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飯後吐真言
鄭知禮被蘭子義問的有些語塞,他說道:
「替天行道有許多種方法,斬妖除魔是一種,如果妖魔難滅,我們修道之人降體入凡塵,宣揚仙道也是一種方法。」
蘭子義冷笑道:
「說的好,降體入凡塵,只要轉生道還肯給江東人登仙的位置,我倒也不反感宣揚仙道的事情。只是我想問,現在山裡還有的各營各寨中,那些天將地將,真人祭酒什麼的有幾個是江東人?教你你念這些經的人幾時才肯把奪你的錦衣還你?」
鄭知禮所信善道被蘭子義挑出許多毛病,他錦衣被奪的事情還被蘭子義連番翻說來尋晦氣,信念受損的事情讓鄭知禮為之氣節,他想了想后說道:
「仙途坎坷,有人假借聖命偷行苟且的確令人憤慨,但仙道總是沒錯的,勸人向善的事情怎會有錯?只不過是那些當祭酒當真人的外鄉人有錯罷了。」
蘭子義沒想到他話說到這個份上鄭知禮居然還執迷不悟,蘭子義本想直言告訴鄭知禮,那什麼轉生道的鬼東西都是騙人的糊話,可話道嘴邊蘭子義又忍了下來,你跟一個執迷不悟的人又能說進去什麼要明白話呢。
思索片刻后蘭子義還是決定換個思路找借口籠絡鄭知禮,他說道:
「知禮小弟說的不錯,那些外地來的轉生道眾的確不是好人,我與他們從江南打到江北,又從江北打到江南,一路廝殺而來我見識了太多他們的暴行,這些人巧言令色,騙人錢財,奪人妻女,只為滿足自己一絲私慾,現在明明營中江東人居多,他們卻還佔據高位,盤剝你們這些新來者,知禮,難道你就甘願給他們做牛馬?」
鄭知禮答道:
「不錯,這些外地人的確可惡,以前就隱約覺得這些外地人可惡,今天聽衛候說后更覺得他們可恨!好好的經文都讓他們給念歪了,我們這些江東人還要遭他們欺壓。」
蘭子義道:
「那知禮小弟你願意救江東父老於水火嗎?」
鄭知禮道:
「我哪裡敢說自己救人於水火,只不過是大家同處求仙,我不能讓同門鄉親被外鄉人坑害罷了。」
蘭子義笑道:
「一回事,都是一回事,你肯有這樣的宏願你的一眾鄉親就有救了,你們有那麼多人,幹嘛乖乖的給雷有德當牛做馬。」
鄭知禮看著蘭子義用力點頭道:
「衛候說的是,等我回去我就聯絡鄉親們,仙道寬闊,廣納世人,豈會只讓外仙人做真人,當天將?」
只是說道這裡鄭知禮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他小心問蘭子義道:
「衛候說要我聯絡鄉親,是不是要放我回去了?」
蘭子義聞言哈哈笑道:
「我的本事至多將你從京兆府的鬼門關那救回來,至於放你,那得靠你自己努力才行。」
鄭知禮疑惑的問道:
「靠我自己努力?可是,可是我現在是在牢里呀。」
蘭子義說道:
「你進牢的原因就是你出牢的理由,如果你開竅了,做的足夠好,那麼你不光能出去,回到山上,還能風風光光的回去,一身榮華富貴。」
蘭子義這麼說鄭知禮算是聽明白了,他試探著問蘭子義道:
「衛候,你的意思是我得求道朝廷招安后才有資格出去?」
蘭子義道:
「具體來說你得跟我說通才有機會求得朝廷招安,今天差役抓你的事情你也見到了,朝中大臣並不想要妖賊投降。」
鄭知禮搶過話來說道:
「大臣不願招安,可他們有有本事不招安嗎?不招安就得進剿,要是他們有餘力上次滅叛徒的時候就該接著搜山把我們也一起滅了,何必那時班師回朝,錯過剿滅我們的機會。」
蘭子義哼了一聲,他問鄭知禮道:
「你這些話都是聽誰說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鄭知禮道:
「是真人和祭酒告訴我們的,我們私下裡自己也在討論這事,朝廷根本沒有餘力再討伐我們,我們四面攻掠州縣便是證據,那些大臣們純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蘭子義冷笑道:
「這雷有德算的挺准嘛,朝廷的脈象全都被他給號正了。」
接著蘭子義又對鄭知禮說道:
「讀書人常說,生死事小,失節事大,你以為他們是死要面子,其實他們只是『遵從聖人教化』。」
鄭知禮道:
「我以為衛候也是讀書人。」
蘭子義道:
「我是讀書人不假,可我比他們實際。或者說,我所用的書和他們用的不一樣,所以聖人的話他們聽一半而我聽另一半。這也是為什麼招安的事情你和我說才有用,你和別人說都沒用。」
桌上的飯這時已經被鄭知禮吃的乾淨,肚子飽了之後他的腦袋也能轉起來用于思考了,他看著蘭子義想了想,然後問道:
「可我只是替雷將軍傳話的人,我沒有資格替雷將軍做主談條件的。」
蘭子義笑道:
「條件從來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條件是人爭取來的,你把自己當做傳聲筒,那你就只能被雷有德牽著鼻子走,可你要是有膽子做主把條件談攏,那你就能帶著朝廷開出的豐厚回報讓雷有德聽從你的建議,不要忘了,你的背後還有我,你的周圍還有那麼多江東老鄉。」
鄭知禮被蘭子義的一席話術說的心動,這世上引誘男人鋌而走險的從來都是錢、權這兩樣東西,鄭知禮從蘭子義的話里嗅出了權力的味道,他本就是個聰明人,權力的誘惑配合他心裡的修仙濟世的理想,一下子他就反應過來蘭子義說的到底是什麼,於是他說道:
「衛候,你要讓我要挾雷有德。」
蘭子義道:
「不,知禮小弟,我不會讓你要挾任何人,我只是要你從雷有德哪裡取回你原有的東西。」
鄭知禮拿起水壺給自己和蘭子義倒滿水,他端起水碗一飲而盡,只是涼水亦難澆滅他心內興奮的火苗,他用手腕利索的擦凈嘴角溢出的水花后咬字說道:
「衛候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聽懂了。」
說著鄭知禮略作停頓,然後他抬起眼來對鄭重對蘭子義說道:
「衛候,其實雷有德讓我來京城就是要我勸說你出面招安。」
蘭子義笑道:
「知禮小弟,這話還用說出來嗎?剛才我們不是一直都在討論這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