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選婢
次日，天還沒亮，一輛藍布小馬車就出了榮國府的西角門，直奔京城外的莊子上而去。賈敏聽了冬梅傳來的消息，嘲諷的一笑沒有過多理會。賈母想的什麼她很清楚，只是她心高氣傲的母親太小看了王大姑娘。
從榮禧堂請安回來，賈敏把原先的四個二等丫鬟叫了進來。她對這四個丫鬟印象並不深刻，上一世成親前自己身邊輪不到她們靠前，成親后，她們都留在了榮國府就更見不著面了。她仔細端詳了她們好半天，終於想到這四個都是已逝的賈老太太給她的人，是她三歲那年買來給她做玩伴的。那一年金陵老家遭了大災，她隨賈老太太回鄉祭祖，賈老太太可憐那些遭了災后無家可歸的孩子，買了好多，有男有女。從這些女孩兒裡面選出了四個模樣好眼神正的放在她身邊，如今這幾個丫頭也都長大了。
「你們依次說說你們的名字，今年多大了，家裡還有什麼人。」賈敏收回眼光，手裡擺弄著玉佩上的絛子。
「奴婢小紅，今年十七，家裡早就沒有人了。」
「奴婢小綠，今年十五，家裡還有個哥哥，如今是老爺的馬夫。」
「奴婢小藍，今年也是十五歲，家裡也沒有人了。」
「奴婢小黃，今年十四歲，家裡還有個祖母並未領什麼差事。」
冬梅站在賈敏身邊，彎下腰湊到賈敏耳邊低語：「這個小黃的祖母並非親生，小黃是被她祖母撿來的，她這個祖母看著像是個有來歷的。」
賈敏聞言多看了小黃兩眼，見她的形容規矩是四人中最好的，想必是有人指導過。再細看看，好像這四人的行事規矩都很不錯，比冬梅她們四個要好許多，明顯是有高人指點，她這院里什麼時候有這樣的人了？
「我看你們的規矩學的不錯，是跟誰學的？」賈敏想到就問出來。
小紅、小綠、小藍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小黃，「回姑娘，是跟奴婢的祖母學的，奴婢的祖母曾經是宮裡御膳房出來的麽麽，是專門做葯膳的。」
賈敏一聽，心中歡喜卻面不改色，「你祖母如今在何處？」
小黃回道：「麽麽年齡大了，身體卻還硬朗，如今住在後街的下人房中，每日做些針線打發時間。」
賈敏想這個麽麽能從爾虞我詐的皇宮裡全身而退，一定是個有本事的聰明人。而她又收養了無父無母的孤兒小黃，可見也是個心善的。她突然迫切的想要見到這位麽麽，她的身邊正缺這樣的人。於是她很快的決定重用這四個二等丫鬟，讓她們跟自己到林家去。賈敏說：「以後你們就改名叫做紅梅、綠萼、青竹和姚黃，先領了二等的例跟在冬梅身邊學習一段時日，到時乾的好了再給你們升等提月錢。」
說完，賈敏讓冬梅帶小紅三個下去吩咐她們做事，獨留小黃下來。
「姚黃，我想見見你祖母，可以嗎？」
「奴婢這就家去，帶了祖母來給姑娘磕頭，感謝姑娘的恩典，讓姚黃有了伺候主子的機會！」
「你年齡不大，人倒是個鬼精靈。快去吧，記著避著些人。」
「奴婢曉得輕重！」話畢，姚黃就離開了。
姚黃走後，冬梅進來回說「賴管家帶了牙婆過來，姑娘要現在見嗎？」
賈敏站起身來：「去瞧瞧吧。」說著就由冬梅扶著往前廳去。
前廳里，賴大領著一個乾淨齊整的婆子站在那裡，這婆子應該就是牙婆了。賈敏落座后，賴大和這婆子給賈敏行了禮，賈敏叫了起，又讓了座。兩人均未坐下，賴大道：「三姑娘，這是牙行的張婆子。」
那張婆子忙上前給賈敏磕頭請安，賈敏道：「冬梅快把媽媽扶起來！」
冬梅上前扶起張婆子，又回到賈敏身邊站定。
