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三十.東城綾

到的三月，東京的天氣也逐漸溫暖起來。各地的櫻花漸次開放，路上的行人也脫去了笨重的冬衣。

在東京，倒是不虞發生短袖短褲與棉衣棉褲擦肩而過，互相在心底暗罵對方是傻×的橋段。

這是座季節分明的城市，雖然生活節奏比世界上絕大多數城市都要快，但若是熟悉了這種生活，倒也沒有好嫌惡的。

三月七日，「冰菓」的平裝版與精裝版一同發售，前者初步印刷了10萬冊，後者則是1000冊，這是不死川文庫基於長達半個月的網路預售做出評估后決定的數字。當然，後邊那1000冊精裝版就是顯而易見的飢餓營銷了。但粉絲們在網路上碼歸罵，到頭來卻是一個比一個搶的厲害，直呼真香。

發售之後不過短短半天，全國的庫存便瀕臨售罄，這讓不死川文庫的編輯部與上層領導喜笑顏開的同時，也讓同行業的人對於「百里屠蘇」這個筆名如今的影響力，瞠目結舌。

說好的絕對不支持新作讓他滾回去寫《春物》呢？果然傻吊網友說的話沒一句是真的！

一天之後，各類測評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多是褒揚讚美之辭。著名輕評測人長谷川給出的評價是「青春推理又一不可錯過的力作」；《春物》吹兼百里屠蘇吹的知名博主831143，也在拋開了《春物》挖坑不埋的怨念后，給出了「推理部分不算困難並且有些取巧但仍舊是不可多得的本格派佳作」和「青春味道滿溢」的評價；其它與姜煜交好的作家，諸如和泉正宗、霞詩子、風信子等人，也給出了自己的簡單評價與推薦。

和泉正宗：「屠蘇老師的新作！最後的解謎太震撼了！大家快去買來看！」

霞詩子：「一如既往的青春，只不過這次加入了推理要素。說起來，這次主人公的性格也相當彆扭呢？你果然是寫不來正常的主人公嗎？（笑）@百里屠蘇」

風信子：「推理部分不算難，但掩埋的真相被揭露后卻格外耐人尋味。IceCream與IScream的雙關語也令人格外印象深刻。華夏古詩詞的『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是不是就是這種感受呢？」

除了這些評測人、作家、粉絲之外，意外的是許多畫師也在自己的推特上推薦了這部作品，理由是內容優秀的同時插畫也相當精美。

「冰菓」原作雖然後來被劃分在輕類別裡邊，但一開始其實並不是作為輕推出的。原作者米澤惠信與其說是輕作家，也不如說是一位推理家。因此姜煜在給「冰菓」繪製插畫時，

參考了京阿尼的改編動畫。

當然，京都臉他並沒有參考。而作為作品中神山市舞台原型的高山市，姜煜也特地抽了一個周末的時間去當地進行了觀察與參考。理所當然的，惠也跟他一起去了。

兩天的短暫旅行結束后，不過一周時間，姜煜便畫出了第一卷的全部插畫。

不死川文庫出版的「冰菓」第一卷，除開前兩頁的角色介紹畫卷外，攏共有五幅插畫。分別是千反田與折木初見時夕陽西下的教室中，翩然回眸的少女；咖啡館中千反田找折木幫忙時，欲語還休的含羞帶怯模樣；伊原摩耶花初登場時傲然冷淡的端莊姿態；圖書室職院辦公室內得知真相的少女，清淚劃過臉頰的柔弱表情；以及最後，似乎又要被動捲入一起事件的折木，無奈嘆息的表情。

這是他站在讀者與作者的雙重角度上，綜合考慮如果動畫化的話，自己會期待哪些畫面之後得出的結果。

順便一提，「冰菓」發售的當天，也是東京大學入學考試的日子。兩位承載著旁人希冀的少女，緩步走過了那道世界聞名的紅門。

再之後的故事會怎樣發展？是「所有的努力不被辜負」，還是「這世上終究有些事令人無能為力」，現下的他們，還未曾知曉。

三月中旬，經過了一年浪人生活總算是考上了大學的倫也，也適時完成了社團今年新作的企劃案終稿。不過，或許就如同所有的畢業論文都不會被簡單地通過一般，這份終稿也在第二天被姜煜打了回去要求修改。

