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城中慘案
情之一字,最為傷人。傷聶江生的思念之情,傷聶離怕是這竹林那醞釀無數年的種種。自知竹林幽冷,極為傷人身骨,聶離把簫掛回原處,早早的躲進被窩裡面睡覺。
聶江生很晚才回到家中,看著裹緊被子的聶離,用粗糙的手輕輕的摸著他的頭。然後脫了外袍,抱著聶離沉沉睡去。
時間好像從沒有在這個地方有什麼痕迹,這裡的竹還是當初那樣,雨後的春筍在山中破土而出,被聶家父子吃進肚子,接連如此,幾年過去了。聶離已經十四歲了,十四歲的他,身形高挑,皮膚白皙,五官精緻,有著這片土地的氣質。
沉默寡言的他倒有幾分安靜,好似墨畫中走出來的男子一樣,興許是與竹為伴,他自有一股秀逸的神韻。
而且十四歲的他也繼承了聶江生的衣缽,成為這仙臨江的一名船夫,雖然他年紀輕輕,但憑著擺渡這麼多年的經驗,對於擺渡也有十足的經驗了。
這也是讓聶江生驚艷的地方,他能完美的征服這片江,是靠著自己的武功和對力道的掌控。而聶離卻完全憑自己的經驗和經歷總結出一種適合自己的方法,這樣的天賦不習武終究是可惜了這份好苗子,但聶江生也只是嘆息。
而且十四歲的聶離也因為這份聰明才智成為姑蘇城中赫赫有名的神童,以前聶離經常纏著聶江生教他武功,一開始聶江生以年幼為由拒絕他,但慢慢的這個理由儼然是不夠的。他就琢磨出另外一個方法,那就是讓聶離讀書。
雖然萬古大陸盛行武風,但廟堂之上,不單單靠武就能解決,所以文人也是十分重要的,例如當朝宰相范仲文便是文文弱弱的書生,但就是這樣的人,成為南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賢臣。
如果權力大就令人敬畏的話,那范仲文就不會如此盛名,他最厲害的還是內政,北唐,南宋,中明三國中,范仲文是所有臣子都仰慕的存在,這種崇敬是跨越國度和政治界限。
不過天資聰穎的聶離輕而易舉的掌握了諸多知識,一時之間連教他的夫子都沒有底氣再去教他了。這也讓他成為城中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但這樣卻沒有讓聶江生有絲毫開心。
聶離的成就沒有讓他繼續在文人路上走下去,反而更加嚮往武學,因為他知道自己學文的起點便是為了看懂武學。所以他很快就有纏上聶江生,無奈之下,聶江生只能安排聶離去擺渡,說如果他能熟練的渡江,自己就教他。
這已經是他擺渡的第二個月了,他已經渡了九十一人了,從一開始初次帶人過江時的搖搖晃晃,到現在穩紮穩打,他用經驗和毅力完成其他人好幾年的成長。
看著這仙臨江依舊如往日一般,聶離有些感慨,也許百年之後,當自己成為這江畔的一抔黃土時,這仙臨江依舊如此清澈。
將船停在渡口,聶離看見父親聶江生坐在老李的船上,老李名叫李鈺,樣貌英武不凡,看起來約莫四十歲左右,雙目炯炯有神,身體高大魁梧,與瘦小年老的聶江生儼然差了一輩,但兩個人的關係卻好似很微妙。
兩個人不知道在說著什麼,離得比較遠,聶離也聽不清。索性也沒有再去關注。
「小娃子,你這船走不走。」就在聶離慌神時,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李執一看,此人三十歲上下樣貌普通,雙目閃爍精光,五指粗大,身材魁梧,將素布衣袍撐得鼓鼓的,腰間配了一把長刀。
「走。」聶離沒有多說,站起身來,走到船尾,用蒿推了一下渡口的登板,小船就泛起漣漪,悠悠前行。
「小娃子。」那男子忽然開口,好像要說什麼,但又欲言又止了。
「我擺渡只要一文錢。」聶離清冷的聲音響起,這倒讓男人有些訝異,他就是擔心此人不問價錢,獅子大開口,雖然自己有武功,但這渡江也算生意,用武難免有點不好看。
但聽到此子只要一文錢,他也心想還真是一個奇特的人,這仙臨江跨域極廣,自己雖然有武功還好,但自知船夫生活不易,多多幫扶。但輕功一般的人,內力勉強能支撐,而且這仙臨江波濤翻湧,一個不慎就會被捲入江中。
見這個小孩不再說話,男子也不知道說什麼,但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他還是把目光投入這流淌的江面上,看著江面如鏡,映出青山萬丈。
「小娃子,看你年紀挺小,這擺渡技術卻十分老練啊!」男子看著聶離一直擺動手中的竹蒿,以讓小船平穩的渡江,如此技藝,若是白髮老翁倒覺得沒什麼,但落在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身上就有些不同了。
