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田北雜貨

「歡迎光臨！」聽到有人進來，我從倉庫探出了頭，滿頭大汗。

「大白天的，躲在倉庫偷懶呢？」光頭老頭兒看都沒看我一眼，搖著他的大蒲扇，徑直走到收銀台旁的沙發上坐下。

「今天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拍拍身上的灰，走到收銀台旁，「我想在倉庫里找找有沒有能當生日禮物的東西，昨晚來了個客人。」

「生日禮物？給誰啊。」老頭兒順手拿起我的杯子，把我好不容易放涼的水澆到了他的寶貝植物里。

「啊！老大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涼下來的水啊！我都要渴死了。」我發愁的看著他，「是一隻好看的白貓，她的主人要過生日了，男的，50歲。」

「你再倒一杯不就行了，大驚小怪。」他白了我一眼，放下扇子，圓滾滾的身軀鑽到了倉庫里。

我嘆了口氣，拿起水壺重新給自己倒了杯水，滾燙的水冒著熱氣，瞬間感覺屋裡更熱了。

「我到旁邊便利店買瓶水，要帶東西嗎？」37度的天氣，我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蒸發了。

「玉溪，23塊的。」老頭兒彎著腰，感覺都要把倉庫門堵住了。

沒錯，這老頭兒就是我的老闆，他叫田北，72歲，獨身，無兒無女，脾氣古怪，傳聞我沒來店裡之前他一直一個人打理整個店鋪，即使是這樣，店裡也永遠都一塵不染。

我走出店鋪，伸了個懶腰，夏天清晨的氣息撲面而來，A市是一個醒的很早、睡得也早的城市，這會兒的大街上已經是人來人往，田北雜貨距離A市火車站不遠，每天都會有大量旅遊的人出現在附近，相比起周圍密密麻麻的住宅和商業街，我所兼職的雜貨鋪顯得格格不入，暗紅色的門頭多處開裂，木質的門板又窄又矮，不低頭的話一定會撞到腦袋，窗戶倒是不少，但大多數都被屋內的貨物擋住，根本打不開，只有單調的黃色大字能告訴來客這是一個雜貨店，店內的陳設更是古舊無比，各種木質櫃架上沒規則的擺著各類商品，昏黃的燈光和暗色的木地板讓我每天早晨睜眼都會以為自己穿越到民國時期，只有在打開大門后，霧氣騰騰的早點鋪和不遠處的高樓大廈一遍遍提醒著我，我還在一個真實的城市中。

「再拿一盒玉溪。」我把麵包和礦泉水放在收銀台上，「還有這些，一共多少錢？」

「還是23的玉溪對吧，又給田老爺子帶煙啊。」說話的收銀員叫高朗，他來這家便利店的時間和我去田北雜貨的時間差不多，是和我同校同級的學生，「你這每天住在店裡沒問題嘛？一共31元。」比起我來，高朗是個很善言談的人，我並不討厭他。

「沒關係，我都和學校打過招呼了。」我掏出手機來，「微信付款吧。」

「難得啊，你竟然沒有用現金。」高朗麻利的打著小票，「你這每天值夜班不累啊，每天還要上課。」

「你不是也一樣。」我把給老頭帶的香煙裝在兜里，「而且我今兒上午沒課，先走啦，老爺子等著呢。」

高朗工作的便利店和田北雜貨只隔一條馬路，比起每天客人絡繹不絕的便利店，我工作的雜貨店看起來真可以用非常清閑來形容了。

「我回來了，」大口的喝著礦泉水，我彎腰回到店裡，「老大，給你的煙。」

胖老頭兒還在倉庫里撅著屁股，聽到我的話轉過身來，我從兜里掏出那盒玉溪，抬手扔給他，老頭兒穩穩的接到手裡。

「自己把賬記上，工資里補給你。」老頭兒並沒點煙，放在兜里就繼續鑽到了倉庫里。

我翻開台賬，上面一筆一畫的記錄著每天的收支，我拿起這支跟了我很多年的鋼筆，把剛才的一盒煙也加了進去。

「小夥子，你們這兒有刷子嘛？就是刷牆那種刷子？」是位男客人，腳還沒踏進屋就把話說完了。

「歡迎光臨，您要多大的刷子？」我走出收銀台，前往眾多櫃架中的一個，從小籃子里拿出了三種不同大小的刷子，回到收銀台，這位客人已經走了進來。

「哎喲你們這屋子怎麼這麼低，我差點一頭撞門上。」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聽見客人抱怨店內挑高的問題了。