TAKI君，全力全開！（笑）

就在倫也忙碌著修改企劃案，伊織做著前期宣傳的準備，出海努力兼顧學業的同時，完成目前已有的繪畫工作，美智留仍舊我行我素混著日子但「icytail」卻偏偏稍有起色步入正軌，白石環奈期待著大學生活與社團新作，小埋完全乾物化整日遊戲薯片可樂三連，惠平淡穩定地經營著生活與感情的時候，姜煜卻是已經將那件瞞著眾人籌備了快一年的事情，做到了第一階段的收尾部分。

周二沒課的下午，春日的陽光倦懶得恰到好處，映照在行人身上，令人從心底泛起一股綿綿若存的暖意。

東京中央區銀座七丁目，椿屋咖啡館。

這是一間開業超過100年的咖啡館，曾是這個國家的人生活中極為重要的一個地點，吃飯、下午茶、深夜休息都會選擇這裡。

由於店鋪歷史悠長，所以這裡仍舊保持著一股濃濃的昭和風。彩色雕花玻璃，實木旋轉樓梯，女侍應生穿著的傳統過膝女僕裝，一切都是咖啡剛來到這個國家的樣子，有種英倫復古的味道。

因為經營傳統，這裡仍然保持著早上10點到深夜4點的營業時間。現在正好錯開了午飯時間，目前的人並不算多。

姜煜之所以會在這裡，是因為他通過不死川文庫的關係，約到了聞名已久的國民作家風信子。

待得約定時間前五分鐘，一位容貌昳麗，身材姣好的黑長直發年輕女性，走進了這間帶有復古韻味的咖啡館。

姜煜聞聲望過去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被驚艷了一瞬的視線。要問為什麼的話……大概是不知道多久之前，他就在心中做出了國民作家風信子絕不是美少女這種判斷吧。

那位周身散發著柔和以及好說話氛圍的女性婉言謝絕了侍應生的帶路請求，循著座位號找了找，看見正一手托腮，一手滑動著手機屏幕的姜煜時，也是稍微愣了一瞬。但她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緩步走過去在對方的座位對面坐下。

姜煜抬眸一看，有些訝異地揚了揚眉毛，猶豫了片刻后，還是率先打招呼道：「風信子老師？」

東城綾頷首微笑，看著對方那張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暫且壓下心底思緒，沒有回答，而是柔聲反問道：「你就是屠蘇老師？」

姜煜點了點頭，放下手機，笑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國民作家，居然是這麼年輕漂亮的大美人。」

東城綾自然能聽出對方那是毫無其他意味的純粹讚美，也能夠感受到對方那隻蘊含著欣賞與驚嘆的清澈眼神。心中對其好感增加了不少，同樣笑著回應道：「我也沒想到，推特上的話題人物屠蘇老師，會是這麼年輕的少年。」

以姜煜目前的實際年紀，稱呼少年倒也並沒有太大的不妥。只是從這麼一位成熟知性的年輕女性口中聽到，卻是讓他有些不自在了。

有些掩飾地喝了口咖啡，姜煜再度抬起頭來時，又恢復了平靜。他朝不遠處的侍應生招了招，以恰到好處的音量喊道「不好意思～」，接著又看向對面的東城綾，說道：「總之，風信子老師先點餐吧。」

東城綾自無不可，點頭稱是。

等待咖啡上來的功夫，兩人隨意聊了些寫作上的話題，以及對彼此作品的看法。姜煜雖然沒有看完風信子的全部作品，但比較有名氣的倒是都看過，倒也不虞沒有話題。而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對他的作品也顯得相當熟稔，對於《春物》除了關於青春這一永恆命題的探討外，尤其讚賞其中關於千葉的刻畫相當真實這一點。

這讓姜煜不由得產生了「或許風信子老師的老家就是千葉吧」這樣的猜想。

而對於近期才出版的「冰菓」，對方也給出了跟她在推特上差不多的評價，只是更加精細了些，以及最後一個顯得令人不知該感激還是誠惶誠恐的，「雖然簡單但卻是很棒的本格派推理，我看的過程中感覺很有趣哦」。

咖啡與糕點上桌，兩人適時停下了談話。稍微吃了點東西后，姜煜方才輕呼出一口氣，開口道：「那麼，接下來就要談談我今天邀請老師出來的真正來意了。」

東城綾微微一笑，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姜煜先是從座位一側的背包中拿出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接著又將幾頁薄薄的紙張遞給了對方，其上是色彩絢爛的畫作。