「府上管家說姑娘想挑幾個伶俐的人做陪嫁丫鬟，老婆子今兒帶了些過來供姑娘挑選，姑娘只管放心，那些不好的斷不會帶了來。」張婆子的臉笑得像朵菊花，心裡對這位榮國府唯一的嫡女很是好奇，抬頭一看，我的乖乖，老婆子整日在這京城的大戶人家中行走，就沒見過比賈三姑娘更出挑的人了。那模樣，那氣度看的她都移不開眼了。冬梅輕咳了一聲，提醒張婆子的無理，才讓張婆子回醒過來，趕忙低頭告罪：「請恕老婆子無理，姑娘生的天仙一般，讓老婆子都看呆了！」
賈敏抿嘴輕笑了一下道：「無礙，還是將人都叫進來吧，趕緊挑了人，我還有事呢！」
張婆子不敢在啰嗦，退出去叫了一群十幾個女孩子進來。這些女孩子都衣著整潔，模樣不是最好也不差，行動都很有規矩的樣子。
賈敏笑著對張婆子說：「這些女孩子規矩上都不錯，可見張婆子會調教人。」
張婆子忙笑著躬身道：「當不起姑娘的誇獎，老婆子來之前也是精挑細選了才敢帶來姑娘跟前。」
賈敏微笑著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把視線移到了下面站成兩排的女孩兒們身上。賈敏在她們中間，看到了一對雙生姐妹，模樣清秀，身材苗條，只是一雙手腳比一般女子略大些，且兩人的手都是骨節分明，不是經常做粗活就是有武藝在身，而事實上這兩姐妹也的確是功夫了得。
上一世，賈敏是在王家見過她們的，聽說是與父親一起進京尋親無果，父親重病而亡，兩姐妹身無分文只得賣身葬父。兩人是家傳的功夫，其父只有她們這一對姐妹，家中再無旁人了。王家那時將她們買下，就把他倆安排在了王子騰的身邊伺候，比小廝更細心，也可當侍衛用。還真沒想到，後來這姐妹倆真救了王子騰好多次。
這一世，她先下手讓冬梅找到她們，幫她們處理好其父的喪事，又藉由人牙子把她們送到自己身邊了。
賈敏不再多想，她一一詢問了這十幾個女孩兒的名字、籍貫等，喝了兩口茶，稍微思索了片刻，就放下茶碗笑著說：「我看著個個都滿意，倒是那一對雙生姐妹看著挺趣的，就選她倆吧！」
張婆子早得了牙行老闆的囑咐，就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領著剩下的女孩子走了。
她們走後，賈敏對賴大說：「你待會兒拿了她們的賣身契就送我這吧。」
賴大家的道：「是，姑娘。老爺也吩咐了，請姑娘把要陪嫁的人挑出來了，把這些人的賣身契都給姑娘送過來，方便姑娘使喚。」
賈敏笑著點頭，讓賴大先下去了。
「咱們老爺可真疼姑娘，事事都為姑娘想得周全。」冬梅也高興的道。
賈敏笑容不改，對旁邊站著的姐妹道：「你們父親可是安葬了，還有什麼難事沒有？」
姐妹倆聞言噗通一下跪在賈敏面前，先磕了三個響頭，流著眼淚感謝賈敏的大恩。賈敏受了頭，親自扶她們起來。
「你們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啊？」
穿月白色裙子的女孩兒答道：「回姑娘的話，奴婢是姐姐，」又指著旁邊穿藍色裙子的女孩兒道：「這是奴婢的妹妹。」
「你們都叫什麼名字？」賈敏又問。
「請姑娘為奴婢賜名。」兩人齊齊躬身道。
賈敏看她們這樣，眼神更加柔和了，心中慶幸自己捷足先登，得了這麼兩個有情有義，又忠心耿耿的丫鬟。她思忖片刻就道：「以後姐姐就叫墨蘭，妹妹就叫魏紫吧。」姐妹倆忙跪下謝恩：「墨蘭、魏紫謝姑娘賜名！」
賈敏讓她們起來，交代道：「你們先跟著冬梅學些規矩，再熟悉一下我這院中的事務，至於份例就領二等的吧。」轉過頭又頭看著冬梅道：「你先給她們找身衣服換了，洗漱收拾一下，另外安排好她們住的地方，這兩日先不必讓她們來伺候，等一切都熟悉了再來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