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五年匆匆

正文 第二章:五年匆匆

之後的幾天,聶江生一直沒有出去,仙臨江日夜捲起數丈高的水花,遮天蔽日。估計憑此狀況,怕是這幾日渡江是沒有希望了,不過也能看出來林情舒有多厲害,雖然他沒見過百年前的仙人,但也不過如此吧!

看著襁褓中的孩子,聶江生久違的露出一點微笑,連他都忘了笑是什麼感覺了。僵硬、牽強、陌生。「『江上離人淚,蓑衣雪紛飛,一爐寒夜火,送有棄子給棄人。』,以後就叫你聶離。」年紀如此幼小的聶離顯然是不了解這句話什麼意思,當眉眼綻放的笑意卻是黎明灑在聶江生心頭的一股光,支撐他走下去的希望。

時光荏苒,轉眼五年過去了,過往的歲月好似那仙臨江的流水,日夜流淌,一去不復返,門前栽種的花骨朵也隨著這密林的綠葉換了一批又一批。

「老聶啊!不是我說,你還真是疼愛這小子啊!整天帶著身邊。」一旁的船夫打趣道,這聶江生也是渡口有經驗的船夫了,可自五年前開始,他每次划船都會帶著一個孩子,一開始大家也很是好奇,心想帶著孩子,他怎麼渡江。但聶江生以老辣的技巧,讓這仙臨江的流水也不敢翻湧。

姑蘇城外的渡口,跟五年前一模一樣,待那場風波平息后,這裡的船夫也陸續的出來了,即使人們都說那一夜是仙人降臨,但他們這些人終究還是要討口飯吃。

什麼神仙與船夫無關,說著這仙臨江乃仙人所留,但他們不信,只信自己的手。憑本事賺錢,如果靠信神仙就能衣食無憂,又哪裡來的這些在掙扎的蜉蝣。

滾滾紅塵,浪里翻飛,普天皆是其里。云云蒼穹,風過水清,無痕萬里皆空。

「嘿嘿,不看著他,要是被人騙走了,我怎麼辦。到時誰來養老送終。」老聶笑著說道,看著船蓬中酣睡的聶離,他眼中滿是慈愛的光芒,自從有了這聶離,聶江生的生活也發生了改變,他沒有注意到自己這幾年笑得比前半輩子的次數還要多,這也讓他變得更好相處了,否則以往常的臭脾氣,除了老李,怕是沒幾個人願意搭理他。

「不過,老聶啊!你長的這般模樣,再看看你孩子,水靈水靈的,會不會不是你親生的。」有幾個人也圍了上來,打趣道,此時中午烈日炎炎,少有人出來,他們這些船夫便坐在一起聊天消遣時間。

這件事一直成為大家調侃老聶的理由,以前聶離還小,看不出來什麼,但現在五歲的他,皮膚白皙,五官小巧可愛,當真是精雕細琢的瓷娃娃,那一雙靈動烏黑的大眼睛,更添幾分神氣。

再反觀老聶,面闊口方,一雙劍眉入鬢,可惜常年沒有修理,雜亂不堪,一雙細長的眼眸,好似一把刀一般。雖然老聶長的不差,但歲月的痕迹還是將他摧毀的一乾二淨。

「這不是我的兒,難道還是你的呀!」老聶笑罵道,其他人也跟著哄堂大笑。爽朗的笑聲混著和煦的微風吹拂江邊的柳絮。看著漫天的白雪落在江面上,聶江生恍惚又回到五年前的那場雪夜,但皮膚感受到的滾燙讓他瞬間回過神來。

大家樂也樂足了,都走到自己的船中,生活還要繼續。聶江生看著熟睡的聶離,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爹,你笑什麼。」聶離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原來剛才眾人哄堂大笑時便把他吵醒了,再看到父親傻兮兮的笑著,他滿臉疑惑和不解。

「沒事,我再想一會兒給你買什麼吃的。」聶江生撫摸著兒子的頭,開心的說道。這些年都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聶離帶大,又當爹,又當娘的。可能是生性如此,聶離平日很少說話,也沒有問過聶江生關於他母親的事,這就好像是這對父子之間的默契。

「那我要吃鱸魚膾。」聶離開心的抱著聶江生的脖子,嘴邊竟有晶瑩的口水,隨即呲溜的吸回去。把頭埋在父親的肩膀,竟又沉沉睡去。

見聶離睡著,沉睡的面容勾起過往的記憶。看著清澈的江水倒映出自己的面龐,這一刻他竟有些認不得自己,那個滿臉鬍鬚,一雙渾濁的眼眸的男人。

「爹」「爹」記憶中的臉和聲音彷彿就在耳邊,一股鑽心的痛楚湧上來,聶江生雙目血紅,淌出兩股清淚,濕潤冰冷的淚水劃過肌膚讓他察覺自己失態了。

看著聶離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聶江生才發覺自己失態了,連忙抹掉淚水,並在心頭告訴自己,他不是他,一切都過去了。

