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流金巔峰之《夜半歌聲》

大上海流金巔峰之《夜半歌聲》

大上海流金巔峰之《夜半歌聲》

愛恐怖魅影,更愛夜半天真

1937年是中國電影繼1933年之後的又一個「豐收年」,這一年,「聯華」重拳擊出了《聯華交響曲》,「明星」推出大受歡迎的青春片《馬路天使》和《十字街頭》,而令新興的「新華」出盡風頭的則是馬徐維邦編導的《夜半歌聲》。這部融合了恐怖和歌舞元素的電影,自誕生之日起就是中國商業電影的典範,1985年和1995年內地和香港還分別有重拍版本推出。

電影大歷史:但憑夜歌慰寂寞

「人兒伴著孤燈,梆兒敲著三更。在這漫漫的黑夜裡,誰同我等待著天明?只有你的眼能看破我的生命;只有你的心能理解我的衷情……」老版《夜半歌聲》的第一首插曲,就讓人想起張國榮。

1995年,張國榮在新版《夜半歌聲》中扮演宋丹萍,一個對愛情忠貞、卻被人毀了容貌的歌王。那個版本,凄美多於恐怖,按張國榮的話說,「觀眾看時能有痛的感覺,看一個最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信卻又天才橫溢的人,如何演變成後來那個把自己藏在閣樓中的人,不敢見人,就連一段珍貴的愛情也不敢面對。」

這正是聽老版《夜半歌聲》時的感覺,肝腸寸斷,讓人不敢相信是田漢作的詞,冼星海作的曲。

1937年的《夜半歌聲》,源自西方的《歌聲魅影》,起了一個愛情的頭,卻不敢執著地追下去,偏要加入革命的豪情,才有自圓其說的勇氣。「我宋丹萍的身體,不只屬於曉霞,還是你們大家的啊!」於是我們原本揪著的心,往往被生硬的嫁接打斷,一些台詞在今天聽來可笑,但是能看出當時那些人有著多麼單純的良苦用心。

《夜半歌聲》問了一個殘酷的問題:偉大的愛情,可不可以超越外表?它用了最極端的方式,考驗人們接受靈魂的底線。讓失去丹萍的曉霞每日思念,思念到形銷骨立,成了白日的遊魂,彷彿只要再見愛人一面,就可以容納一切駭人的改變。然而被硫酸燒變了形的丹萍,始終沒有在曉霞面前出現,只是每晚在劇院里唱著《夜半歌聲》慰藉她的心,托年輕的孫小鷗幫他「重返人間」。最後被舉著火把的眾人追到高聳的穀倉,活活燒死。

世間不允許怪物的出現,就像姑娘不會接受愛人的改變。不再是「自己」的王子,只能成為沒有美女解除詛咒的野獸,或者永遠困在城堡里的剪刀手愛德華——《夜半歌聲》講的,哪裡是愛情?分明是孤獨。

所以我們能看到影片中那猙獰的、近乎德國表現主義式的造型手段。宋丹萍的形象,從牆上的黑影,到渾身上下披著斗篷的「幽靈」,再過渡到「德州電鋸殺人狂」般的鬼一樣的臉,為的只是把所有人從自己身邊推開。連那長年與他相伴的老僕,也是披散著頭髮、下巴尖到捲起的「鐘樓怪人」的模樣。他們住在破敗的梨園(建築外形如同歐陸的哥特城堡),只在雷電交加的夜晚出現,就像永遠無法與人類相認的「科學怪人」或者「變形俠醫」。

《夜半歌聲》的意義,不僅在於向西洋恐怖片、怪獸片學到了商業模式的一種,還在於它捕捉到了某種關於人的深沉而憂鬱的氣質。如今的美國,仍然有《蜘蛛俠》、《綠巨人》、《蝙蝠俠》這樣的電影跳動著黑暗而分裂的心,而我們,似乎早已逃離了那個結滿蜘蛛網的角落,不再表達真實個體的切膚之痛,也不再聽到「風凄凄,雨淋淋,花亂落,葉飄零」的「夜半歌聲」。

馬徐維邦:中國的希區柯克

馬徐維邦,原名徐維邦,幼年父母雙亡,后因入贅馬家為婿,在徐姓之前冠上一個馬字,形成一個絕無僅有的複姓「馬徐」。18歲時考入了上海美專,畢業后留校任教,1924年加入「明星」公司擔任布景師兼演員,1926年,為朗華公司導演了他的第一部電影《情場怪人》,手法十分新穎,被天一公司招入拍攝了初顯恐怖色彩的《混世魔王》,開始引人矚目。

進入新華公司后,馬徐維邦導演了著名的《夜半歌聲》,從此以「恐怖片導演」蜚聲影壇。後來移居香港,晚景凄涼,最後的傳奇一筆竟是在領救濟金的路上死於車禍。他以其電影的鮮明特點而獲得「中國的希區柯克」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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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影百年(上編):1905-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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