東城綾接過，饒有興趣的垂眉看去——第一幅畫上是一群英姿颯爽的騎士，他們簇擁著在中央的對象，是一位金髮碧眼、凜然不可侵犯的少女騎士；第二幅畫是正騎著駿馬領頭衝鋒疾馳的魁梧男子，鮮艷的紅色披風在身後拉成一道匹練，揚起的塵土之後，是隱隱綽綽的無數誓死追隨的將士；第三幅畫是一輪孤懸的明月之下，正閉著眼安穩沉睡的金色短髮少女。

東城綾抬起頭來，正想問問這幾幅畫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姜煜適時將筆記本的屏幕轉向了她，其上是一個正打開的文檔，以及那碩大的標題。

「『Fate』系列完整世界觀（第三稿）」

姜煜朗聲說道：「這就是我想邀請風信子老師你參加的企劃，或者說系列。」

東城綾沉默片刻，問道：「我能看看內容吧？」

姜煜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笑了笑：「當然！」

時間在沉默的閱讀中緩緩流逝。

東城綾作為書蟲兼作家，閱讀的速度自然很快，哪怕是這種世界觀和設定集，她也能一目十行地將內容看完並理解。

姜煜也並沒有顯得不耐煩，他在腦中一遍遍梳理著接下來的說辭，以及對於對方有可能提出的問題的應對。

他寫的這份東西，說是世界觀吧，其實更像是背景+時間線+設定。

從一萬四千年前從天而降最終被聖劍使擊敗的巨神，亦或者說遊星尖兵，到公元前二十七世紀，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與神靈正式訣別的神代末期；以及此後不久的公元前二十四、二十三世紀，在遙遠的東方古國，作為黃帝繼任者的顓頊，重整天地秩序，絕地天通，斷絕除昆崙山外的天地通道，又一次的神人訣別。

而後是公元前十世紀，魔術王所羅門歸還戒指並逝世后，神代加速衰退並近乎終結。公元紀年後，第二魔法使寶石翁基修亞·澤爾里奇·修拜因奧古消滅月球UO朱月的戰鬥，並由此產生的一系列深遠影響。

再之後，就是魔術師追求根源的執念，到遠坂、間桐、愛因茲貝倫御三家的悲願，冬木市聖杯戰爭的起源。以梗概形式帶過的一戰二戰，導致世界線分歧的三戰，兩條世界線分別衍生出的聖杯大戰與衛宮切嗣參加的四戰，還有五戰的「FSN」的故事，以及那個魔術王所羅門參加並獲勝的可能性。

與此同時，還有另外一個發生在觀布子市的，人形自走地圖黑桐谷歌（劃掉）干也和窺探到了根源、明悟了「死」這一概念從而擁有了直死之魔眼的兩儀式之間的故事。以及發生在跟冬木市之間的距離約等於從九州到關東之間距離的三咲町，同樣擁有著直死之魔眼（不完全）的遠野志貴，與遠野家族背後隱藏的秘密、純白的吸血姬愛爾奎特幾百年的執念相關的故事。

還有發生在遙遠的未來的，Mooncell在.PH中模擬的聖杯戰爭。那是一個未來或許是星辰大海的波瀾壯闊的故事，當然，在那之前，你得選擇炒麵麵包或者特典瑞士蛋糕卷。

背景與時間線外，自然就是繁雜而又詳盡的設定。包括但不限於抑制力與UO，魔法與魔術，英靈與從者，吸血種與吸血鬼，真祖與死徒，聖堂教會與魔術師協會，魔眼與固有結界，封印指定與代行者，還有那玄之又玄、近乎於「道」的根源……

待得東城綾差不多通讀一遍后，時間已經來到了傍晚。

她輕輕抿了一口因為涼透了而格外苦澀的咖啡，再用如蔥根般纖細白皙的手指按了按額頭兩側的太陽穴，頭昏腦漲的同時，又有一種格外暢快的輕飄飄感覺。

那大概是沒辦法一下子接受太多設定的腦海自我保護，以及作為創作者以及讀者，對於這個浩大世界的由衷讚歎與興奮。

整理好腦海中繁雜的思緒后，東城綾目光灼灼地看向對面的姜煜，深呼吸一次后，沉穩說道：「所以，你是想讓我用這份詳盡過頭了的設定集，創作出一個故事？或者不止一個？」