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絕望(3)

相祿似乎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好不容易有氣無力地把這一切都向她說清楚了。並不是為了尋求她的諒解，只是想把事情真實的狀況都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雖然這件事情困惑了我很久，但說起來似乎並不是那麼長。當時相宇連自己的生活都無法自理，我必須陪在他身邊，所以，最終我選擇了相宇。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我接過錢的那一瞬間，你父親眼中那種輕蔑的、冰冷的眼神。可我不知道這一切都要如何對你講，後來我就拉著另外一個女孩兒見你，她其實是住在隔壁的女學生。我想你看到我和別的女孩兒在一起，忘記我應該更容易一些吧，所以……」

他把最後一句話咽了下去，因為他再也無法坦然地講下去了。

「你錯了，你真的錯了。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就應該把這一切都告訴我，讓我們倆共同面對。看來你以前並沒有真心愛過我。」

「不是那樣的。我就是因為太愛你了才那樣做的，只是我無法逃避對家庭應負的責任。真的不是因為不夠愛你，才那樣做的。即使再回到從前，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雖然現在我已經知道做出選擇以後，我會承受多大的痛苦，但我別無他法，這也是我沒有選擇的選擇。我的理性清楚地告訴我，怎麼做才是正確的，怎樣做才能不至於太後悔。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弟弟的痛苦卻置他於不顧，如果那樣的話，即使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會感到幸福。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做出了當時的選擇。」

他好像已經不再祈求她的原諒，甚至，連自己都無法諒解自己，他又把嘴閉上了。

「我再說一次，你錯了。你當時應該把一切都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承擔，那是對一個所愛的人應該盡到的最起碼的責任和義務。相愛的人之間應該互相分擔彼此的不幸，無論是誰都有權利這麼做。雖然我那時候很年輕，但是我相信當時我完全有能力承擔這些。」

貞姬對看起來十分不幸的他當頭棒喝。

「像你這樣理性的人，根本就不會明白愛情到底是什麼！是你的理性讓你這麼做的嗎？愛情是可以用理性來衡量的嗎？」

「我今生今世就愛過你一個人。」

如果他不能夠從中解脫出來的話，他很可能一生都會因她而在鬱鬱寡歡中度過，因此貞姬對相祿的話毫不理會。

「你別搞笑了。你並不愛我，我現在也已經把你忘記了。我也已經原諒你對我所做的一切了，你就放開我吧，重新去找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好好地生活吧！讓我們把過去的事情都遺忘吧！歲月不饒人，不要再虛度光陰了。作為深深愛過你的女人，我不想看到你不幸的樣子，這都是我的真心話。」

她真誠地看著像塊石頭一樣獃獃坐著的相祿，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憂鬱、傷心的面孔，就這樣徹底告別了自己的初戀。

「那曾經美麗得讓我眩暈的初戀，那曾經讓我痛不欲生的初戀啊，從今以後就要永遠地離我而去了，你一定要幸福的生活。」

是不是有這樣一句話，當愛情神秘的面紗被揭開以後，它所能給予人的歡樂也將隨之煙消雲散？貞姬此刻想起了代軒，一想到他，貞姬身體的各個部位都會產生一種說不出的快感。現在相祿正坐在她的對面，然而她卻不再會對他產生那種感覺，不會覺得高興，更沒有討厭、憎惡。在她心裡，他只是一個不幸的人，因為曾經的一次錯誤選擇使他變得很可憐、很值得同情，如此而已。

貞姬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資格對相祿說這種話。她自己不是也與相祿一樣嗎？她從來都不肯把自己的煩惱說給代軒聽，不肯讓他分擔，忽略他的存在，把他推到一邊。

只有共患難、同甘苦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愛？貞姬，你話說得真是好聽啊！

她想起因為自己而受傷、而心痛的代軒，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他是否也會像我一樣有一種被忽略、被背叛的感覺呢？那麼現在他是否在懷疑我對他的愛呢？」

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她經常如此傷害他，現在他已經開始懷疑她是否真的愛他，她為此感到內疚。到了明天所有的事情就都會結束了。如果能夠成功的話，就與他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悅，即使失敗了，也要接受他的撫慰。想著想著貞姬因為愧疚而產生的疼痛減輕了許多。

「只要再等待一會兒什麼事情都會自然而然解決的，明天，到了明天她會卸下所有的防備，真誠向他賠罪。以後再也不會疏遠他，再也不會背叛他了。」她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

「我們一起喝一杯怎麼樣啊？雖然我無法輕易地說出做個朋友這樣的話，我們同在集團工作，以後也要經常見面，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相識一場吧，怎麼樣？」

貞姬隨著相祿來到他每天下班以後都要去的那家酒吧。與平常一樣，他剛踏入酒吧，服務員就拿上來他平時愛喝的白蘭地和幾碟下酒菜。

「你還沒有點，他們就給你端上了下酒菜和酒，看來相宇說的沒錯，你每天都泡在酒吧里啊？如果你再這樣下去的話，我真的要生氣了。我不在你身邊，你應該好好生活，為什麼要這樣整天買醉？真讓人失望。」

她的話語里無可掩飾地流露出對他的關切之情。

「雖然現在對他已經沒有了曾經的那份熱烈感情、那份無微不至的關懷之情，可他畢竟是我曾經深愛過的人，是一個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