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血書再現
水冰玉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頭又開始劇痛,但她努力讓自己穩定下來,說:「具體什麼情況?」
「我們昨晚接到一對老夫婦的報警,說他們的女兒三天前說跟同學一起去郊區遊玩,但一直沒聯繫上,手機關機,沒有迴音。大概昨晚凌晨十二點前,這對夫婦聽見了房門外有動靜,打開一看,發現他們家門口拴著女兒的背包,他們滿心以為是女兒終於回來了,但屋裡沒有發現女兒的身影,他們開始翻那隻背包,裡面找到了什麼你一定能猜到。」
水冰玉透出沉重的一口氣:「沾滿鮮血的照片。」
「那位母親當時就暈了過去,父親也嚇傻了,老兩口穩定了一下情緒,剛開始還以為是不是有人綁架了女兒想勒索錢財,所以開始兩個小時里一直不敢報案,直到後來越想越怕,這才打了110。」
「少女是6月8日出生的,AB型血,籍貫是江蘇,而且名字里,有個lu字的諧音?」水冰玉問道。
「是的。」孟星辰低聲回答道。
符合規律,不是尋常的失蹤案,或者殺人案,或者拙劣仿效,是真正的索命血書案。
「郝明!他是……他知道血書案會再發生,快去找他,不管他怎麼裝昏迷,也把他揪起來,問他,審訊他,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
「他……他也失蹤了。」孟星辰用更低的聲音說道。
「什麼?他竟然也失蹤了?我這就座頭班船回來!」水冰玉一聽大驚失色。
她急匆匆跑到一樓,想到前台找柳嫂把住宿費結了,但,柳嫂沒在。前台裡面竟然坐著一個低著頭的男人!
「請問柳嫂在嗎?」水冰玉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媳婦還在睡覺,你有什麼事嗎?」男人依舊沒有抬頭的說道。
原來是柳嫂的那位常年生病的丈夫,水冰玉由於著急趕頭班船並沒有過多注意這個男人,她接著說道:「我有急事要先走了,這有300元交給柳嫂,就當是住宿費了,要是不夠的話,等我下次來再補給她吧!」水冰玉說完,在前台的桌上放下300元就急匆匆的走了。
她一轉身的瞬間,那個男人忽然抬起了頭,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但,水冰玉對此一無所知!
一回到京都,水冰玉就和孟星辰一起帶人去了郝明的住處。
幾個人在郝明的住處並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發現。
水冰玉看著郝明床頭放著的一堆書,笑著問旁邊的孟星辰:「孟隊,能不能麻煩您派人,把那些書,裝幾個紙箱里,我要運回市局的證據處。」
郝明的「藏書」不一會兒的功夫也都送到了市局證據處,水冰玉趕到時,孟星辰正站在桌邊,漫無目的地翻看著三個紙箱里的雜書。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為什麼往證據室里送?」孟星辰問水冰玉。
水冰玉說:「這些都是郝明的書,感覺他的東西,都應該算證據啊。」
「證據要便於勘察檢驗,這百來本書,怎麼個看法?」
水冰玉笑道:「交給我吧。」
孟星辰問:「要怎麼看,你教我一下,我幫你打個下手。」
水冰玉心裡一嘆,這都是什麼時候了!只好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教的,只是看看是不是有任何可疑的記號啊,筆記什麼的。」忽然覺得奇怪,他是有十年以上刑偵經驗的高手,好像有些在裝傻。
孟星辰開始認真翻起來,水冰玉則開始覺得不自在起來,但還是盡量專註那些書。總算孟星辰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悄聲接聽好,有些戀戀不捨地離開。
水冰玉的效率立刻增加了許多。
老年郝明的藏書和少年郝明的「地底書庫」類似,乍一看琳琅滿目,仔細看以學術類為主,幾乎沒有什麼小說。
水冰玉仔細翻了幾本筆記和註釋豐富的書,認出頁面空白處的蠅頭小字都是郝明的手筆,清秀甚至有些飄逸的字跡。她看了一些,都是郝明玄乎其玄的一些化學公式。
水冰玉翻書的初衷,是為了找到一些可疑的字句,可惜這一假設遲遲得不到證實,轉眼三個小時過去,夜色降臨,水冰玉還是沒能找到一些有價值的證據。
腹中飢餓的鬧鐘叫起來。水冰玉站起身,望向黑蒙蒙的窗外,又回頭看看已經見底的那三個紙箱,看見了郝明藏書中最大的兩本,精裝《本草綱目》上下冊。
郝明顯然對這套《本草綱目》情有獨鍾,尤其那本上冊,雖然版本很新,但已顯露出被無數次翻閱的跡象,有些紙頁邊緣已微微帶卷。
水冰玉將手指搭在辭典的紙頁邊緣,想象著郝明如何翻開來,找到他經常查看的內容。手指似乎可以感覺出來,眾多紙頁疊在一起中微微凹陷的部分,或許就是經常翻動時捻皺的部分。水冰玉捻著那微凹陷處,猛然掀開。
只是尋常的頁面,一個個詞條,沒有夾雜任何異物。水冰玉有些沮喪地輕嘆,手在頁面上拂了一遍,彷彿在探索紙頁間的夾層。
一個近似絕望的動作,一個荒唐的想法。
但著手處的確異樣!
