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太太團 十二(1)
明絢死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沉迷於各種占卜中。還找過四鄉的巫婆來問冥(招魂),想讓明絢通過巫婆的嘴跟我說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惜那個巫婆作了半天的法,也沒能把明絢請出來。無奈之極的巫婆對我說,你先生可能是下了地獄,下了地獄的人我就沒辦法請他出來了。大怒的我把她趕走了。
後來我又認識了一個用《易經》算命的女人,名叫古奇。她長得古怪矮小,臉上有一副極具廣東人特點的雷公嘴。據她自己說,她是在二十歲那年得了一場古怪的病,病好了以後整個人就矮了一大截,但病好以後就通靈了。
我用手機發了個簡訊給古奇,請她速來我家,並聲明我會付診金。
半個小時后,古奇來到。我把請柬拿給她看,並讓她佔一占凶吉。
她好像很累,癱在沙發撥開我的請柬:「多少診金?」雷公嘴更長了。
我呸了一聲:「還沒幹活就拿錢。」
她收回手,被我一把抓住。
她抗議:「哇,有沒有搞錯,寂寞到要非禮我呀。」
我仔細看她的手:「哇,你的手掌今天要顯神通了,看紅得這樣,像煮熟的豬手一樣。」
她白我一眼,抽回手:「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的手還是我的手?所以才大大方方地問你要錢。十年都不逢一閏呀。」
我又把請柬遞給她:「快給我算算,此行是凶是吉?」
她接過請柬,左看右看。
「看出了什麼?」我著急道。
她還是看請柬,沒有說話。
「我沖杯參茶給你。」我邊說邊走出客廳,其實是為了不妨礙她。
等我拿了參茶回到客廳,看見古奇正坐在沙發上古怪地朝著前方微笑著,一種似乎看到了什麼久已盼望的幸福的笑容,連我走進客廳她也毫不察覺。
我小聲地:「喂!」
她聽不見,臉上仍然露出一心一意的笑容。這種笑容我已經好久沒見了。起碼在成人的臉上沒有見過。
我走到她面前,用手在她的臉前揮揮:「嗨,什麼事把你樂成這樣。」
可沒想到,她給我一驚,臉上的笑容立即煙消雲散,一張臉變得煞白煞白。她看著我,眼神卻是虛的,好像靈魂出竅了還沒有回來一樣。
我哇的一聲:「夢遊呀你。」我趕快遞參茶給她。我知道她身體虛弱,經常要提神醒腦。
古奇喝了一口茶,長長吁了口氣,看了我一眼:「好茶,這茶從哪買的?」
「什麼好茶,就是普通的花旗參茶。你到哪間71都有得賣。」
她又喝了一口:「不對,你這包參茶絕對不是從71買回來的。71沒有這樣品質的參茶。」
我說:「71的貨還是不錯的。」
她堅持著:「那是對大眾而言。你這包參茶絕對不是連鎖店買回來的,你不要騙我了。」
我當然不想為了一包參茶而和她繼續爭論下去。
我自己也喝一口參茶。奇怪,是和平常的不一樣。怎麼會呢?但我沒有表露出來。
古奇看了我一眼:「怎麼樣?」
我說:「什麼怎麼樣?」
古奇指指我手中的杯:「就是那個呀。」
我說:「就是普通的參茶。」
古奇的臉上又露出奇怪的笑容。
我說:「請柬怎麼了?」
古奇牛頭不對馬嘴:「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天蠍座的。」
「是又怎麼樣?」
古奇繼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老公是雙魚座的。」
我有點不耐煩了:「古奇,今天請你來不是討論我和明絢的星座的問題。而是我將要去的澳洲與紐西蘭之行的問題。我對這次旅行吃不準。不知是否應該去。是這個問題。」
古奇:「你知道我為什麼叫古奇嗎?」
我笑著說:「那是因為你祟尚名牌呀。還說真的,名牌歸名牌,還沒見過人把名牌當作自己的名字的。」
古奇認真地說:「是藝名。」
我笑得快噴茶了:「對,是藝名。」
她繼續認真地說:「你不認為我們這一行是藝術嗎?」
我也認真地說:「這我肯定。」
她點了點頭。根據她自己所說的經歷,她是因病致殘后才知天命的。在這之前,她只是一個四肢健康但又頭腦簡單的普通工廠女工。這樣說來,人間的福禍真是難以預計的。
「古奇。」
「噓。」她制止我,「我要想一想。」
她又開始眼神發虛。
我靜等。牆上掛著的電子鐘一秒一秒地劃過,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得很。原來我是想買一座鐘的,就是能報時發出「噹噹」的聲音的那種。但後來明絢給制止了,說我不過是小資情調,那種鍾其實吵得很。但後來古奇到我家看過風水,說還真的不能擺座鐘,說會亂了氣場。
古奇回過神來了,喝了一口參茶:「哎呀,真累。」
「想到了什麼?」我問。
古奇:「你還別說,這次出行真的與你和明絢的星座有關。」
「怎麼個有關法?」
她又搖頭:「這不好說,我剛剛魂游的時候彷彿看見你們兩個的星座交結在一起。」
我緊張地問:「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