「不好意思，我們這店時間比較久，所以屋頂有點矮。」我簡單解釋了一下，「刷子有三寸、四寸、五寸的，您看您需要哪一種？」

「五寸的，拿兩個，多少錢？」

「五寸的是十一元，一共二十二元。」我又拿了一個五寸的刷子，打算幫他裝起來。

「這麼貴啊，便宜點唄，二十。」

「不好意思，我們店內不講價。」我淡定的回答，這句話我幾乎每天都會說幾遍。

「都這麼冷清還不講價呀，就兩塊錢，」看我沒有退步的意思，客人掏出手機，「好吧好吧，就二十二吧，我微信付款。」

「不好意思，我們這兒只能用現金。」我有些歉意的指了指一進門處的牌子，上面用大大的字寫著：本店只收現金，不支持銀行卡、微信和支付寶等其他支付方式。

客人明顯愣了一下，「只收現金？哎喲現在誰還帶現金啊。算了算了不要了，這老闆做生意有意思的。」話還沒說完，這位客人就已經離開了。

「哼，」老頭兒汗津津的從倉庫里出來，「買個東西還那麼多話，現在的人真是浮躁。」用胳膊擦了一把汗，遞給我一個布滿灰塵的四方小盒子，「給，你要的東西。」

「這什麼呀？灰頭土臉的。」我有些嫌棄這盒子，用兩根手指拎到眼前仔細觀察。

老頭兒有些鄙視的看著我，「沒見過世面的傢伙，不知道好東西都是不常見人的嘛，」話說完，他打開煙盒抽出一隻煙，「你把倉庫收拾一下，我出去轉一圈。」

答應了老爺子一聲，我找來抹布把這個灰頭土臉的盒子擦了擦，盒子已經被壓的皺皺巴巴，完全想象不到裡面有什麼好東西，屋外忽然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我走出一看，一隻白貓站在店門前，正是昨晚來的那一隻。

「喵，」白貓輕輕的叫了一聲，繞著我的腿轉了一圈，蹲坐在地上，清澈的藍眼睛看著我。

「別急，我正找呢，肯定能找到適合做生日禮物的東西。」我摸了摸白貓的腦袋，她搖了搖腦袋，好像不太喜歡我摸，「晚上再來，乖。」

白貓聽懂了我的話，蹭了蹭我的手，跳上屋頂，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放心。」我抬頭說。

這隻白貓是昨天半夜三點多來到我店裡的，貨柜上的鈴鐺一響，我從床上爬起來準備接待客人，可找了半天什麼也沒看見，正準備繼續睡覺，一隻貓出現在我的腳邊。

這隻貓生的好看極了，全身雪白，眼睛是清澈的藍，耳朵透著淡淡的粉色，長長的尾巴翹在空中，脖子上的項圈說明它是一隻家貓。「這是誰家的小寶貝呀，」我蹲下身來，想要摸它的頭卻被躲開了，「這裡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呢，快回家去吧。」見它沒反應，我只好伸出手抱它出門。

突然，我眼前的白貓不見了，變成了一雙穿著粉色高跟鞋的人腿，我呆了足足五秒，順著腿看上去，卻被一巴掌打開，我的眼鏡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往哪兒看呢！」是女孩子的聲音，說話的語氣就和貓在撒嬌一樣。

我捂著被打疼的腦袋，在模糊的視線里尋找我的眼鏡。

「你是在找這個？」眼鏡被放在了我的手上，我說了聲謝謝趕忙帶上，世界又變的清晰了。

眼前站著一個女孩子，皮膚白暫細膩，淡灰色的頭髮軟軟的披在身後，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粉色的高跟鞋，有著和白貓一樣清澈的藍眼睛。

「你好，」白貓一樣的女孩子開口說話了，「我叫椿，你這裡有沒有可以做生日禮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