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最終卷:永生不死的)
「小夥子長的挺精神嘛。」姓陸的那個大叔笑眯眯的看著我。
「這個年紀,可算是英年早逝了,不過也莫要傷心,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姓宋的大叔扶了扶眼鏡,文縐縐的說。
大伯反手關上了廊房的門,我和陳大蘿蔔挨著兩位大叔坐了下來,
「聽說兩位已經在這醧忘台中逗留了十年之久,在下實在好奇兩位的前世,是如何波瀾絢麗的人生,值得如此反覆留戀。」陳大蘿蔔問。
「沒有波瀾,也並非絢麗,未曾子孫滿堂享天倫之樂,也未能施展抱負光宗耀祖,只是俗俗氣氣,可悲又可笑的人生。」姓宋的大叔嘆息著說。
我尋思著這宋大叔字字珠璣,出口成章,定是個了不得的文化人。
「賴著不肯走,一直瞧著這輪迴鏡,只是想多看孩子們幾眼罷了。」姓陸的大叔笑了笑。
「在下可有榮幸,能分享一下兩位的前世之景?」陳大蘿蔔問。
那兩位大叔都是點頭。
這時,大伯朝著我擠了擠眼睛,像是在暗示什麼。
我還不懂大伯的意思,等到視野落在那輪迴鏡中的景象上,才當即明白。
輪迴鏡中,乃是一片大雪紛飛的北國風光,四個衣衫單薄的旅人,正在一座城門外的大雪中,艱難跋涉著前行,一個黑臉漢子正趕著一匹瘦的皮包骨的騾子,騾子拉著一輛破舊的駕車,駕車上零零散散,堆放著花鼓戲服,嗩吶花槍等物。
我一眼就看出來,那個趕車的黑臉漢子,正是年輕時的九叔,而走在前面的兩個中年人,就是那姓陸和姓宋的兩位大叔,還有一個賊眉鼠眼的傢伙,很是自私的坐在那駕車上。
「無巧不成書,原來這兩位大叔就是陸遠和宋清前輩。」我心想。
他們四個人進了城,來到了一處富麗堂皇的宅院門前,那宅院的牌匾上,用隸書端寫著「梨園」二字。
陸遠走上前去,向門童通報了一聲,沒多一會兒,一個一身華貴貂裘,氣質無比雍容的年輕人,緩步走了出來。
「陸遠……師叔?怎麼您又回來了?您這趟去東北,從那群神棍手裡學到真本事了嗎?」
那模樣貴態的年輕人說話的語調陰陽怪氣,尤其是那聲「師叔」,刻意透著挖苦和調侃。
「學到了,以後園裡若是有人生病,我便能幫忙瞧一瞧。」陸遠臉上賠著笑。
那年輕人用眼角夾了夾陸遠,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
「梨園是唱戲的地方,不是野郎中瞎糊弄的地方,陸遠師叔,做人可得懂得些禮義廉恥,尤其是我們千古傳承的梨園,可是要臉面的,按照我爺爺梅天仁留下的訓誡,寧可用裹頭的紅棱布上吊自盡,也不能為了五斗米折腰,去干臟衣服的事兒。」
陸遠一臉的茫然,小聲的問:「您的意思,是我們幹了啥違背祖訓的事兒?」
那名叫梅寒的年輕人,神情陡然變的凶煞嫌惡。
「在街邊叫賣大力丸的,讓我們梨園被人恥笑的,不是陸遠師叔你?
陸遠的臉,頓時紅的像是個猴屁股,緩緩垂下了腦袋。
「收徒弟不挑不撿,把下賤的扎紙匠學徒都領進門裡的,不是陸遠師叔你?」
陸遠的頭垂的更低,九叔也是不知所措的搓著衣角。
「看在關師傅的臉面上!我才叫你一聲師叔!不然你以為誰會正眼看你這出身卑賤的鄉下人?處處丟梨園的臉!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都不知道『羞』字怎麼寫嗎?」梅寒聲音尖利的問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