紙面的正中,似乎有微微隆起的感覺、更堅硬的感覺。此頁面本身沒有任何異常,她向後翻,一頁、兩頁、三頁。在第四頁的時候,布滿方塊字的枯燥的黑白頁面上現出了一張照片!
一張黑白照片上,一身白裙的少女羞澀又略帶憂鬱地望向照片外的世界。那少女似曾相識!再仔細看了看,水冰玉驚呆了!
因為她是水冰玉的母親!
水冰玉自打記事起就是和姥姥姥爺生活在一起的,母親只是每個周末帶些吃的東西過來看看她,就匆匆離開。
連她上了小學以後的家長會,每次都是姥爺去參加的,以至於,有的同學們說她是連父母都不要的野丫頭。
每當這時,她都委屈的回家去問姥姥姥爺,是不是她的父母真不喜歡她,不要她了?姥姥每次都把她摟進懷裡,柔聲安慰道:「我們小玉這麼聽話,你爸爸媽媽怎麼會不喜歡你?不要你呢?是他們工作都太忙了,抽不出時間來照顧你。」
直到小學三年級,姥姥姥爺相繼病逝,母親才把她接過來一起生活。但是,水冰玉還是很少能見到父親的身影,每天晚上她都睡覺了,父親才回來,等第二天早晨她醒了,父親還在睡覺,所以,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更別談有什麼父女親情了!
令人更加預料不到的是,水冰玉剛上初中,父母有一次出門辦事竟然遇上了車禍,雙雙身亡!水冰玉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被送進了福利院。
好在沒過多久,她就被一位慈祥的女人給領養了。養母對她很好,甚至比她的親生母親對她都好!跟養母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水冰玉內心的恐懼感漸漸減少,臉上也恢復了以往的笑容。
但是,老天爺就好像跟她過不去一樣!非要把她身邊的親人都帶走!她上高二的時候,有天下午,家裡的煤氣罐突然爆炸了,正在準備晚飯的養母當場被炸飛身亡!
父母的車禍,燃氣爐的爆炸,水冰玉覺得老天爺簡直是就在跟她過不去!讓她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的離她而去!她內心又湧現出了恐懼和不安感!
但,水冰玉是個倔強的女孩,她不相信命運!她覺得父母的車禍,燃氣爐的爆炸,都發生的十分詭異!儘管警察都定性了這兩起都是意外事故造成的!但,她不這麼認為!這就促使她大學填報志願時第一志願填報上了警察學院刑偵專業!她想親自弄清楚這兩件事情發生的原因!
童年這些經歷使得水冰玉的性格敏感不安,內心又充滿了恐懼!但,這些又促使她在刑偵方面有著驚人的觀察能力,加上她本身邏輯思維能力就很突出,這使得她成為刑偵方面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次竟然在郝明的藏書里發現了自己母親年輕時的照片,這讓水冰玉就是再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究竟這是怎麼回事?除非她找到郝明,親口問他!
可是,郝明他怎麼就逃了出去呢?
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成功離開這間病房,警方會怎麼定性,算是潛逃,還是失蹤?
他不是犯人,如果消失了,當然不能算是「逃」。當然,警方並不這麼看,護士值班室里那個小警察,就是專門對自己負責的。
其實叫「逃」也沒那麼可怕,他對自己充滿信心。
隔壁病床的搶救工作也已告尾聲,結局他不用問也知道,基本上就是去見上帝前由一堆白大褂們主持無聲地聯歡一下,省得在天堂里寂寞。
除了他,他是執意要去地獄的,都說地獄里更暖和。他只要再辦完最後這件事,他就可以心滿意足的下地獄了。
急救的人馬撤離后,病房裡除了幾台機器輕微的嗡嗡響,靜得像太平間。
病房外走廊里傳來一連串腳步聲響,他知道,是時候了,閉上眼,躺在床單下,紋絲不動。以他的病體和風燭般的精力,保持紋絲不動大概是整個計劃中最容易的一步了。
病房門開了,腳步聲到了他的床前。然後是病歷夾開關的聲音,然後是護士的聲音:「張醫生簽過字了,病人家屬也簽過字了。
」
都死了,還叫病「人」嗎?這個腦子缺根筋的護士,應該說是「死者家屬也簽過字了」。郝明心裡念叨著。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拜拜了,老兄,一路走好!」
他知道,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醫生簽字、死者家屬簽字,自己算是正式死亡了。
他身下的病床開始移動。他早就注意到了,重症監護病房裡用的都是這類腳下帶輪子的病床,因為危重病人往往都是深度卧床,特別需要推進推出地去做各類檢查和治療,帶輪子的病床很方便,直接往外一推。
包括去太平間,大多數重症病房租客的最終去處。
帶輪醫用病床停下,「叮」的一聲,電梯聲響。
五分鐘后,他被兩個人抬起,塞進了冷藏櫃。他事先已經知道,市面上的藏屍櫃櫃門有兩類:一類就像尋常冰箱的門,合上就算關嚴了;另一種門,在關上後門外還有一個輪桿,把輪桿向下一擰,門關嚴密閉,多用於需要長久保存的屍體。
所幸,精神病院和絕大多數其他醫院一樣,用的是前者。
再過五分鐘后,冷藏櫃的門被從裡面推開,他微笑著走下來,一切都按照計劃在完美的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