「爹,你怎麼哭了。」聶離攥著父親粗糙的手掌,撫摸厚重的繭子,粗糙、厚實、堅定的感覺是他心頭最良久的感受,好像它能彌補什麼。

「傻小子,你爹才沒有哭,記得,身為男子漢,可不能哭。」聶江生可不想被兒子看輕,更不想讓他知道太多,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背負。

「嗯嗯。」聶離顯然不懂父親話裡面的深意,傻傻的點頭,卻把這句話記在腦海裡面。

今天,太陽還沒有落下,聶江生早早就帶著兒子離開了,下午的姑蘇城在朦朧的昏黃中少了幾分炙熱,在臨仙江上,吹著微涼的風,聶離把手伸進江裡面,撥弄著,看著好不快樂。

縱使他如何折騰玩鬧,身形卻沒有變過位置,聶江生手中的竹蒿輕輕點在水中,推著小船前行,逆流而上,即使仙臨江並不湍急,但聶江生的船卻沒有偏過一絲一毫。

不過聶江生也沒有多擔心的,他從小在江邊長大,水性極好。也許是在這仙臨江旁長大,五歲的聶離也可以在這江頭翻越一陣子。

「棄兒,你先坐穩。」聶江生將竹蒿收起來,舉起來平持在胸前,看著聶江生擺起這副架勢,聶離乖乖坐在船蓬裡面,看著父親大展神威。

幾米長的竹蒿被聶江生舞的虎虎生風,好似一顆流星一樣,快速落在水面上,但看似勢大力沉,卻沒有濺起一點水花,「咕咚」一聲,手腕一抖,抖了一個槍花,一條魚就破水而出,落在船上,看到這裡,聶離屁顛的跑過去用雙手把魚抓起來放在自己特意準備的竹簍裡面。

「咕咚」「咕咚」幾聲悶響,聶江生手中的竹蒿好似疾風驟雨一樣落在江面上,一條條鱸魚紛紛飛出來。

「爹,魚夠了。就放過它們吧!」聶離雪看著竹簍裡面還折騰的幾條魚,開口說道,見聶離說話,聶江生將蒿一收,江面如鏡,聶江生神色如常的走到聶離雪的身邊,看著兒子眼中閃過的哀求。

他把船隻散落的魚一條條撿起來扔回江裡面,說來奇怪,被聶江生打上來的魚絲毫未傷。

聶離也跑過來幫忙,將這些魚兒放生。看著兒子的赤子之心,聶江生也是會心一笑,秉持這樣的心過平凡的一生,也是不錯的。

回到家,在密林的深處,竹葉沙沙作響,蔥綠蒼勁的竹林將他們的家隱沒在自然的深處,走著小路。一柱香的時間,聶離和聶江生兩個人便回到家中,這個家很簡陋,門、柵欄、房屋、桌子、椅子、床皆是竹子做的。

聶離就坐在院中撥弄花草,而聶江生將捉來的鱸魚拿去烹飪。沒一會兒,一疊鮮美的鱸魚膾就出爐了,看著色香味俱全的美餐,聶離雪大朵快頤。

看著兒子吃的如此開心,聶江生眼中滿是笑意,這個家自從有了他才能算是家。

「爹,我想跟你學武功。」聶離含糊的說著,嘴裡還都是魚肉。聶江生聽完身體一個顫抖,這也怨不得聶離。

萬古大陸地域遼闊,主要有三個國家,而他們就在南宋,雖有朝廷,但廟堂居高,有些事好需要用江湖手段來了斷,所以武風盛行,即使聶江生不說,武這個字也是會被這小子知道的。

「你還小,身體還沒長開,等你長大了。我就教你。」聶江生只能應付一下,能拖就拖,他和林情舒都是武的犧牲品,雖然不知道棄兒母親發生了什麼。但一點是可以知道的,武給人保護自己的力量,也給自身摧毀他人的權力。

看到父親答應自己,聶離滿臉欣喜,看著父親揮舞竹蒿的身影,他心中不知道為何湧現一種莫名的感情,那種豪氣萬丈。

「那爹,在等我長大的期間,你可以教我划船嗎?我也想跟你一樣渡江。」聶離再次開口道,他的童年沒有朋友,見得最多的就是聶江生,還有渡江時那來來往往的歸人。

看著聶離期盼的眼神,聶江生心頭一嘆,武不能教,等自己百年之後,他靠什麼過活,不如教他一門手藝,也算自己的一點私心。如果另一件事發生了,沒有自己照顧,他也可以生活的。

「那明天你就跟我一起,不過船夫可是很苦的,你小子到時別哭鼻子。」聶江生拍拍兒子的頭,笑著說道。

「不會,絕對不會,爹你說的,男人不可以哭。」聶離眼中閃爍一種鋒芒,這是如此少年不該有的,聶江生權當自己眼花,不願去回憶這個眼神。

那一夜,聶江生做了一個夢,夢裡全是那個眼睛,那個眼神跟此時的仙臨江上的那輪月一樣,悠長連綿中的一匹鋒芒。

青山墨竹炊煙戶,仙臨過後有遺孤。一本凡心渡煙波,月下憨兒存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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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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