇恨，對兩年前的那一刀，不願意釋懷。

是啊，眼看大事可成，最終功虧一簣，誰不生氣呢？他也不能勸父親大度。

斷腿的劉贏看了看天上耀眼的月亮，那清冷的月光灑在身上，近夏的時節，夜晚已經滿是暖意，可劉贏只覺得腔子里的那顆心，卻漸漸的冰冷了下去！嘴裡微微的感到了一絲苦澀。

他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劉海真的會為了所謂的親情放棄仇恨！事實上，此刻劉海必定想要殺他！至少要殺他們祖孫三人中的一個。

那麼.......就讓他用這顆頭顱化解。

「兩年前，是我們的錯，這顆頭顱還你。」

「噗！」

劉贏一步跨出，撲在了劉海手中的鳳凰雙刀上，雙刀鋒利，毫無阻隔的割掉了他的腦袋。而劉海一動未動，沒有躲閃。

「大哥......」

「贏兒……」

「父親……你！」

劉緒驚呼。他實在沒想到，大哥竟然這樣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如果剛才他能勸一勸父親，大哥是不是就不會死？

此刻劉海臉上表情剛毅而陰冷，又哪裡有半分慈悲模樣？

頓了一下，劉海眼神里的戾氣漸漸散去，淡淡道：「兩年前的事情，讓他過去吧。」然後他再不看劉山一眼，他轉過頭對站在遠處的楊璐說道：「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做到了，我答應你的事情，我也會做到。」

「什麼事情？」劉緒忍不住問道，他很好奇。

「那就好。」楊璐臉色稍松，眼神里更是露出一絲釋懷，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她對著劉緒招招手。

劉緒走上前去，看著楊璐快速衰老的容顏，頭髮漸白，皮膚鬆弛，哪還有一絲俏寡婦的風韻。這是生命力在流失的表現，看來同生共死契約的力量正在發揮作用，讓楊璐生命快速走到了盡頭。

「能抱抱我嗎？」楊璐說道。

走上前，劉緒緊緊的抱著她，「你為什麼這麼傻，我父親到底有你什麼把柄？」

楊璐搖搖頭，沒有回答，她看著劉緒微笑著說道：「五年前我嫁給李東升，真的是想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從戀愛到結婚，我始終以人的身份經營愛情……後來我又有了茵茵，你知道她很可愛，我覺得好幸福，也很滿足，日子雖然很平淡，但是我覺得那就是我要的生活。可有些人還是不願意放過我，一年前，楊老二再次找到了我，欲和我締結了同生共死契約，我不同意，他們就殺了東升，在璐格美容店砍下了他的頭顱........再後來，你父親找到了我………」

「緒，我知道你是好人，這兩年多虧你幫助我們孤兒寡母，你的心意我懂，我很感激。那晚，如果你要我的身體，我會給你！很抱歉我被逼無奈使用靈力迷惑你，讓你借我30萬，是有人希望把你吸引到美容院，對此，我想對你說聲：對不起！我可能沒有機會還錢了，這個擁抱就當我還你了，好嗎？」

「好，那我們兩不虧欠！」劉緒沉聲答道。

有些不是問題的問題，他似乎從未深思過。

一個衣著大膽的寡婦。一身素淡的裙袍，站在明亮的月下，一手抱著劉緒，那每一根手指都纖毫畢露，加上嘴角那一絲略顯羞澀的微笑，這個寡婦似從畫里走出來活過來一樣。

落在劉緒的眼裡，這個寡婦雖然已滿頭白髮，眉宇卻盡顯嬌柔，那眸子清澈無比，不含絲毫的雜質，尤其是那嬌柔惹人憐愛的表情……而這樣的神態，這樣的氣質，應該和她當年出嫁時一樣漂亮。

劉緒眼中出現一抹稀罕的恍惚，望著她，喃喃道：「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一字最是能殺人。」劉緒突然紅了眼睛，想要抱的再緊些，卻下意識要鬆開，見到她並不介意，再小心翼翼越抱越緊，心酸至極。

曾經外熱內冷的俏寡婦，不知不覺就離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