「我爹便是這船夫,我從小跟著他,倒也學了不少。」聶離顧首笑道,畢竟孩子心性,即使不喜言談,但被人如此誇獎,心中不由滋生一絲欣喜。
看聶離轉過頭來,男子才第一次看清他的臉,之前在渡口,因為聶離低著頭,披散著黑髮,倒看不出樣貌,如今這麼一打量,當真是心頭又是一驚。
樣貌極為清秀俊朗,好似這仙臨江的水一般,讓人看一眼就覺心生平和。但觀其氣質,又好似蒼勁翠竹,秀逸挺拔,好一個翩翩少年,男子心中讚賞更甚。
但能養成如此氣質的人,竟然是船夫。而且聽他所言,他父親也是船夫,世代船夫嗎?倒也是妙人。
「不知小兄弟可知這姑蘇城中最近可有事情發生。」男子開口問道,但看到聶離一臉疑惑的表情,他繼續說道:「諒小兄弟也能看出來,我是外地人。近日聽聞姑蘇城中有江湖武者大量湧入,故此前來。」
聶離一聽,眼睛一亮,但對於所說何事卻不得而知。便微微搖頭,男子見狀也心底瞭然,他沒有多少失望的,一個孩童,又如何能接觸到江湖。
待船快到岸邊時,男子一個起身,對著聶離說一句:「我叫王志,有緣再見。」言罷,右腳一點,便輕巧的落在對岸。臨走之時,在船上的小木桌上放了一文錢。
聶離看著對方的身影漸行漸遠,心中有些憧憬,這就是武者嗎?他們踏足的便是江湖,便是武林。
回到渡口,發現來來往往的人中,隨處可見江湖武者。轉頭看向李叔的船,發現早已離開,估摸是跟著父親一起走的。聶離也索性架船回家。
推開竹門,這裡的樣子十二年來沒有絲毫變化,沒有聞到撲鼻的香味,聶離疑惑父親去哪了,但顯然不告訴自己,必定是有什麼事情,父親雖然大部分時間對自己十分照顧,但有時還是比較神秘的,但父與子,總歸是有默契的,誰都沒有去挑破。
走到廚房,簡單的做了飯菜填飽肚子,天色也慢慢陰暗下來,今日的夜空沒有繁星,連月亮也被厚重的雲團遮住。聶離坐在外面良久,見父親沒有回來,心想他可能是在李叔家過夜,這種事情也有發生,不過很少而已。聶離回到房間,點燃油燈,從牆上取下竹簫,坐在窗前,看著遠處的竹林,黑好似一雙迷人的眼睛一樣的吸引他。
將竹簫放在嘴邊,空靈婉轉的簫聲回蕩在深山密林中,引得竹葉紛紛起舞。
黑一如既往,許是烏雲實在太濃重了,看著遠處,聶離有些壓抑,他期待那條林間小路出現一道削瘦的背影。
忽然一陣冷風吹拂,聶離迷離的眼睛猛地睜開,看著打開的窗戶,油燈眼看也要燃燒殆盡了,聶離自知父親不會回來了。
蓋滅油燈,脫下衣服,鑽進被窩裡面,沉沉睡去。
直到清早起來,他感受身旁微弱的暖意,睜開眼睛,才發現父親已經回來了,就躺在自己身邊。
聶離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了,鬆了一口氣,跳下床去給父親做飯。
待他走後,聶江生睜開眼睛,哪有什麼惺忪的睡意,雙目赤紅,看著極為瘮人。
床邊的布鞋,雖然一塵不染,但白色的鞋底,還有幾滴鮮血和一些碎肉。
吃完早飯,知道父親不會起這麼早,聶離一個人划船去渡口。今日的渡口,進城的人滿滿的圍在一起,一個個接受城口士兵的盤查,檢查過後才可進入。
「錢大哥,這是怎麼回事。」聶離好奇的問一名船夫。
「聽說是昨日城中發生命案了。」被聶離叫錢大哥的,是一名叫錢寧的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與李樹從小長大,都是江對面仙臨村的村民。
「這種事情,多少年都沒有發生了。」對於聶離來說,死亡好像很遙遠一般,姑蘇城平靜數十年的祥和被打破了。
「而且死了還不止一個人,而是一百多人,滿門屠殺。」錢寧說這話時,臉色煞白,聲音有些顫抖。
「什麼,一百多人,滿門屠殺。這怎麼可能,難道就沒人發現嗎?」聶離實在想不到一夜之間竟然殺掉上百人。
「好像是江湖紛爭,被屠殺的是鐵索幫的人,被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有人發現門口擺的人頭,才發現的,連忙報案,現在官府就嚴加看守。」
看著人流雜亂,聶離雙目有些迷離,江湖的大門正緩緩向他打開。
聶家兒郎顯天資,
武林恩怨復再起。
血色江湖屠殺路,
隻身入局無浮屠。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手機版閱讀網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